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9章 古荒坊市
望古星砦，那庞大如小型星辰般的躯体，静静地悬停在数万里外的虚空之中。
其表面流淌的黯淡星辉，如同一条条古老的河流，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而那些古老斑驳的伤痕，如同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万古沧桑。
它虽静默，然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无言的威慑，引得古荒之门附近所有修士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临时坊市搭建于一块最为巨大的星辰碎片之上，以法力强行平整出一片区域。
各类简易的石屋、玉台，甚至直接以法器幻化的摊位，在此林立。
修士来往，气息驳杂，大多风尘仆仆，面带警惕，眼神中却又闪烁着对机缘的渴望与贪婪。
此刻，几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脱离了原本交易的宝物，齐刷刷地投向远方那艘沉默的星空巨物。
惊疑、震撼、畏惧、贪婪……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
“那……那是什么？某处新现世的古遗迹吗？竟如此庞大！”
“不像遗迹，倒像……像是一件法器？飞行宫殿？世间岂有如此巨大的宫殿？”
“其气息古老磅礴，威压虽内敛，却令我心悸不已！绝非寻常之物！”
“莫非是某个隐世不出的古老宗门驾临？”
“哼，故弄玄虚！或许是某件无主的远古遗宝，恰巧漂流至此！”一名面容阴鸷、身着黑袍的老者冷笑道，眼中贪婪之光最盛，“若能得其一二……”
坊市角落，一座以黑曜石垒砌的简陋酒肆内，几名气息明显强横一截的修士围坐，目光同样紧盯着光幕。
“大哥，你看此物……”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低声对首座一位独眼龙大汉道。
独眼龙大汉独眼中精光闪烁，手指蘸着酒水，在石桌上划动着：“体积如此骇人，却能悄无声息停泊于此，其对空间的掌控力非同小可。”
“表面那些结构……啧，像是某种古老的攻击与防御阵列，虽大多残破，但残留的波动仍令人心惊。”
“绝非无主之物，其主……实力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摇着折扇，眼中却无半点书卷气，只有精明与算计，“再深不可测，还能敌得过这古荒之门鱼龙混杂的万千修士？”
“怀璧其罪啊，大哥。此等重宝现世，便是滔天祸端亦是天大机缘。”
独眼龙沉默片刻，缓缓道：“吩咐下去，让兄弟们眼睛放亮点，手脚干净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先看看风向。”
“是！”
在坊市的每一个角落，类似的情景都在暗中上演。
大大小小的势力，散修强者，他们的心思都因望古星砦的出现而变得躁动不安。
然而，由于望古星砦的威能未知，他们都不敢轻易采取行动，生怕招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就好像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却无人知晓它何时会爆发。
林默收敛了所有气息，内敛到极致。
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发梢间偶尔有星辉流淌，左眼深邃如同夜空，右眼寂灭如同深渊。
旁人望去，只会觉得此子气息沉凝，或许有些不凡之处，却绝难联想到他就是那恐怖星砦之主。
林默漫步于嘈杂的坊市之间，耳中充斥着各种议论与讨价还价之声。
他就像是这喧嚣世界中的一股清流，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扫过那些摊位。
所见之物，大多是一些古荒之门内出产的奇异矿石，还有那些沾染了混乱能量的残破法器。
除此之外，坊市中还有许多外界罕见的毒草妖丹，品质良莠不齐，真伪难辨。
他的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流窜于空气中的每一缕信息。
“……听说了吗？三天前，黑煞宗的人在那片陨星漩涡深处发现了一处上古药圃遗迹，据说有不下五株星纹蕴神花成熟，结果消息走漏，被七绝谷的人截胡，双方一场恶斗，死伤惨重，最后好像被一个散修老怪捡了便宜……”
“……嘿，药圃算啥？前几日玄冥岛的少主带队深入遗弃古陆，据说触动了某种禁制，引出了一具堪比炼虚境的古尸，差点全军覆没，就逃回来两人，还都疯了……”
“……最新消息！天剑门的长老在碎星海边缘似乎发现了一处稳定的秘境入口，正在召集人手，报酬丰厚……”
“……妈的，这鬼地方真是要钱又要命！昨天老子差点被一伙星盗给黑了……”
“……说起来，远处那大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没人上去探探？”
“……谁敢？枪打出头鸟！没看那几个有长老坐镇的大势力都按兵不动吗？”
“……我观其停泊方位，似乎正对古荒之门，莫非也是要进去？”
“……或许吧，每次古荒之门能量潮汐减弱，总会引来一些狠角色……”
种种信息汇入林默脑海，让他对此地的混乱与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遗弃之地，名不虚传，机遇与死亡并存。
而此地的人心，更是比那些星空险地还要诡谲莫测。
林默行至一处售卖古籍玉简的摊位前，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林默随手拿起一枚颜色暗淡、边缘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神念微微一探。
“此乃记载古荒之门周边三万里星图及部分已知危险区域的玉简，虽有些年头，但大多标识依旧有效。”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道，“三百上品灵石。”
林默放下，又拿起另一枚泛着微弱血光的骨片。
“哦，这个啊，”老头这才稍稍提起点精神，“从一具古妖骸骨上所得，记录了一种残缺的血炼之术，威力尚可，就是有点伤天和，五百上品灵石。”
林默并未在意那些功法，他的目光落在摊位角落一枚毫不起眼、甚至沾了些许污渍的灰白色玉简上。
这玉简毫无灵气波动，像是凡物。
他刚拿起，那老头便嗤笑一声：“小子，眼光不行啊，那就是块垫桌角的废玉，你要的话，一块下品灵石拿走。”
林默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细致入微地扫过，却未能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正当他准备将神念收回，体内的元核突然微微一跳，传递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渴望之意。
林默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波动，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沉吟片刻后，随即轻描淡写地说道：“罢了，这石头看起来还算光滑，正好我缺个镇纸。”
说完，随手抛出一块下品灵石。
老头接住灵石，嘿嘿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林默将手中的灰白玉简收进怀里，继续前行。
走出了不远，来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林默深吸一口气，指尖逼出一缕极细的、融合了元煞与那丝“源引”特性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渡入了玉简之中。
突然间，玉简表面那层看似污渍般的物质瞬间消融，露出了里面温润如玉的光泽。
紧接着，一道道极其古老、甚至并非此界通用文字的细小金色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在玉简表面一闪而逝。
不仅如此，更有一股苍茫、厚重的气息一闪而过。
虽然这股气息转瞬即逝，但林默却清晰地感知到，这玉简绝非凡品！
其内蕴含的秘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林默强压下立刻探究的冲动，将玉简妥善收起，正欲再探听些消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与厉喝声。
“站住！小贱人！偷了爷爷的阴煞雷珠，还想跑？！”
只见一个衣衫略显凌乱、面容却被某种法术模糊遮掩的娇小身影，正惊慌失措地朝着林默这个方向疾奔而来。
其身后，三名满脸横肉、煞气腾腾的修士紧追不舍，为首一人手持一柄鬼头刀，刀芒吞吐，杀意凛然。
坊市中众人纷纷避让，大多冷眼旁观，显然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
那娇小身影似乎慌不择路，眼见就要撞入林默怀中。
在其靠近的瞬间，林默闻到了一丝极淡的、清雅的药香，与她此刻狼狈的姿态截然不同。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林默的刹那，那原本惊慌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狡黠与冷厉！
一只涂抹着诡异蓝色丹蔻、纤细却蕴含着剧毒法力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拍向林默的丹田要害！
而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向林默刚刚收起那枚灰白玉简的储物戒指！
与此同时，身后那三名追杀而来的大汉，速度陡然暴增，刀芒与法术瞬间封锁了林默所有退路！
配合默契，狠辣无比！
这根本不是什么追杀，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目标，赫然就是林默这个生面孔！
电光火石之间，林默似乎猝不及防。
那女子的毒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默丹田之处！
那女子的指尖也触碰到了林默的储物戒指！
身后三道狂暴的攻击已然临体！
得手了！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与残忍。
然而，她的喜色瞬间凝固。
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手掌，就像是拍在了一块万古不变的星空神铁之上！
非但未能撼动对方分毫，一股反震而来的、冰冷寂寥的恐怖力量顺着手臂瞬间涌入她体内！
“噗！”女子狂喷一口鲜血，眼中满是骇然与难以置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而她那触碰储物戒指的手指，更是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股灼热到极致、好似能焚灭万物灵魂的星辰真火骤然从戒指表面迸发！
“啊——！”女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那根手指瞬间焦黑枯萎，恐怖的火劲甚至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林默甚至没有回头。
那三道来自身后的狂暴攻击，在距离他身体尚有三尺距离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星辰壁垒！
轰！轰！轰！
刀芒崩碎，法术湮灭！
那三名大汉更是如遭重击，齐齐吐血倒飞，手中法宝纷纷出现裂纹！
林默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挣扎的四人，如同在看四只蝼蚁。
“蝼蚁之辈，也敢觊觎皓月之辉？”
林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威严。
整个坊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原本带着贪婪、戏谑、观望目光的修士，此刻脸上只剩下骇然与恐惧！
举手投足间，重创四名强者，其中甚至包括以诡诈毒功闻名的百毒妖女！
此等实力，非同凡响！
先前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独眼龙大汉猛地站起身，独眼中满是凝重与后怕：“快！传令下去，所有兄弟，绝不招惹此人！”
那书生模样的修士折扇也不摇了，额头渗出冷汗：“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星核了！”
林默漠然地看了一眼地上惊恐万状的四人，并未下杀手，只是淡淡地道：“滚。”
那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伤势，狼狈不堪地挤出人群，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林默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迈步，朝着坊市深处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所有人皆低头垂目，不敢与之对视。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这个看似普通的黑衣青年。
而林默，也通过这小小的插曲，更进一步体会到了此地人性的贪婪与险恶。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坊市深处几个气息最为隐晦强大的方向。
林默知道，真正的试探，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