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捷报”
一则来自皮亚斯特王国的战报在翼骑兵营地中迅速流传开来,所有人喜极而泣,消息很快传到友军的军营中。
当年易北河之战韦森大公带领八百人大破皮亚斯特王国十万大军之后,韦森军就变成了笼罩在整个国家头上阴云,他们每取得一次胜利,就使得云层更厚一分。
现在韦森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终于搓破,天亮了。
卡西米尔在自己的帐篷中仔细研究这份战报,觉得其中肯定有水分。
韦森军第3师目的是制造紧张气氛,企图缓解红水车村的压力,最多破坏古宾堡外的码头,拖延运粮时间,真正过河的应该只有几百人,上万人那是在河对岸。
古宾堡守卫仓库的军队应该有所抵抗,但抵抗程度难说,没有报告详细伤亡情况恐怕只是做做样子后撤离码头区。
卡西米尔是不相信古宾堡那些二流守备军能够打赢韦森军,真相应该是韦森军第3师赶在盎格兰王国的船队抵达前破坏港口,派了一些人过河,港口上有人抵抗一阵子,韦森军完成任务撤退后守备军再出来“赶跑”他们。
至于“英勇抗击,浴血奋战,顽强阻击”之类的,不过是为了以后讨赏罢了。
卡西米尔放下那份“湿漉漉”的战报,指尖在桌案上轻叩两下向侍立一旁的侍从官挥挥手,用沉稳和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下令:“传令!嘉奖古宾堡全体守备军!表彰其英勇抗敌、保卫国土之功勋!将这份捷报通报全军各部,务求人人知晓,以此提振我军士气!”
他心中明白这份所谓的胜利报告水分颇多,但此刻,还是毅然选择了利用它。
哪怕只是一剂短暂的强心针,只要能暂时凝聚人心、压下对韦森军的恐惧,也值得一试。
与此同时,红水车要塞河对岸的茂密森林边缘,两个隶属于翼骑兵正倚靠着粗糙的树干稍作休整。
他们的战马拴在一旁,喷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下的泥土。
林中营地方向爆发的欢呼声浪清晰地传到了这里,伴随着那振奋人心的捷报内容。
“嘿,听说了吗?”一个脸庞尚显稚嫩、盔甲锃亮的年轻骑兵按捺不住兴奋,声音都高了几分,“古宾堡那边,他们打退了韦森军上万人呐,真够厉害的。”
另一个骑兵,年纪明显更大,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和一道陈年旧疤,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往脚下的腐叶上重重啐了口唾沫,声音沙哑而充满讥讽:“上万?糊弄鬼呢!韦森军真要主力尽出强行渡河,就凭古宾堡仓库里那群养尊处优的老爷兵?”
他摇着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老兵看透虚妄的疲惫,“再说了……就算真有这么回事,真打退了韦森军,那也是步兵守备队龟缩在城墙后面立的功。我们呢?”
说完,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拍了拍身边爱驹健硕的脖子,那匹雄壮的军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甘,也打了个响鼻。
老骑兵回想起易北河畔逃亡,说话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无奈:“我们才是王国最锋利的长矛,要打破韦森佬那不可战胜的神话,也该是我们翼骑兵冲在最前面,用我们的骑枪亲手挑翻他们的战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缩在这该死的树林里,看着河对岸那座该死的要塞干瞪眼,听着后方老爷抢了头功的消息!”
年轻骑兵脸上的兴奋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苗,迅速黯淡下去。
他默默地低下头,回忆起父亲病逝前对韦森大公的咒骂。
两人不再言语,目光越过远处红色的巨大水车,投向要塞那在暮色中愈发模糊的轮廓,眼神中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焦灼、不甘,还有一丝被边缘化的屈辱。
就在联军军营喧嚣的庆祝声浪尚未完全平息之际,在军营视线之外、距离红水车要塞更远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玛利亚正率领着“雇佣兵团”悄然驻扎。
一名身着伪装、动作迅捷如猞猁的斥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归来,单膝跪在玛利亚面前,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伯爵和近旁的几位将领能听见:
“埃尔塔尔伯爵,目标军营已确认收到古宾堡捷报。”
“消息传播速度极快,范围甚广,联军士气有明显提振迹象,尤其是皮亚斯特翼骑兵营地,欢呼声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卡西米尔国王已正式下达嘉奖令,表彰古宾堡守军。”
玛利亚平静地点点头,那张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往日清澈的目光变得深邃。
统帅部的计划只是控制沿途电台,封锁消息。
玛利亚不懂军事,但懂得宣传,因此制定了一个计划,最终被采纳。
“很好,”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一切按计划进行。”
“让他们的士气先飞一会儿。”
“等明天,当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盼望着盎格兰船队满载的粮食即将驶来时……”她的语气陡然带上了一丝钢铁般的决断与冷酷,“我们再把真正的消息,像冰水一样浇到他们头上——古宾堡的粮仓和军械库已化为一片焦土,盎格兰引以为傲的庞大运粮船队尽数沉没于怒海,他们赖以维系的后勤命脉,已被我们彻底斩断。”
“届时,”贝赫拉米伯爵沙哑的声音低沉地接上,带着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人性深刻的洞察,“从虚假胜利的云端,骤然坠入断粮绝望的深渊。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让最坚韧的士气瞬间崩溃,让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他们军营中疯狂蔓延。”
玛丽微微颔首,心叹不愧是腓特烈看中的女人,在玩弄人心上自愧不如。
她说道:“等我们进入红水车要塞增援,敌人的士气会进一步下跌。”
“我建议,保持最高隐蔽状态,就地休整,养精蓄锐。”
“当联军因恐慌而士气动摇之际,便是我们渡河进入红水车要塞之时。”
玛利亚是名义上的指挥官,实际由玛丽指挥。
玛丽给足玛利亚面子,每次都是“建议”。
玛利亚点头说:“好,就按护国公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