562.幽宫留影:灵霄论道，道术九章......

拜别乙崖真人，傅长宁本准备直接回归元仙舟，不过出门时被田子君叫住，道是前些天，灵霄观秦依依给她送上过拜帖。

不过得知她不在，去了凉山城，就作罢了。

傅长宁一下想起上回仙宫宴上，秦依依承诺过段时日，有时间一起探讨修行之法，其实也没过去多久，竟有恍然如梦之感了。

她于是转了方向，先去了灵霄观的仙舟，在外围被拦下，正要道明来意，却撞上秦依依和一行师妹回来，瞧见她，也是一愣。

随即竟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紧张。

“秦道友。”

秦依依深吸一口气，回礼，“傅道友。”

得知傅长宁是来找她的，秦依依和几位师妹说了一声，随后便与她一同出去了。

两人落地在旬兰镇外头的河岸，寻了个人少的地方。

路上，傅长宁聊了这段时日为何不在，秦依依也听过凉山城发生的事，灵霄观当时还派了一艘灵舟去，此刻听闻当时惊险，也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不过，对于此事，她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听闻凉山城立于此地，数百年间，已将周围山体挖得近空，我不是要做出什么谴责，只是从来山有山灵，水有水神，虽然如今不兴这套说法，但有时候，一些事冥冥中便有回应。这么多年，那些本地势力一直没想过多修阵法，巩固地基，或是迁居，便是抱有侥幸了。”

聚落因人而起，也因人而灭。

不过秦依依到底不再是年少时，清楚这背后的利益动人心，更知道没人出头，其他人都不愿意叫人占了便宜，因此也只是感慨一声。

两人就着“山有山灵”，聊了下去。

灵霄观崇尚的便是调动上古诸天神灵之法，而所谓诸天神灵，并非个个有名有姓，而更接近万物有灵的泛灵论。

她们不止认为草木走禽有灵，还包括山川河泽，日月星辰，认为只要调动得宜，是可以借用它们的力量的。

只不过，秦依依说起这些时，神色有些黯淡。

“如今崇尚五行，连阴阳都称得上势弱，神灵论便更少了，不过也不怪大家不信，实则我们能调动的也很少。”

门中甚至不乏弟子怀疑，从前留下的一些手札记录，是否有夸大其词，或是吹牛成分。

对比起外界对灵霄观神秘且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印象，这点若是说出去，怕要叫人大跌眼镜。

秦依依不欲扬家丑，因此也不提，只大致略过。

巧的是，傅长宁在羲皇秘境当中所得传承，偏向上古，虽不是这什么神灵论，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跟着谈一谈。

而她对于一些道法修行的理念，也叫秦依依眼前一亮。

具体的修行之法涉及传承，太过敏感，不适合提，但如理念和演示一般的东西，却没什么要紧。

傅长宁上门本是想和上回秦依依一样，先递上一封拜帖，后来想的也不过是陈情表因，道明自己这些时日为何没回应，再寒暄一阵，谁知道这一论道，直接便是大半天过去了。

她演示了踏荒游和御四时，一道出自九章道术里的《其四·行难》，一道出自《其六·青冥》。

秦依依则演示了曾经和她斗法时用过的娲皇秘术。

并且，她在看过傅长宁的两道道术后，若有所思，随后叫傅长宁等等，自己在储物戒翻了半天，最后找出来一本书。

“找到了，对《九章道术》的介绍！”

简单来说，这东西如其名，共九章。

“一曰，识；二曰，言；三曰，索；四曰，行；

五曰，地动；六曰，天时；七曰，兵；八曰，御；

九曰，道法自然。”

里边还有简单的介绍，说《九章道术》不是一本完整的道术，而是上古时期部分部落收集的，关于改善衣食住行、抵御天灾、祈福求生、文书记载，方方面面的道术合集。

“不过更多的介绍就没有了。”秦依依有点遗憾，“我就说，感觉名字我听过，但遗留下来的道术，想来应该还是很少。”

灵霄观对这方面只有寥寥记录，没有传承，看来应该不是一个体系。

即便如此，对傅长宁而言，已经很惊喜了。

她此前只能结合自己得到的，和问尺所说，隐约知道，《其四》和出行有关，《其六》和调节时令有关，别的一无所知，如今九个方向都知道了。

这场论道对两人来说，收获都称得上大，于是约定五日后再谈一场。

秦依依来之前的路上，其实还有些紧张，一场下来，已经完全没有了。

分别前，她想起来件事。

“道友，等等。”

等傅长宁回头，她手心出现了一根柳条，那柳条并非木灵气凝聚而成，而是随着她的掐诀，自一旁荡漾的河畔春柳，晃动起伏，自然而然有灵汇聚于她掌心。她朝着傅长宁额头一点。

一点冰凉之意传开。

“听闻凉山城那夜，遇见了天降流星，我观素来认为，星辰陨落皆有原由，带有业果，只是此话说出去难免叫人觉着神神叨叨，道友也莫尽信，只当柳枝点灵，沾点此地造化，去去霉气。”

“多谢。”

傅长宁朝她一点头，两人在路口分开。

半个时辰后，傅长宁回到了归元仙舟。

未免被人认出，她回来时简单伪装了下气息，一路踏进了四层的房间，方才歇下来。

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倒衬得仙舟是难得的安定之所了，至于仙宫中那住处，到底不是自家地盘，临时养伤暂住可以，却也谈不上什么归属感。

傅长宁安安静静修炼了两个时辰，感受着仙舟内，宗门提供的灵气阵法在四周不断运转。

修炼完，又做了简单伪装，下到二层去逛了逛。

已经有不少弟子分批次回去了，因此归元仙舟上，没有当初第一次上来时热闹，但人依旧称不上少，反而因为没那么摩肩擦踵了，透露出一些平淡的生活气，让傅长宁想起了周连山和云间学堂。

她逛了一圈，远远看见了霍咬橙，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曾经云海天池测验那次见过，是外门教剑术的王长老。

又看了一阵，傅长宁便回去了。

凉山城的一切，在真实安宁的宗门生活面前，似乎有所淡化，比起先前见秦依依，此刻好像才是真正的恍然如梦。

但傅长宁心知自己没有忘记，她上回已经托方葵询问，那边答应了，若是简子妤同意见面，便回一封帖子给她。

今日没有等到，她也不急，将几日后要上门去见紫阳真人的时间空出，暂且便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回天河珠的时候，问尺和惊梦还在谈话。

“花无仙居然要仙逝了……”

和对花无仙没有了解的惊梦相比，问尺看起来很有些感慨。

“我还在丈二手里时，就是大约一千来年前，花无仙正值盛年，那时的花叶派弟子，比如今精气神更足，虽然性格温柔解语花，不爱出风头，但无论男女，要扛事也都扛得起来，处事不卑不亢。”

“情修在从前，多少是会被人轻视和误解的，有人觉得他们是吸人精元的魔头，畏之惧之，也有人觉得他们是浪荡的风月修士，靠着床上那档子成事，鄙之厌之垂涎之，合欢一脉 在那之前也是很壮大的 但自从花无仙做了宗主 情修的名声反而慢慢洗清了 溯本归源 重归爱恨嗔痴怨憎会 七情六欲 一届届的花叶小会 广开良善之门 迎接普通散修 也让弟子们的风评彻底好了起来。”

虽然这一切也不是花无仙一人做的 而是数代宗主一点点日积月累的改变 但问尺亲眼见过那个属于花无仙的时代 而今要落幕 便尤为感慨了。

多年前它去花叶派那次 便已察觉出和昔年不同 但直至此刻 才品出一点感伤的味道来。

人事已非。

傅长宁没有人事已非的感慨 但她曾经和花无仙老宗主有过一次交谈 后续也听过她的论道 此刻不免也是静默。

惊梦把自己塞在土地 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

起初陪着安静 过了会儿 实在无聊 便从土里爬了出来 去到了石桌旁的石凳上 这下被它找到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下吸引了一人一尺注意。

傅长宁看过去 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戒指 看起来灰扑扑的 并不起眼。

她想了下才想起来 “是叶寻的储物戒。”

当时叶寻死后 小何将储物戒递给她 她接过 就要和他去找张凡。

结果小何突然倒下 问尺的一声“夺舍”惊得她再没空想其他 随手扔进来 就没管了。

再之后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大 便更没心力放在上边了 以至于已经不知不觉在这放了许多天。

她接过来 将上边已经变得有些微弱的神念抹除 打开来 见里边有一些好东西 但不多

大多是群英大会前三所得的奖励。

只是问题在于 叶寻得的奖励是练气赛的 所以针对性很强 就是给突破筑基和筑基初期用的 傅长宁已经用不上 倒是可以拿出去换了 但也不适合现在就换 群英大会给的奖励还是很特殊的 拿出去太扎眼了。

她将这些东西分别收起来 神识正要离开储物戒 忽而注意到 角落有一颗灰扑扑的石头 放在一堆瓶瓶罐罐里。

看起来并不打眼 但傅长宁还是把它拿了出来 一瞧 果然是一颗留影石。

灵力注入 里边留的影像在山洞中铺开。

隐隐绰绰的光线 反射着如晶石一般的台阶 一人正低头往台阶上走。

傅长宁本来只是随手一打开 没有太在意。

直到那人抬头。

漆黑的宫殿群前 不知名巨石上 深红色木头攀缘而成的两个大字。

“幽宫”。

噼啪一声 天空雷响。

来人低着头 踏入了这座宫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