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玄奘大师,快别念了
李北玄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这位高僧,简直就是妥妥的mt人才。
这仇恨拉的,简直比嘲讽还离谱。
而执失雅听完李北玄复述的原话之后,忍不住面露同情之色,小声道:“那……高僧挨揍挨的不轻吧?”
“差点重开了……”
李北玄幽幽摇了摇头,继续对执失雅慢悠悠的说着。
正如执失雅想的那样。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不得了了。
在场的信众一瞬间都愣住了,仿佛耳中嗡地一声。
脑子里先是空了一拍,紧接着便是一股无法压抑的情绪蜂拥而上。
惊愕、羞辱、愤怒、困惑。
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翻涌着,把理智都快蒸腾干净了。
什么叫“无明业障”?
他们可不是不识字的村野愚民,这世道再难,念经听讲还是会的,斋饭也不是白送的。
“无明”,那是佛门里说的愚痴、迷惑、不知因果、心生恶念……
这秃驴是在骂我们蠢?
骂他们被仇恨蒙了眼,看不清真假善恶?
那“业障”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里死了人、哭到断肠,好不容易来这寺里烧柱香,求个安宁,他倒好,一张嘴就给我们全扣了个“恶业缠身”的帽子?
而更气人的,还是他那一副“我替你们赎罪”的模样。
谁让你替我们赎罪了?我们做错什么了?!
是我们攻城屠人,还是我们焚村劫货?
死的明明是他我们的人、我们家的亲人!
他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众生平等”“敌我不分”“地狱轮回”……
难不成,我们连为自家亲人哭一场的资格都没了?
难不成,我们连仇恨的资格都没了?!
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罪人?
嗔恨之徒?
造夜的恶鬼?!
我们满怀悲恸来求场慰藉,他却拿几句花里胡哨的经文来施恩。
还在讲坛上摆出一副“汝等愚迷,我当慈悲”的姿态……
这不是法会,是施舍,是训诫,是居高临下地打脸!
这不是渡人,是压人!
他那句“若堕地狱,愿以此身替尔等赎罪”,听起来是多大悲大愿,其实句句扎心!
在他眼里,他们这些苦主,是作孽的,是错的,是该被赎罪的。
不是信众听不懂经,是听得太懂了。
他们不是要动手,是被这和尚逼到不动手都说不过去了。
“装什么菩萨!”
“打他!”
“x了个x的,你下地狱赎罪去把你!”
终究还是有人率先动手,
一个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褐衣衫,拿着半截扫帚柄冲上前去,狠狠朝着那位僧人身上砸了下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人扔石子、有人动拳脚,原本肃穆的法会现场瞬间失控。
觉慧寺的僧人慌忙上前阻止,却哪里劝得住这群情激愤的百姓?
而那位僧人,也不知是真慈悲还是倔得不像话,竟自始至终没有还手,也没有逃,只是盘膝坐着,硬生生挨了满身的拳脚。
最后,好容易才被巡城军队的人给救了下来。
“那……然后呢?”执失雅小心翼翼的问道。
而李北玄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轻声道:“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又不冒犯的表达我对这位高僧的态度……”
“什么?”执失雅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李北玄的意思。
而李北玄再度摇了摇头:“这高僧伤还没养好,就说安西需要度化,带着伤就来茶馆讲经,刚一进门就挨揍了。啧……老王带着八个持刀护卫,这才勉强给这货保下来。”
执失雅:“……”
她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又不冒犯的表达对这位高僧的态度了。
这也太……那啥了点吧?
“大师他……着相了。”
执失雅憋了半天,憋出这两个字来。
而李北玄哈哈一笑,没去纠正执失雅这话里的谬误,只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
而李北玄笑罢之后,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语气中却多出几分无奈:“你说这人,也不全是坏。他是真想渡人,也真心信佛……”
“可偏偏不晓得什么叫做时宜、什么叫做分寸。”
执失雅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
脑中,却忍不住顺着李北玄的话,想象着那日的场景。
高香焚烧、哀声四起。
众人白衣素裳、含泪上香。
而那高僧却端坐高台,言辞冷峻。
仿佛众生皆沉溺于无知业海,唯他独持明灯。
说难听点,哪怕真有佛心,也摆得太高了。
“他把这些苦主……当成什么了啊?”
执失雅喃喃低语,目光落在街上:“世上哪有什么无明众生,不过是有人伤心罢了。”
她出身塞外,见过尸横遍野,也送过亲人入土。
她知道,人在真正痛苦的时候,最不能忍的不是天灾人祸。
而是有人站在一边,拿出理解和慈悲。
告诉你这都是因果,这都是命里该有的果报。
这不叫宽慰,这是往伤口里插刀子。
而那些悲愤的百姓,也不是听不懂经。
是听得太明白了。
真听不懂,倒还能信个三分。
听懂了,才会觉得羞辱,才会那么愤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身边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叫卖声,才将这段沉重气息稍稍驱散。
“那侯爷还要去茶馆看大师挨揍……讲经吗?”
执失雅眨巴着眼睛问道。
而李北玄朝着茶馆的方向瞥了一眼,摇头道:“不去了。”
一个蠢和尚而已。
看他作甚?
之前还想来看个乐子。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乐不起来。
没什么好看的。
“走吧,扎西也快到了,我陪你去看看他的皮料。”
“好。”
执失雅柔柔的说道,牵着李北玄的手。
而李北玄刚要转身,却瞥见茶馆方向,突然腾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便传来了桌椅翻倒的声响。
什么情况?
他眯起眼睛,隐约看见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一个灰袍僧人正被几个壮汉推搡着,袈裟歪斜,却仍在高声念诵:“一切诸相,即是非相……”
与此同时,王云长都快急哭了,大叫道:“玄奘大师,您快别念了成吗?”
李北玄全身一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