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难抉择
阴霾沉甸甸地压在皇城上空,平日里鲜亮的宫墙此刻也透着股冷硬的青灰。
萧逸迈进宫殿,一股闷香扑面而来,混合着隐秘的胁迫感,让他呼吸一滞。
殿内光线昏暗,烛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似也惧怕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一眼瞧见昏迷的余悠悠,萧逸的心瞬间仿若被重锤猛击。
他身形晃了晃,才强撑着稳住,待侍卫悄无声息地退至阴影里,唯剩他粗重又压抑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他缓缓朝前挪了一小步,双手慢慢抱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处凸起都好似在无声呐喊:“公主,求您听我一诉衷肠。”
萧逸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长久地回荡,好似要攒足生平所有的勇气,才足以开启这段倾诉。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渐渐望向远处,那目光像是穿越了重重宫墙,直直落进往昔的岁月里。
“公主,我与悠悠的初遇,宛如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打湿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是她给了我信念,希望。
“相识,相知的过程,更是用无数患难堆积而成。我们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萧逸的目光收回来,直视公主,眼里满是恳切,
“相爱,于我们而言,是劫后余生的紧紧相拥。我们历经生离死别,我们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好不容易走到一起。
他向前一步,双手抱拳,言辞愈发激昂:“公主,我与她之间,这份情谊绝非金钱、权势所能比拟分毫。
悠悠对我的恩情,重如泰山,深似沧海,我们携手跨过的艰难险阻,早已化作道义的绳索,将两颗心牢牢捆绑。
我萧逸,自幼读圣贤书,知晓礼义廉耻,绝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公主身份尊崇,又心地善良,想必也不愿看到我违背本心,余生都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吧。
还望公主收回成命,成全我与悠悠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公主柳眉瞬间倒竖,恰似两弯蓄势待发的柳叶飞刀,眼中怒火噌地燃起,那眼神仿佛能将萧逸灼出几个窟窿。
她猛地一甩袖,手臂用力一挥,广袖裹挟着一股凌厉之气,呼呼作响,好似平地起了一阵小型旋风。
这风呼啸而过,径直扑向一旁的烛火,那原本静静燃烧的火苗瞬间被扯得东倒西歪,光影在墙壁上疯狂晃动,几近熄灭,室内瞬间暗了几分。
紧接着,放置在不远处的雕花瓷瓶也受到波及,瓶身剧烈摇晃起来,发出细微却清脆的磕碰声。
“够了!”公主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
“别在本宫这儿惺惺作态,你那些陈词滥调,本宫听腻了!”
她莲步疾移,几步就跨到萧逸跟前,仰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愤,“本宫哪点不如她?”
说着,她伸出手指,用力戳着自己胸口的锦绣衣饰,那指尖上的蔻丹红得刺目,“我乃金枝玉叶,自幼在这琼楼玉宇中长大,生来便享尽荣华,要什么有什么。
只要本宫乐意,能给你的宠爱,都能堆成一座巍峨高山,任你取用。”
她又鄙夷地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下撇,“她呢,不过是个出身贫寒的穷酸丫头,无权无势,她拿什么和本宫比?
你竟为了她,三番五次忤逆本宫!”
萧逸咬咬牙,又近前一步,衣摆轻晃,带起一丝微弱气流:“公主,宠爱与真心,泾渭分明。
您身份尊崇无比,自该有与您匹配的如意郎君,而非强求我这颗早有所属、捂不热的心。
即便我此刻被迫应下,往后的岁岁年年,对着您也只是一具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这绝非您期许的圆满啊。”
他额头汗珠滚落,在光影交错里,砸在地砖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公主怒目圆睁,仿若被激怒的母豹,疾冲过来,抬手狠狠揪住萧逸的衣领,把他扯得弯腰低头:“萧逸,你别不知好歹!本宫的耐心已然耗尽。
给你三日,三日后,若不答应当朝驸马,余悠悠必死无疑,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言罢,她大力搡开萧逸,扭身朝内殿奔去,珠帘被撞得噼里啪啦响,在这死寂氛围里,格外刺耳,好似也在宣泄着冲天怒火。
萧逸踉跄着扑到余悠悠身旁,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悠悠,是我连累你至此。”
余悠悠悠悠转醒,干裂的嘴唇艰难扯出一抹笑,在昏暗中如将熄的烛火:“萧郎,莫自责,我信你,可三日……”她目光黯淡下去,手指不自觉揪紧萧逸的衣角,透着深入骨髓、难以掩饰的忧惧。
萧逸抱紧她,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似要传递所有力量:“你放心,我就算踏破这皇城,寻遍犄角旮旯,也会寻出法子。”
他小心翼翼安置好余悠悠,转身时,攥紧双拳,指节咯咯作响,步伐带着决绝,每一步都似要在这冰冷地面踏出希望的火花,踏碎这困人的局。
回府后,墨云滚滚堆积,天色越发暗沉,似要下起暴雨。
萧逸把自己关进书房,“砰”的关门声惊起檐下一群惊惶的雀鸟。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他的脚步声来回游荡。
他时而猛地顿住,抬手狠狠捶打桌面,震得书信笔墨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时而瘫坐椅中,双手抱头,十指狠狠插进头发里,扯得头皮生疼,几缕头发被连根拔起,飘落在风里。
管家在门外急得直跺脚,轻声劝:“公子,多少吃点。”换来的是萧逸困兽般的怒吼:“滚!”
次日破晓,天光艰难地从云缝里挤出几缕,透着惨淡的白。
萧逸身着素白麻衣进宫,于御书房外长跪。
烈日像是要惩罚他一般,渐渐爬上中天,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烤得他头皮发麻,汗水源源不断地冒出,流进眼睛,刺痛难忍,他也不眨一下,眼神执拗又绝望。
皇帝终是传唤,他膝行向前,连磕数个响头,额头瞬间青肿,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几点血迹:“陛下,公主婚事,实非我愿,我与悠悠生死相依,望陛下怜悯,莫让我做负心之人。”
皇帝把奏折一摔,纸张纷飞:“萧逸,公主心意已决,朕也难违,莫再纠缠,退下!”萧逸伏地不起,满心悲怆,似要与这冰冷地面融为一体。
最后一日,牢房里弥漫着腐臭与潮湿之气,青苔在墙角肆意蔓延。
余悠悠躺在干草堆上,气若游丝,仿若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残叶。
萧逸奔过去,握住她枯瘦的手,那手凉得像冰:“悠悠,我无能……”
余悠悠拼尽全力抬手抚上他脸颊,指尖轻轻颤抖:“萧郎,莫……莫叹,能爱,便够了 。”
二人泪如雨下,在这狭小阴暗的牢房里相拥在一起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