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一坛酒是不是有点少了

没人为梁文远送行。

李北玄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只是在一行人离开前,特意去见了裴禄存一面。

执失雅叫他一声三叔,李北玄自然也拿他当半个长辈看。

长辈要走,晚辈自是要去送行的。

而且还有玉门关挟持那件事。

哪怕裴禄存自己都说他不介意了,但李北玄还是特意去了东门前营,与裴禄存单独说了一句话。

“裴三叔此番归关,前路风雪凛冽,小侄便不多送了。”

裴禄存本就不善寒暄,闻言点点头,正要拱手辞别。

李北玄却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有一事,还请三叔莫怪。”

“当时执失雅擅闯玉门关,实在是安西情势危急,她性子又犟,行事莽撞,多有得罪。”

“那事她自己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牵挂,小侄替她向三叔赔个不是。”

言罢,李北玄拍拍手。

两个亲卫一左一右走上前来,将一个大黑坛子放在马车上。

“临江仙?”

看到坛子上用红纸贴着的大大的“酒”字,裴禄存愣了一下,随后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李北玄微微点头,道:“安西局势如今已然稳定,关内关外的商路已经开通了,这是第一批从关内运来的临江仙,窖藏时日尚短,但也颇具风味,望三叔莫要嫌弃。”

听见这话,裴禄存又愣了一下。

上下把那黑坛子给打量了一番。

这坛子个头不小,容量约摸着有一斗,也就是十斤出头的样子。

换算成银两,那就是两三千两。

这可是一份厚礼。

但……

“就这点?”

裴禄存皱着眉问道。

而李北玄顿时呆住了:“啊?”

执失雅也没说裴禄存胃口这么大啊!

但没说归没说,李北玄可不能让面子掉地上。

闻言,连个磕巴都没打,顿时道:“自然不是只有这些,等三叔回了玉门关,在下还另有好酒相赠。”

“呃……”

裴禄存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着李北玄一脸真诚的表情,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明悟。

“我大侄女没跟你说?”

“说啥?”

李北玄脸上的表情更真诚了,隐隐约约,甚至还透出了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和迷茫。

而裴禄存摆了摆手指头,算了算一万一千斤临江仙换算成银两是多少钱之后,再看向李北玄时的眼神,就带上了深深的、深深的同情。

“回去问我大侄女去吧,走了!”

裴禄存一挥马鞭,带着五百亲卫和梁丞相一起,潇洒地出了城门。

而一头雾水的李北玄,则在目送裴禄存一行离开之后,摸着下巴回到了都护府里。

彼时,执失雅刚刚洗漱完毕,正在马棚里刷马。

作为半个突厥人,执失雅对马有着近乎本能的亲昵。

此刻她正半跪在马棚里,粗粝的毛刷顺着马鬃的弧度来回摩挲,掌心贴着温热的马腹,能清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脉动。

这匹青骢马是执失烈从草原给她带来的坐骑,鞍下藏着三道箭疤,都是守安西时留下的印记,她时常一边擦拭,一边用突厥语轻声哼唱古老的牧歌。

“怎么了?”

察觉到一道黑影笼罩在自己身后,执失雅回头,笑着问道。

而李北玄扣了扣门框,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又带着几分犹豫的语气说道:“你裴三叔,是不是有点奇怪?”

李北玄说的有点含蓄。

毕竟他更想问的是,裴禄存那货是不是个贪官啊!

一斗临江仙还拿不下他,还、还公然嫌少?

你身手深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都不避着人了?

演都不演了?!

而执失雅却不明白李北玄想要表达的意思,想了一下,颇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我三叔是有点迂腐。”

裴禄存驰援安西,阻击西域联军,是有天大的功劳在身上的。

按理来说,他大可以继续留在安西,等从长安来的传旨官的封赏。

但不管执失雅怎么劝,执失烈怎么拦,裴禄存都说什么也要走。

说是不放心裴长庚那个二百五守玉门关。

他必须得亲自回去盯着。

所以安西情况一稳定,裴禄存就把九千玉门关精锐留在安西,自己只带了五百轻骑,直接撒丫子就往回跑了。

“有的时候,真像你说的那样。”执失雅叹了口气,一边给那匹青骢马刷毛,一边叹息着说:“我三叔,都快成玉门关的地缚灵了!”

李北玄听完执失雅的话,感慨的同时,更特么纳闷了。

一个迂腐、谨慎到了甚至有些胆小的武将,他哪里来的胆子,公然冲他一个大战功臣,安西大都护索贿呢?

皮裤套棉裤,必然有缘故啊!

李北玄想了一下,感觉还是别委婉了。

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便单刀直入问道:“是这样的小雅,今天一早,我去城东送裴三叔出城……”

“结果一坛临江仙他好像嫌少?还让我回来问你……难道裴三叔是个爱喝酒的人么?”

李北玄小心翼翼的问道。

而执失雅听见这番话之后,刷马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那张被晒黑的小脸儿,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随后转为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

李北玄目瞪口呆的看着执失雅,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想上去安慰,就见执失雅一番变脸之后,直接哭了出来。

泪眼滂沱的看着李北玄:“侯爷……这、这的确和妾身有关。”

一听执失雅自称“妾身”,李北玄就知道这事儿,恐怕是小不了了。

是执失雅之前在玉门关闯祸,欠下了裴禄存天大的人情?

还是说跟执氏家有关系?

亦或者是……

李北玄脑袋里一团乱麻。

但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执失雅,还是定下心来,柔声安抚道:“雅儿慢慢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当雅儿一哭?难道你觉得为夫扛不住么?”

听见这话,执失雅再度怯怯的看了李北玄一眼,细声细气的说:“侯爷,那如果妾身说,妾身以你的名义,欠下了两百多万两银子的债呢?”

李北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