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模范外卖28 黑色的人类尸骨
“哥哥说, 这些是坏星星, 可是星星为什么会有好，有坏呢？”
“那些罩子可以接住掉下来的星星吗？好多小鸟在外面飞, 可是因为有那个透明的大罩子, 它们都进不来，好可怜啊，外面那么冷。”
“阿嚏！”
女孩的自言自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玩偶，跑到窗台旁，伸手关上窗户，让冷风别关在外面。
她仰望着外面的天空, “哥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什么时候能打败坏星星回家呢？外面那么冷……”
“月亮不见了，月亮变成了星星。”
“星星走的好慢，星星变得好大……”
她呢喃着，渐渐地靠着窗台睡着了。
梦里的一切都很温暖，她在一个漂泊的海岛上，天气好的时候，阳光照在沙滩上，有小鱼游上来，被她光脚踩出的水花吓跑, 哥哥抱着餐盒过来，问她想吃水果，还是蛋糕。
她那再也没有见过面的同桌也在，笑起来很好看的老师也在，他们都在叫她。
“你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呢？”
“我马上过来啦！”
他们又说，“小心哦！”
“小心什么呢？”
“小心路上会下大雨，海里的水会淹没大地，雪会飘落盖住整个城市，地面震动，山体移位，小心路上的人，也小心那些星星落下来。”
哥哥也在一旁说，“慢点走，……xxxx……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
上一句话说出的时候，他的嘴唇在动，却没有任何声音。
这个梦没什么结果，因为到了这里，她被巨大的响声、刺耳的尖叫声和警报声吵醒。
整个世界，不再是冰冷的白色，也不是压抑的黑色。
而是恐怖的红色。
**
五十号楼的电梯内。
两个人的后背都一阵发凉。
他们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里肯定是没人的。
而现在却发现，电梯里有三个人！
这件事远比他们发现优秀骑手居然还能充满理智的在群里发消息更吓人。
随便取的1118立刻打开手机屏幕，用微弱的屏幕光照向自己的身侧。
没有！
左右都没有人，她一直摸到冰冷的电梯墙壁，被那刺骨的寒意冻得浑身一震，“没，我这边没人。”
史砾石说：“糟糕了，优秀骑手说，那个女人是死在电梯里的，说明她可能是鬼，除非她现身，否则我们可能看不见她。”
随便取的1118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群消息，“优秀骑手说，只要按下电梯开关就可以出去，为什么我们出不去？”
她看向发光的电梯按钮。
电梯按钮是发光的，而且两排按钮都发光，因此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按下相应的按钮，她看向画着电梯开关图案的按钮，伸手摁了好几次，因为太冷了，身体又弱，去按按钮的时候，还摔在了地上。
史砾石：“小心！”
随便取的1118拒绝他过来拉自己：“我自己没问题。”
她的视野很模糊，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盯着那些发光的数字，“门为什么还不打开？！”
史砾石：“电梯在运行中不能打开，除非抵达某个楼层，我们每个楼层都按了，包括四楼，但是为什么还没有到？难道这个电梯永远不能到了吗？”
那血色的四字，此刻看来无比刺眼。
史砾石继续在群里发消息。
【史砾石】：@优秀骑手，我们可能真的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但她是鬼，我们根本找不到她，电梯的开关按钮也没用，我们一直在上升，但就是到不了十一楼，求助！
他第一次感谢有这么一个骑手群。
而且在这么诡异的电梯里，还能发消息。
不过想想也正常，原本手机就没有任何信号，却依然能发消息，安装软件，说明这手机本来就不是正常科技。
神智正常的时候，两人当然不会互相对彼此动手，可如今的情况再加上即将被冻死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史砾石已经拿出了空间里最厚的衣服给自己穿上，但依然没什么用处，他的体温在快速下降，不过，现在能感觉到冷也算是一件好事，如果当自己感到热的时候，那才是离死不远了。
现在他不断的呢喃着“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蛊惑”来暗示自己。
既然女人想要他们互相残杀，那他就绝对不能顺了她的意，否则就算是杀了随便取的1118，他估计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部电梯。
随便取的1118也冻得说不出话，“我，我们，真的要死了吗？”
群消息弹出。
史砾石立刻查看，希望从中获得一些帮助。
【文明外卖】：我在十号楼的电梯里，要出来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自求多福了。
【优秀骑手】：根据我的了解，这个女人虽然是死在电梯里的鬼，但类型应该是有实体的，尤其是你们能同时听到她说话，而不是被她直接幻听蛊惑，所以，她肯定在电梯里，和你们在一起，要么找到这个女人，要么让电梯停下来。
【史砾石】：怎么让电梯停下来？
“别看手机消息了，那都是假的。”
女人的声音彷佛近在耳边，令人毛骨悚然，“只要杀了对方，电梯就能停下来……”
史砾石：“闭嘴！”
他再次看向随便取的1118的方向：“我们是不会，咳咳，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的，有本事你别躲起来，出来和我们正面打一架！”
虽然视野很昏暗，也看不清细节，但他拿出手机屏幕光照过去的时候，的确只有随便取的1118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为什么要出来？”
一阵诡异的笑声充斥在电梯冰冷的空间里，“我死在电梯里的时候，多么绝望，多么痛苦，多么寒冷……没有一个人来救我，现在你们也要体会到这一点了，电梯杀了我，也会杀了你们，我太冷了，以后你们就会和我永远呆在一起，你们想找到我吗？”
疯狂的笑声过后，女人的声音说，“没用的，你们就算是杀了我，也出不去，要杀你们的是电梯，死吧，都去死吧！”
随便取的1118忽然道：“我们在四周都找不到她，也，也看不见她，但是，我，我能感觉她离我很，很近。”
她的声音严重发抖，“是不是，在我们的头顶？”
史砾石：“你说的有道理！”
墙壁四周都被他们摸索着找过，这个电梯空间不小，不仅很长，而且也很高，两人都没想过在电灯灭了之后，看一眼头顶！
史砾石把屏幕亮度调到最大，然后对准了头顶。
头顶是冰冷的金属板，他慢慢往两侧移动。
随便取的1118屏住呼吸，两人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眼看灯光移动到了随便取的1118这边的头顶——
空白的金属板，锈迹斑斑的顶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
随便取的1118眼皮极其沉重，连站也站不稳了，她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四肢已经没有知觉，“我不行了……要不然你和，和她说的一样……”
她断断续续的说，“杀了我，看看，能不能让电梯停下来……”
史砾石深呼一口气，却觉得进入胃部的空气都冷的吓人，他揉了揉冻僵的手掌：“我杀过人，但都是该杀的人，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是好人，我算不上好人，而是因为我知道，杀了你……”
他环顾黑暗的四周，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其他黑影，“而是因为杀了你，我肯定也活不了！”
在哪里，那个女人在哪里？！
随便取的1118忽然用极其惊恐的声音说道：“我，我……我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了。”
她艰难的转过身，第一次用后背对着史砾石。
之前因为担心史砾石伤害自己，她一直都盯着他，也就是正对着他。
随便取的1118说：“你，你看看我的后面……”
女人的声音就在耳边。
女人一定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她的眼皮很沉重，身体也很沉重。
身体也很沉重！！
史砾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当他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过去，自己也缓缓靠近瘫坐在地上，快要昏迷的随便取的1118时，他突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看见了——
那个女人。
那个贴在随便取的1118后背上的女人，她浑身的皮肤冻成恐怖的青紫色，歪着头，两只眼睛是漆黑的黑洞，如同深渊，嘴巴大张着，似乎随时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
她的背部吸在随便取的1118的背后。
这个女人，就在随便取的1118的后背上！
史砾石吓得后退一步：“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女人漆黑的嘴巴微微弯曲成为黑色的月牙，“没用的，我说了，你找到我，也会死在这里，你们两都要死了，再有最多两分钟，你就会开始觉得很热，还会觉得很温暖，然后——”
史砾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刀。
随便取的1118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冻死了。
是要杀了那个女人吗？可她和随便取的1118长在一起，在身体被冻僵的情况下，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刺中她。
现在的温度或许是零下十几度，不，应该是一十多度，甚至更低。
他们就像是被冻在低温冰柜里等死的人，毫无生还的机会。
闹铃响了，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电梯里。
“不要看月亮啊不要看月亮！！！”
史砾石突然想起了梅森号。
梅森号是一艘没有希望的船，无数代人的反抗都微不足道，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最终都会被清零，被抹除，无论是继续航行，还是抵达目的地，等待着他们都只有死亡。
船上的人被灌输了虚假的记忆——他们是因为月球坠落，灾难发生，所以乘坐飞船逃离地球的某一艘飞船。
但是有一个人的到来，让梅森号有了新的希望。
让他们知道，原来即便是所谓的死局，也并非没有生路。
只是这生路很残忍，也很难找到，更难以办到。
看不见敌人在哪里，被规则杀死，被未知污染，这些事情太多了，更多的时候，幸存者们更宁愿自己面对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危险。
还有奇迹吗？
当然有！
史砾石咬咬牙，猛地给了自己脸上一拳，痛觉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朝着冻僵的手指哈了几口气，靠在墙壁一侧坐在地上，打开了群聊，然后摁住语音按钮，发送长语音。
是的，这是他最后寄托奇迹希望的地方。
【史砾石】：@文明外卖，@优秀骑手
【史砾石】：我们快撑不住了，我们找不到出路，但是我知道，出路一定存在，我们两个找过电梯内部的所有地方，没有别的出口，你们说的那个冻死的女人吸在随便取得背后……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史砾石】电梯永远在上升，电子屏幕显示四这个数字就没有变过，开电梯的按钮也失效了，按钮一共，一共有一十个，是1到18楼的数字，还有开关电梯门的两个按钮。
【史砾石】：（哈气声）我们现在已知道的内容就是这些，还有一个顾客订单备注。
【史砾石】：[备注截图]
【顾客备注：
1.这一栋单元楼只有十一层楼，不要走错了。
2.别和那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会冷死人的。】
苏摇铭正在一条往上而去的，满是藤蔓的路上走。
她低头看了一眼群里的消息。
信息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了处理。
小刘说，五十号楼有一个冻死在电梯里的女人。
他还说，真不巧，那栋单元楼只有十一层楼，所以房间不多。
即便是十一层楼，房间数量也应该非常多才对。
无论按什么按钮，电梯都显示在四楼，但即便是四楼，也该停下来开门了。
为什么电梯在四楼没有开门？
除非……四楼根本不存在！
【优秀骑手】：检查电梯墙壁，认真检查，尤其是一切可能突出来的地方，那个电梯按钮
【优秀骑手】：是假的。
【史砾石】：什么？！
电梯按钮是假的，等等，她怎么知道是假的？
虽然震惊，但是史砾石还是按照她说的，立刻冲到按钮那里，用所有的力气上下摸索。
不对，这个按钮真的不对！
不是单个按钮，而是两排按钮形成的一整个区域，边缘都是凸出墙壁的，也就是说……
史砾石摸到这凸出的部分，用力一掰。
咔哒一声，整个面板连带着发光的按钮一起被他拽了下来。
拽下来之后，也就露出了最
对应着他手上的按钮板子，面的按钮上的数字是刻上去的，所以可以通过触觉感知到这些按钮上的数字是几。
是四。
没错，每个按钮都是四。
他们以为自己按的是其他按钮，其实，无论是什么按钮，
而最关键的一点——
这栋单元楼只有十一层楼。
这也是苏摇铭认为按钮是假的的原因。
史砾石他们应该没有走错，至少他们碰到的女人以及带来的危险的确符合五十号楼某个单元楼里的电梯——寒冷。
只有十一层楼，但是却出现了十八层的楼梯，说明按钮很可能是有问题的。
包括开关门
所以无论他们按下哪层楼，都会去四楼。
史砾石接着往上摸按钮，一十个按钮全都是四，可是即便如此，电梯也应该在四楼停下才对，为什么四楼永远到不了呢？难道是因为谐音梗会扣钱啊不是，会致死？
四楼，就是死？
他继续往上摸，却发现——还有按钮！
没错，这里不只是一十个按钮，上面还有两个按钮。
一个是……数字11。
另一个是，开门的图案！！
原来如此，真正的按钮，被假面板藏住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里一共有一十一个按钮。
史砾石颤抖着手，按下了11那个数字。
咚的一声巨响之后，电梯开始加速下降！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也开始疯狂跳跃。
史砾石仅仅抓着电梯内的唯一扶杆，耳边是地上女人尖锐的叫声。
“不——！！不——！！”
“你们不能走！你们要留下来陪我！！！”
“别走！我好冷，我好害怕！！！”
她的叫声尖锐刺耳，史砾石能感觉到有血从自己的耳朵里流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另一只却只能承受这恐怖的音波攻击。
终于，电梯的运行噪音消失，下坠感也消失了。
史砾石抬头看向电子屏幕。
屏幕上赫然一个数字——11！
显示屏一开始就没有坏！
他毫不犹豫，立刻伸手摁下开门的按钮。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了。
来不及看外面是什么模样，他一个冲刺扛起地上的随便取的1118冲出电梯，随后把她扔到地上，拔出刀，对准了随便取的1118的后背。
“不！！！”
“别走！！！！”
女人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
史砾石打开手机屏幕，照了过去，只见刚才还贴在随便取的1118后背上的女人，此刻却出现在电梯里。
她趴在地上，浑身冰冷僵硬，扭曲着脖子，脑袋往下转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盯着他，“别走，我好冷啊，我好害怕，你们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叮的响声过后——
电梯门自动关上。
史砾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几分钟后，才想起来去检查随便取的1118的情况。
还好，虽然身体冰凉，但她似乎还有呼吸，史砾石叫了她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先休息恢复体力，顺便打开了手机。
【史砾石】：我们逃出来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按钮有问题？真正的按钮在d，
也是，怎么会有电梯的按钮，全都是亮着的呢！
他们一直在警惕彼此，和黑暗里的女人，从没想过按钮有问题。
【优秀骑手】：你们说自己一直在四楼，电梯却不开门，其实很简单，你们对订单的备注有误解。
【优秀骑手】：五十号楼不是只有“十一”层楼，而是只有“十一层”楼，因此，四楼是不存在的，既然四楼不存在，你们自然也永远到不了那一层，而你们一直按四，就只能在四楼，女人显然没什么攻击力，这也是她诱导你们互相残杀的原因，又或者，你们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开门按钮，冻死在里面，她同样可以达到杀死你们的目的。
危险吗？
知道真相之后的史砾石只觉得，原来这一关这么简单！
只需要找到真正的按钮，按一下，甚至这个女人都不能离开电梯，即便是寄生在随便取的背后，也杀不死她，更无法操纵她。
甚至连楼里的顾客给的备注，也是帮助他们，而不是害他们的。
可如果在那个时候找不到生路，那就是必死的局，这么看来，根本就不简单！
随便取的1118幽幽转醒，这一单两人都已经失败了，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加遥遥无期的营业金额。
*
回完消息，苏摇铭收起了手机。
她已经站在北边森林的入口，曾经周应为来过的地方。
头顶的树叶漆黑诡异，树干扭曲蜿蜒，彷佛一个个被烧死的干尸，只不过，它们格外高大。
和外面的狂风骤雨不用，从黑色森林里吹出来的风是阴冷的，带着死亡气息。
定位显示，她要取餐，还要继续往里面走。
苏摇铭收起手机，沿着这条路，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非常安静，没有海浪的时候，也没有诡异的人跟踪她，只有树叶哗啦的响声。
所有的树木都长得一样，再就往前，就已经没有路了。
但没有路，却又往往意味着，四面八方都是路。
哗啦——
她敏锐的听力捕捉到百米外的声音。
咔嚓——咔嚓——
那是地上的枯枝落叶被踩中的声音。
她转身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但层层叠叠的黑色树木挡住了前面的视野。
她能听到脚步声，但是看不见对方。
只知道方向和距离。
越来越近了。
苏摇铭干脆转身，也朝着对方走去。
咔嚓——咔嚓——
这次是她发出的声音。
越往里走，这样清脆的声音越发明显。
还有五十米。
对方距离她还有五十米。
那是方圆两公里内唯一在移动的，似乎是某种存在发出的脚步声。
苏摇铭却停了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往后退了一步，蹲下来伸手拨开脚下的枯枝落叶。
这些枝叶很厚。
她拨了一会，终于看见被枯枝落叶掩埋的东西。
黑色的骨头。
这是一节肋骨。
往旁边继续拨开。
这是几节腿骨叠在一起，而且，不是两条腿的腿骨，是数条腿的腿骨。
黑色的，人类尸骨。
一颗人头出现在视野里，那是一颗黑色的人头，深陷的眼窝，熟悉的鼻骨和脱落的牙齿都说明了主人的身份。
这些看起来充满“生机”，枝叶“茂密”的黑色树木，是长在无数人的尸体上的。
哗啦。
前面传来了清晰的响声。
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苏摇铭手里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在漆黑的森林里，她看见了那个唯一能移动的存在。
那是一个死去的人，摇晃着身体，伸着手臂，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之所以看得出来是死人，是因为——
它没有脑袋。
被利器砍断的脖子断面露出森然白骨，颈骨之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