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他也要步后尘的!
静流院。
昔日本就清静的院子,眼下寂静的能吓死人。
为玉看迎她的人,见她眼神先是一惊随即移开眸光露出慌乱的朦胧。
“朦胧姐姐不认得我了?”
朦胧摇摇头,哪里会不认识,哪里敢不认识?
只是似乎是逼出的勇气,才让她重新直视了为玉。
为玉的本是谢家老宅的远亲,弯弯绕绕算是谢汀兰的表妹,谢与归的表姐。
老宅能叫老宅,便是和国公府关系不大了。
的确是不大的,两边都没有过姻亲,纯粹地靠着都姓谢缘故维持。
天下太平了,要是国公府真的翻脸不认人,谢家老宅也只能干瞪眼。
这世家大族,也多有远房亲戚到主家身边身份显赫姑娘公子们身边,做跟随的,也算是个出路。
只是此刻看着为玉穿戴,哪里还有这些年丫鬟的影子。
“我来看看二少夫人。”为玉含笑,“国公夫人顺道让我送点东西来,说许久没见二少夫人在外走动了。”
你可以拒绝我,你可以拒绝姜云嫦吗。
朦胧明显哽了下,而后犹豫了下,还是底身给她行礼。
国公府的表亲,是主子。
“不必。”为玉拉住她,将她微微弯曲的膝头拉起来,走近了些,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我都记得。”
朦胧哆嗦了下,“谢谢为玉姑娘。”声气带着颤。
“所以,赵茹慧是真的干了什么吗?”为玉感觉朦胧身子矮下去了些,伸手将她搀扶住,帮她站稳,“朦胧姐姐,咱们边走边说。”
以她对赵茹慧的了解,大概从她带着盼哥儿走进侯府开始,就会有动作了。
现在盼哥儿都呼呼大睡,四暖居周围一个赵茹慧的人都没有。
反常必然有妖。
为玉主动挽着朦胧胳膊,主动亲昵,和跟着的碧溪打了个眼神,让她们把跟着的尾巴,眼睛都收拾干净。
侯府如今一潭死水极为不正常,不正常的点,首当其冲就是赵茹慧。
赵茹慧的性子,越是这种人心动荡不安的时候,她越是会极力的去收买人心,去让人看到她临危不乱的本事。
她所有的机会,都是在缝隙中攥紧的。
丁瑕瑜的事,给出的结论是被救了,但是不肯回京,直接跟着丁如故回了北地,也算是和丁瑕瑜最开始一直对外的形象差不多。
至于安哥儿,也“顺路”跟着去了北地。
如此,绑架案才算偃旗息鼓,没有闹到明面来。
这也是丁瑕瑜的一步棋,倘若绑架一事老大,那么,宁家案三个字又会在京城上空笼罩。
到时候,真正的宁家女是谁会成为所有人最好奇的地方。
可不管如何,她和丁瑕瑜的存在,都佐证了,当年谢家是帮了宁家的。
这时候,朱崇升若是惩戒国公府,只会更加激怒宁家党羽,若是不惩戒,皇权威严就再也无法服众。
想到这里,为玉再一次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把丁瑕瑜弄死在水里面。
原本谢双喝了安哥儿拜师茶的事也没瞒着,要送去给谢双带着,自然是要去北地。
如此一来,也算是告诉好奇侯府的人,第一,丁家商号和平阳侯府没撕破脸,第二,安哥儿也无事。
只不过,人只要为了看热闹什么话不敢说。
就说是国公府做的局,为的就是给盼哥儿守住侯府日后的位置。
怕丁瑕瑜再继续留在侯府,被扶正再生下儿子,直接挤走盼哥儿。
又怕安哥儿愈发能耐,让人觉得盼哥儿病弱无能,因此把人孩子弄到了北地去藏着。
如此,一举两得,除掉丁瑕瑜又除掉安哥儿。
平阳侯府以后就是国公府的囊中之物。
而且,北地现在当家作主的是谁,是谢双,谢双是谁的人?
管他到底是谁的人,外面的人只清楚,他姓谢,是谢家人,不管发生何事,都是向着谢家利益的。
安哥儿看似远离了京城,还不是落在谢家人手中。
外面的碎嘴子说了平阳侯府,就骂国公府心思歹毒。
真是闲得慌,真是找不到事情做了。
为玉低声说:“我也不瞒着朦胧姐姐了,国公府早就知道世子爷身子不好,只是不信是战场上留下来的,觉得其中非常蹊跷,因此大胆的猜测了下,会不会是二少夫人搞的鬼。”
张争鸣身子不适,传到国公府只说是战场旧疾复发,再则他也每日都会去衙门点个卯,瞧着没什么大碍。
今日打听了一番,若真的小毛病,为什么每日都在吃药,为什么吃的什么药都打听不出来,看病的大夫,还是个军医,只给张争鸣诊脉。
其中玄机,都只让他猜到一个地方。
张争鸣怕是不好了……
为玉脑子中不停浮现谢汀兰死时,张争鸣急火攻心的一口血。
她继续说:“到底盼哥儿现在外人提起来只有病秧子三个字,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他爹
娘都死了,那么随随便便传个他克死的爹娘,定然不少人信,那么,安哥儿的路就平了。”
“赵茹慧为了儿子什么事情不能做的?”
“不,也是为了她自己吧,早年家破人亡,丈夫马革裹尸,婆母势利眼,张老太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侯爷什么都清楚,只不过觉得都是后院事,都是小事,只要没闹得让侯府在京城颜面扫地,他是一句多余话都没有的。”
“所以,赵茹慧只能靠自己,现在安哥儿去了谢双跟前,即便谢三什么都告诉她了,她八成也不会相信一个字,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国公府、侯府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报复国公府,她没有太大胆子,可要让国公府伤心,动盼哥儿就行了。”
“怎么动呢,盼哥儿到底是侯府的血脉呢,只要世子爷真的要死了,那么,盼哥儿必然是要回来的,即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至少也要为了个孝子,被逼着回来。”
张争鸣身体的问题,加上赵茹慧的反常。
为玉根据这五年在侯府生活的经验,断定赵茹慧铁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耳边有一阵阵木鱼声传来。
鼻尖还有浓浓的檀香。
为玉走进去,就看赵茹慧一身朴素衣裳,跪在佛像面前尽显虔诚。
敲一下木鱼,转动下手中的佛珠,嘴里不知念着什么。
感觉到了身后动静,侧脸抬眸看走过来的为玉,口气显得非常疏离。
“为玉姑娘来做什么?你我之间不必客套话了,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碰我的儿子。”
为玉柔笑,“二少夫人倒是让我说不出话来了。”
赵茹慧打量着为玉穿着,哪里还是个小丫鬟,说是国公府的小姐她都信的,“你现在已经是不用说话,也有人鞍前马后了。”
这话为玉不想接,“那我问你,谢三告诉你的话,你原原本本告诉过世子爷吗?”为玉问。
丁瑕瑜是谁,丁家商号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送安哥儿去北地,谢三没有隐瞒。
同时也是把侯府的知情权,交给了赵茹慧这位媳妇来决定。
今日看来,张争鸣不清楚,恐怕张睿泽也瞒着他的。
“因为在我心中,宁家定然也是无辜的。”赵茹慧望着佛像。
她边转动手里的佛珠,边说:“我家曾经也是战火连天的地方,是被宁家庇佑过的地方,所以我很惶恐,惶恐嫁的人家,是导致宁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所有被战火扫过的地方,谁不记宁家的好啊?
平阳侯府当年,也是跟着宁家才有了实打实的大战功。
“所以,丁瑕瑜在侯府留下了人,这个人联系了你?”为玉直接问,“我没工夫去查了,就问一句,世子爷如今的情况,可与你有关。”
“无关。”赵茹慧说着顿了顿,三指立起,“我可以用安哥儿给你发誓。”
看来是真无关了,安哥儿在赵茹慧心中的地位,认识她的人都清楚。
为玉再度问:“那丁瑕瑜藏在府中的细作,给你说的什么?”
丁瑕瑜待在侯府时候,比起和主子们往来,更喜欢和底下人说说笑笑。
最开始以为她是平易近人,后面才咂摸过味来,是在甄选眼线心腹。
没有用钱收买不了的人,再多的钱,丁家商号都能拿得出来。
赵茹慧低笑,“狗叫话,没必要去听。”
是承认了侯府有细作,也是承认了,丁瑕瑜是真的和她有过往来。
为玉走到她跟前,挡在她和佛像之间,
“赵茹慧,佛救不了你,帮不了安哥儿,丁瑕瑜已经不是想要复仇那么简单了,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赵茹慧不说话。
“你觉得是丁瑕瑜能庇佑你的儿子,还是我们能够庇佑?这些年不管你如何作孽,国公府从未因你苛待过安哥儿半点?”
赵茹慧眨眨眼,“你们说什么都有道理,丁瑕瑜的确是收买了人在侯府,世子爷都已经清除干净了,你说的这些话,他已经来告诫过我,我所求只有安哥儿平安。”
对话陷入了僵局。
“夫人!你就说了吧!”朦胧突然跪了下来,望着跪在佛前的主子,
“夫人,我的好姑娘,你醒醒吧!”
“世子爷、为玉说的才是对的,只有侯府、国公府才对真的保护安哥儿一辈子,爵位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兄友弟恭,日后盼哥儿绝对不会……”
赵茹慧仿佛被刺中了什么地方,瞬间声音尖锐,“都是仰人鼻息,我已经仰人鼻息了,我不想我的儿子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在过和我一样的生活,一辈子都活在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人的阴影下。”
一嗓子让为玉都眉头一皱。
赵茹慧看站在她跟前的为玉。
“我已经站不起来,我已经习惯跪着听你们说话,我所谓的挣扎,在你们眼中只是阴谋诡计,登不上台面,甚至连着我的儿子,也觉得,你们才是对的,你们才是好的。”
她眼底满是哀伤。
“我被你们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我才能如何,我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不敢去见张争流,我也见不起你们,为玉姑娘不用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一顿,仿佛在面对自己内心的龌龊,“你的猜测,杀死张争鸣,曾经的我敢做,可现在安哥儿已经厌弃了我这个娘,我做再多都无用,你们已经赢了,我输了……”
为玉看跪姿的朦胧,又看赵茹慧,知道用安哥儿旁敲侧击已经没有用了。
“世子爷的病,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这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
赵茹慧丢下四个字。
“朦胧送客。”
那就是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说!
几个意思!
朦胧:“分明是有人来找过您的,夫人,您就告诉为玉吧,安哥儿不会不要您的,他不是写信来了,让您别担心,他过年就回来的吗?”
朦胧跪着上前,帮着她给为玉坦白,给国公府坦白。
“我陪着二少夫人去过郊外,有个漂亮姑娘见主动来见了夫人,不,是,是夫人在给安哥儿求平安符,我就在旁边和婆子说了两句,一起身夫人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就不知道后面了。
朦胧伸手拽着赵茹慧,“夫人您就告诉为玉吧,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世子夫人的死和你无关,曾经的事国公府也不会计较。”
“国公府、侯府要的只是以后侯府能够兄友弟恭,夫人,姑娘,您就说了吧,到底,到底侯府,到底世子爷对您是很敬重的啊。”
赵茹慧听不得张争流的名讳,这个男子很好,救了她也毁了她。
“敬重!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我如何会沉稳孤儿寡母,分明死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张争流。”
“叫迟迟吗?”为玉问。
听到这句话,赵茹慧笑了起来,“原来是先想着收买你,难怪丁瑕瑜……罢了,没什么说的,我现在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嘴里的姑娘是要和我说什么,可我什么都不想听就离开了,她提丁瑕瑜传话,说好,可以帮安哥儿坐稳侯府的位置。”
“这个位置,我已经不挣扎了,安哥儿,他自己觉得你们都是好人,那么,时间会交他做人的……”
“他就是个小蠢货!不如死了算了!”
“和他老子一个样子,都不肯听我的话,他老子为了他弟弟死了,以后,他也要步后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