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50
麦收了,好些生产队送了母猪来,顺便还捎带了不少的西瓜。这玩意都是各个大队种的,拿来走人情的。
这个东西倒是不用那么分,咱就带走一筐子就行了,剩下的大家分分吧。
新盖起来的办公室里,四爷叫人切了西瓜来,大热天的,吃这个就行。
老朱亲自去切,水红的瓤子代表着七八成熟,但也行吧!
一人一分了一牙西瓜吃着,褚东平和张跃从外面回来,两人打着赤脚,一双的泥。褚东平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用问都知道,去河边看开出来的荒地去了。今春种上的高粱本来就出的不好,补种了一次又出来一些,凑活的活着。可收了麦之后这雨下的,河水一上涨,把这一片地给泡了。
一回来就抱怨,嘴里一连串的骂着贼老天。
出力一场,颗粒无收,啥感觉呢?
何文红递了西瓜过去:“这次真不是咱们的失误,是水利部门提供的水纹资料有误!”
可这又能怪谁,建国这才几年,从民国开始到建国这中间经历那么些年,谁在乎过民生?水纹资料的短缺,导致农场出现了误判。
鲁正儒正对着挂着的黑板出神,四爷站在边上,然后沿河点了点:“既然咱们想在盐碱池搞海产养殖,那为啥不沿着河道修池塘,搞淡水养殖。这既是养殖的池塘,也是旱涝的调解器!”
对的!鲁正儒也正在考虑这个东西的可行性。
商量了再商量,这个淡水养殖还是要搞,要挖池塘,要引水进来。
这一引水,四爷就爱夜间去巡逻。巡逻好呀,桐桐陪着。两人能去摸黄鳝,捉泥鳅,抓老鳖,逮小鱼。
这些东西摸的人多了,其实能寻到的是少数。
桐桐看着篓子,拉了了四爷:“你慢慢摸这个,我去周围转转。”
干什么?
“找蛇!”
啥?
“蛇!”很多人怕这个东西,都不敢捉,“菜花蛇,这玩意也是肉呀。”这玩意跟四处溜达的野鸡一块炖,这叫龙凤汤。
夏天是野物最丰盛的时候,对于别人来说,逮住一回就不容易了。对于桐桐来说,只要想,那就一定有收获。
她拎了个篓子,自己跑了。
四爷:“……”一到晚上,一到野地里,她就像是回了老家一样,那就那么欢实呢!白天不敢窜,到了晚上可是能撒欢了。
真就是野地里乱窜,两小时就回来了,拎着一编筐的蛇,还有兔、野鸡,刺猬,“还发现了一只獾留下的痕迹……”今晚时间来不及了,没再去找。
四爷:“……”你也拿不上了吧。
人口密集的地方,有巡逻的,晚上不好在田地里瞎跑。哪怕留下脚印,便是分辨不出来是谁的,也会引起怀疑与恐慌。所以,她晚上从不出格!
可这不是荒地开垦荒么,晚上出来的人多,她这才有机会。而这样的机会注定不多!
他低声道:“放风结束,回!”
谁放风了?咋说话的,“肉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这多新鲜呐。
是的!可以一直吃新鲜的。
这大多数东西都是可以活着带回去的,把瓮放到菜窖里,给瓮里放水,鱼、黄鳝、老鳖、泥鳅,这些都是能活很长时间的,吃的时候再捞都成。
而野鸡只要在喉咙上动手脚,就能不叫唤,然后塞到笼子里,把笼子放到地窖里。
像是兔子、刺猬之类,本身就不咋爱发出声音,一样能养在地窖里。怀孕的母兔子就那么养着,压根就不会杀。
只有这个蛇,一般人害怕,也担心一不小心跑出来钻到别人家里吓人,一般有了就杀了,杀了就能炖汤。
孕妇不能喝这个汤,但是产妇可以少量!怕寄生虫,桐桐都是跟药材一起炖。要是烤的话,也是用药材一起腌制,淡淡的药味,稍微有些影响口感,但肉食能吃到就不错了,现在就别挑了。
因此,小如这个月子坐的,蛋是真不错,肉汤几乎天天喝,每天晚上还能加一顿烤肉。口味还不一样,有用果子或是蜂蜜腌制的,偏甜口的。也有椒盐味儿的,贼香贼香的。
关母在孩子出生十天之后才姗姗来迟,关小海早叫人捎信了,但是当婆婆的拿乔,想着你丈母娘要上班,顾不上伺候月子,你还得需要我!她等着儿子来求她呢,结果一直也等不到。
终于在金大发家都知道小如生了,跟人家换小米,买棉布的时候,关母再不敢拿乔了。就金大发的儿媳妇何竹英那性子,那边要说顾不上,她作为小如的堂婶,都敢说:我去伺候月子!为啥的?不就是溜须人家嘛,想叫人家给她闺女再找个好姑爷。
结果她拿了蒸好的杂粮韭菜包子来,一进屋子就闻见肉香味。亲家母在家,自家这儿媳妇坐在炕上,边上是炕桌。
炕桌上放着一盘子烤肉,边上是一碗肉汤,上面飘着香菜末,另外有一碗龙须面,里面绿的是菠菜,煎的焦黄的是鸡蛋。
炕里面盖着个小薄被,倒不是啥好的,就是小布条拼的,胜在是全新的。
关母赶紧扬起笑脸:“亲家母……”说着就朝着孩子的方向乐:“小如可是大功臣,我家老二这是有后了!有个小子,人心里稳当。”一边说着,一边坐在炕沿上,把篮子放在边上,“我的乖孙孙,叫奶奶看看……”
“孩子才睡稳!”吵起来哭闹了,还不得我哄,等孩子醒来再看不行吗?再说了,你坐在边上看看就行了,睡着了为啥非得碰。
桐桐闻见韭菜味了,这可是六月呀!那话咋说的:六月韭,驴不瞅!九月韭,佛开口。
六月的韭菜老了,口感很柴,紧跟着就会长韭苔,开韭花,所以,这玩意真不好吃!非要腌个韭菜酱,也还凑活。但……这拿来的绝对不是韭菜酱。
她就故意说:“哟!韭苔韭花可新鲜,我还说给他们腌些好下饭。”然后就揭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单,露出里面黄不黄黑不黑的包子来。
杂粮面混在一起做皮,里面包着老韭菜:这个拿来给做月子的媳妇子吃?
刚收了麦,你哪怕拿几个麦面馍馍呢?这个时月你再说你拿不出二斤面来烝几个包子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关母一下子就尴尬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桐桐就又笑:“怕是小海想吃亲家母做的包子了。”那就给你儿子留着吧!她给放到灶台上去了。
孩子哼哼唧唧的醒来了,睁着懵懂的眼睛看。
关母赶紧抱起来,可孩子还是哭,“赶紧的,给喂奶。”
小如正在吃饭,孩子也还不到吃奶的点。
桐桐把孩子接过来,拍了两下就不哭了:“我们第一次见奶奶,是不是?让我们瞧瞧,奶奶给我们宝儿带啥了?”
来伺候月子,要带啥?自家人,亲奶奶,以后天长日久的,又不是走亲戚,我还非得带啥?
你弄这么些肉,白米细面的,花了不少,得那不是花在你姑娘身上了么?可没给我乖孙孙。
这孩子姓关,不姓金,这是我关家的娃,我得挑你的理,你凭啥挑我的理?我这不是忙完就来伺候你闺女了么?还要我咋?
心里怼了一万遍这张精作妖不见老的亲家母,可话却万万不敢说的。
她只能假装摸口袋:“哎哟!带了些钱,想叫小如自己买可心意的……这咋还把钱丢了?”
桐桐忙道:“哎哟哟!那得赶紧回去找找,说不定还在地方呢!现在这拾金不昧的人多,赶紧找找去……你准备的肯定不少,这是一大笔钱呢。”
“是啊!说的就是啊!”她还在琢磨‘拾金不美’是个啥意思,心说,拾到金子还不美?可不得把人给美死!嘴上只管应,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亲家母那语气都带着‘你的戏演的真好’的意思。
她当时就又羞又气,只能顺着话:“得赶紧找去!得找找去。”
真就是孩子的模样都没看清,就从屋里又出来了。
小如吃着烤肉,配一口面条,在那里哈哈哈的笑。
关母到了门口,回头看看,然后不停的拍胸口:要么说自家的儿媳妇是个刁的,这个亲家母就刁!难怪金家那老太太不喜欢她,她就是不讨人喜欢。谁家婆婆也不喜欢她们娘俩这样式的媳妇子。
她在儿媳妇和亲家母面前丢了面子,就去了儿子的单位。
关小海以为听错了:“我给您拿点钱,瞒着我媳妇……您再把这钱给我媳妇,就说替我儿子收着?”
“要不然……那咋办?”家里真的拿不出来,“要给老三定亲……这个姑娘好,长的也好,也能干,错过了就耽搁了你兄弟一辈子……”
“我没钱。”关小海看向亲妈:“我真没钱!工资都是小如替我领的,我要钱干啥?现在添了个孩子,不能啥都指靠我老丈人和丈母娘吧?人家管他们闺女,但孩子不得我俩自己养么?我哪还有钱?”
关母指着儿子:“行!那我回去凑钱去!啥时候把钱凑齐,给得起你孩子红包了,我啥时候再来。”
言下之意,我不伺候月子了,我看你们咋办?
关小海:“……”孩子吃不饱的时候才会嗷嗷嗷的哭,好像特别不乖,特别难带!但其实孩子只要吃得饱,是很好带的。
小如的营养好,奶水又旺又稠,孩子真的很省心。又赶上天热的时候,尿了一过水,一晒就干,不会出现尿湿没啥换的情况。孩子很舒服,他真的不难带。
你要走,那就走吧!不过……自家这妈和自家这媳妇,今生注定是和解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