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41

屠宰场有桐桐的熟人,要不是关系实在,牡丹咋可能进得去?

农场距离县城不远,四爷管后勤,关于采购,这是要跟屠宰场协商沟通的。这么多人吃饭呢,这肉食哪怕半月一次,该有的保障得有。

他一去,啥不知道呀?

但是金福没说,牡丹没回家说,四爷也只回来跟桐桐提了一句,桐桐只当不知道。

金福送了点心来,啥也没说,那四爷和桐桐也不问。

孩子成家,那人家就是两口子。不聋不瞎不做家翁,不用问的那么清楚,他们的事能处理就自己去处理,好也罢歹也罢,都是他们的事。真要是处理不了了,他们在后面接着就是了。

儿子不提,那就不提!这是咱的儿子,可也是人家的媳妇的男人。没有这个心态,啥都管,谁都不舒服。

不知道啥原因,反正就是来了,拉着做好的小板凳,拉了几麻袋的木屑给烧炕,再带了一包点心来……那买了就买了吧!

秋兔子肥了,那就炖兔子。他在这边吃了晚饭,走的时候叫她给牡丹带一碗,这就成了。

没单独给兔子,谁赶上了谁吃,顺手给带。

下次金禄来也是这个待遇,也别说当公婆的偏心了谁。谁来的勤快,谁多吃一口;谁来的少,谁少吃一口。

怨不到公婆身上。

金福又看了看这屋子,“看着几天的天,怕是有雨。要是潮的话,就回我那边住。”

地势这么高,下雨也没事,“去吧!别惦记。”

“我爸那伤……下雨要是难受,您别瞒着,打发人叫我,咱去医院。”

行!知道了。

“盖水塔,那工地上……别叫我爸亲自干。”

你爸又不傻!忙你的去吧。

可不就是有雨吗?雨说下就下,秋雨连绵,户外的活干不成了,那就忙其他的。这运输土方,需要工具!像是筐子,架子车后面的围挡,当要用荆条割。

会编织的编织,不会编织的都去割荆棘条。

桐桐所谓的参加一线劳动,就是在‘办公室’里编织这个东西。

她的工作相对来说真的很清闲,这段时间忙,但其实是忙在陆续有家属前来,但给家属办人事档案,之后再帮着转户口过来。

农场的女职工多是军属,另外就是专家组的女眷了。这基本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天一下雨,有些安家安到一半的人家,就比较狼狈了。

桐桐做着饭呢,鲁正儒在外面喊:“老金——老金——”

四爷在灶膛前,搓着麻绳。绳索也得自行解决,买的不是成品麻绳,而是供销社提供的麻,得自己给搓成麻绳,一股一股合起来,这才能合成大绳索。

他带着手套一边看着火,一边干这个。

有人喊了,他就应了一声,“在呢!进来吧。”

地面湿滑,鲁正儒戴着眼镜,眼镜片上都是水,在外面喊着:“我就不进去了!来借点柴火用……”

四爷起身,把摞着的柴火取了,塞到一个破麻袋里,这么着好拿,然后给递出去:“柴火湿了?”

“可别提了!你忙着吧。”接了柴火扛着走了,这人原来在研究所里工作,是分配来的专家。妻子叫高迪,是老师!两人只一个女儿,在省城上学。

在省城生活惯了,到这地方那真是适应不了。

两家挨着呢,能听见那边的咳嗽声。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这才说:“高迪没办手续,她应该是不想来。”

鲁正儒是少数的能跟四爷坐而论道的人,两人走动的比较频繁。

四爷就说:“条件好的不急着来,条件差的急着想要这个商品粮户口,这点艰难也就不在乎。”

是的!农场来了很多带着孩子的妇女,全国各地都有。军属也都是在农村,能来做工人,没有人犹豫。

饭得了,两人正要吃饭。外间传来高迪的声音:“林大姐——林大姐——”

桐桐:“……”这个农场,年纪轻的见了自己叫林大姐,年纪差不多的,见了自己也叫林大姐。

然后,这个农场里那么多人,提起‘林大姐’那都找不错,这就是个代号,有事找林大姐。

桐桐在里面应着:“高老师?”她探出头去,见高迪披着个麻袋片,皮鞋上都是泥,“这是咋了?”

“我们家鲁工,去接设备去了……我家那火不成呀,挂面煮了一半,熟不了。”

桐桐要出去,四爷起身从灶膛里抽出一跟还燃烧着的木头棒子,塞给桐桐,把这个递出去,自然就引燃了。你出去干啥?再给淋湿了。

桐桐只能递了这个出去:“灭不了,你赶紧回,塞到灶膛里就成了。”光是上面半燃烧的木炭,也能把挂面煮熟了。

高迪接了火种,转身就走。

桐桐也没再管,回来吃饭了。

却不知道地滑,高迪下她家那么坡的时候,滑了一跤,火把扔了,她自己摔的浑身脏了,也确实是疼。

桐桐确实没听见,结果人刚睡着,雨声中夹杂着抽抽噎噎的哭声和激烈的争吵声。

四爷把被子给桐桐蒙头上,睡你的吧!别啥事都管。别真给整成啥事都管的林大姐。

林大姐真挺忙的,她也不知道为啥大家有事都找她,又是谁让找她的。反正认识的不认识的,就都来了。

早上一起来,到了临时的办公地点,就有一位真正的大姐,叫钱小娥的,揪着她男人的耳朵来了,“林大姐,你得我评评理……”

桐桐手里是报名册子,身后事档案柜子,脚下是昨儿编到一半的筐子,我这又有本职工作,又参加一线劳动。人事管理不包括调节夫妻矛盾!

她看两人:“先避避雨呀!这淋的,浑身湿透了,不冷呀?”

两人湿哒哒的进来,钱小娥揪着男人没放手:“林大姐,我这可都来三天了,是不?”

不是!你是大姐!你是真大姐,别总叫我大姐呗。

她一脸无奈:“咋了?吵架了?为啥的?”

“这瘪犊子,生了外心了!我来三天,他三天没搭理我,没碰我!我俩三年没见,他啥意思?”

桐桐:“……”不是……这个事……不是那么个事!

一个办公室的小年轻,吭哧一声给笑出来,背过身去了,想点盆火来取暖。

钱小娥的男人嫌弃丢人,红着一张脸:“干啥玩意呀?回去!不嫌丢人呀。”

“我不嫌弃!”钱小娥说着,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给哭开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我容易妈?一听说能来投奔他,我是高高兴兴,我拾掇的利利索索的,我带着孩子就来了!结果可好,他倒下就睡……”这大嗓门的控诉,把人都招来了。

老朱一看,躲了!几个领导在帐篷里悄悄的呆着,夫妻这种事,咋管呀?臊死人了。

桐桐被哭闹的心烦,呵斥她:“得了啊!嘛呢?这不是下雨,歇着了!你倒是容他歇两天呀!那牲口到了农忙的时候,你也不能拉去配|种去!不得是好吃好喝的养一段时间?”

钱小娥一听,不哭了,用袖子一擦脸:“这么个意思呀?”

“那要不然呢?”桐桐摆手打发人:“去去去!回去歇着去吧。咱自己养的那些马,都是老马了,能跟马驹子比吗?”

钱小娥:“……”男人三十五六,跟四十岁上下差这么多吗?她撒手了,改拉男人的胳膊,还摩挲的拍了两下,然后拽着走了。

隔壁帐篷的四爷:“……”

他坐的端正,迎接诡异的安静之后,哄堂大笑声。

是的!笑声震天,在静了片刻之后如期爆发!

四爷:“……”我就知道!我想慢慢的改变原身留给大众的印象,咱怎么着也得文雅一点,高雅一点吧!

可只要有桐桐,这个发展方向往往难以预料。

就像是她好端端的,就把她自己经营成了林大姐!怎么来的这个称呼呢?她管的多呀!

第一件事,不能喝生水,必须得开水。

第二件事,虱子是个大问题,农场必须消灭虱子。

第三件事,讲卫生,谁不洗脸,手上脸上脖子上污垢糊满了,谁就在回去重新洗去!

这是她在会议上提议的,大家通过了。

因为人手短缺,她就兼职盯这个事情。好些小伙子年纪小,十六七岁,还是孩子的样子。渴急了喝生水,怎么说都不改。她拿着荆条满工地的撵着抽屁股,现在这医疗条件,肠胃问题也能要人命。

虱子呢?喷洒药水,严格执行。

于是,几点供应热水找她,虱子要是杀不死找她,拿啥东西能洗漱干净还找她……哪种是官威,哪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人心透亮,是分得清的。

这不,才几天的时间,见了她的不是喊‘大姐’,就是喊‘林大姐’。

没有人给她官,她把她自己混成了这么多人的‘婆婆妈’,凡是婆婆妈该管的事,都找她。

就像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两口子闹腾开了,年纪也都不小了,拉来找她来了。

听听她说的那话,就问糙不糙吧!这跟高雅,跟文雅,沾一点边吗?

但确实有效呀,别管多浑的人,多难缠的主儿,她都能摆弄明白。就是她这个名声吧……真连累人。

这个说:“老金呀,林大姐还是体贴的。”

那个说:“老金呀,林大姐到底是过来人。”

四爷:“……”要么说,林雨桐是个能人呢!她总能以她的姿势和办法给人以意外的‘惊喜’!

桐桐打了一声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也不是着凉了。”肯定是谁骂我了!

另一个来办事的大姐在一边笑:“这还用问,肯定是儿媳妇在背后骂你了!”

桐桐:“……”我家儿媳妇不至于吧!才这么想完,她又是一个喷嚏:难不成真骂了?!算了!骂就骂吧,当婆婆哪有不挨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