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名字
现在该怎么办啊？
悦安看着可怜巴巴的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按照预言，男孩是千年之前就被锁在这的，尚且不说这样的封印根本不是现在的她可以破开的，就说现在她真的要把这个关押千年的诅咒放出来吗？如果他现在露出的还是假象刻意骗她该怎么办？
“不可以，我不可以带你走。”
悦安盯着男孩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狠下心坚定摇头，虽然潜意识里悦安觉得眼前的男孩这一次确实没有说谎，要是怀揣恶意，妈妈留下的治愈力可不会像逗猫一样，完全没有消灭眼前男孩的行动。
妈妈说过了，注定的命运无法改变，尤其是篡改一个世界的命运轨迹，所要承受的后果太大，对于大部分力量几乎要用于维持留下的她来说，根本承受不住，如果身体崩坏，世界很可能因此直接毁灭，这和她的目的可就背道而驰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现在放出他。
被悦安坚定拒绝，男孩眼中仅剩的一点光也不自觉熄灭了，表面波澜不惊，可眼底却透出深深的失落，小脑袋耷拉垂下，这一次就算光点继续依附上来，男孩也是直接无视，不再驱赶，学着被遗弃的猫儿似的趴在地上，蜷缩着抱起自己的身体，可怜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酸。
万米之下的海底，一个人独自承受千年的寂寞与黑暗，悦安无法想象，这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尽管如此，悦安还是无法放男孩离开。
再像一个小孩，或是心智未成熟，这些也无法改变男孩身为世界诅咒的事实，是被世界排斥驱逐的存在，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被封印在这，若是没有世界的承认，那么男孩就永远无法挣脱，无法逃离这片封印之地，这是绝对不可以违反打破的法则。
况且若是男孩因为各种原因侥幸逃出去，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那，身上的力量也依旧会逐渐摧毁并吞噬世界，男孩和世界天生就是对立的存在，而她来到这里最初的目的就是杀掉男孩，只有将诅咒扼杀在这片封印之地，才能最大程度改变世界的运行轨迹，那件可怕的事情才不会发生，为此，悦安做好了成为世界零件的准备，可现在，悦安犹豫了，眼前的男孩真的是引发灾难的存在吗？
围在男孩身边的光点调皮的落到男孩发顶蹦蹦跳跳，悦安莫名觉得和恶作剧的艾拉很像，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走上前蹲在了男孩身前，伸出手指戳了戳男孩有些胖乎的脸颊。
“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听见悦安的声音，男孩双手撑着地面扬起脑袋，歪着头盯着悦安，懵懵懂懂的模样让悦安有些懊恼，男孩的诞生不能用常理来看，一个人呆在这个空无一物的海底，都无人呼唤他，怎么可能会有名字，她应该更加斟酌着说话的。
似乎是不喜欢见悦安皱眉，男孩伸出双手握住悦安的手，忽的开口。
“菲尼。”
“嗯？”稚嫩的声音唤回了悦安的注意，看着显然没回过神。
“菲尼克斯。”见悦安没明白，菲尼克斯指着自己又说了一遍，随即又指向了悦安，笑的可爱，“悦安。”
“菲尼克斯，是你的名字吗？”这下悦安明白了，原来有名字，这就好。
“嗯。”
“也是鱼取的?”
“嗯。”
除去菲尼克斯学的奇奇怪怪的地方，菲尼克斯还是非常乖巧的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被封印千年后变得阴暗疯狂的行为，悦安突然就很想见见这只海王类，这漫长的千年来，幸好这只海王类陪着菲尼克斯，不然一个人真的就太孤独了。
“菲尼克斯知道鱼现在在哪吗？”
悦安轻声询问，菲尼克斯想了想，指了指肚子，悦安一下看看肚子，一下看看菲尼克斯，目光来回转，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鱼，不亮了，让菲尼吃掉。”
菲尼克斯眨着眼说着话，说话顺序依旧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悦安大概明白了菲尼克斯想表达的意思，世界万物均会散发出独特的光，当身上的光全然消散时，便意味着生命走到了尽头，也就是说，那条鱼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让菲尼克斯吃掉了它，所以菲尼克斯的那种形态就是那条海王类的模样吗？不过海底有这样的海王类吗？
悦安沉思间，菲尼克斯眨巴着眼凑近悦安嗅了嗅，随即好奇的的舔了下悦安的手心，突然的动作让悦安猛的回神，瞳孔地震，双颊爆红，一下子栽倒在地，单手捂脸，菲尼克斯歪头，并不明白悦安为什么这么大反应，鱼有时候就会舔舔他。盯着无害的菲尼克斯，悦安也察觉自己反应有点大了，偏头咳嗽两声，再次坐正身体，按住菲尼克斯的肩膀让其乖乖坐好，一本正经的开始说教。
“不可以随便舔人。”
菲尼克斯歪头，眨眼，不懂，不明白，不理解，只差眼睛变成两个问号，悦安叹了口气，她在指望什么，指望一个鱼教出来的孩子能和人一样生活?现在能说话，和她交流就已经很不错了，悦安终于明白小时候她问为什么的时候，叔叔舅舅苦恼的眼神怎么回事了。
“反正就是不可以这样子做，明白吗？”悦安鼓起红扑扑的脸颊，大姐姐一样说着。
“嗯，菲尼听悦安的话。”
菲尼克斯乖乖点头，眼中对悦安的依赖极度强烈，而这般乖巧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可以毁灭世界的存在，悦安强压下内心的冲动，甩了甩头，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回去太晚的话大家会担心的。”
“不能，留下吗？”
菲尼克斯指尖轻轻拽住了悦安的衣角，仔细看，就能发现菲尼克斯的手在隐隐颤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菲尼克斯的眼神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求与不安，声音微弱到几乎是在呢喃，透着一种让人心碎的脆弱，要不是周围安静的不像话，悦安怕是都觉得是海流声穿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两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菲尼克斯手指不自觉的又收紧了一些。
悦安眼底闪过无奈，继而露出浅浅的笑意，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像是星星落在了眼底，笑容从嘴角慢慢绽开，悦安蹲下身，头微微歪向一边，鲜红色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就像晚霞垂落，突兀闯入视线，让人再也忘不掉。
“我不能放你离开，但我答应你，明天我还会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点心，菲尼乖乖在这等我好不好？”
“真的？”
菲尼克斯的眼睛骤然睁大，眸子里迸发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束烟花，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下唇被牙齿轻轻咬住，显得有些紧张，又像是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却又藏不住那份期待与渴望，像是一个等待礼物的小孩，既怕打开盒子后失望，又忍不住想要立刻知道答案。
“真的，我们拉钩，拉钩的约定是不可以违背的哦。”
悦安笑着点头，抬手伸出小拇指，菲尼克斯有些不知所措，浅抿着唇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学着悦安伸出了小拇指，悦安笑的眉眼弯弯，勾起菲尼克斯的小拇指晃了晃。
点点微光悄然亮起，如同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萦绕在两个孩子的周围，光点忽明忽暗，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像是从遥远星空坠落的星辰，又像是海底深处沉睡已久的精灵苏醒，舞动着带起一圈圈涟漪，驱散了周围厚重的黑雾。
“约定好了，明天再见，菲尼！”
悦安顺着石柱离开，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悦安的身影菲尼克斯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垂头看着刚刚被悦安勾过的小拇指，嘴角扬起一抹可爱的弧度，他不是一个人了，她说了，明天还会来看他，不过明天是什么时候呢？
菲尼克斯歪着头，并没有时间的概念，海底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黑漆漆的，他不明白明天要等多久，不过悦安说了，他乖乖的，明天就会来，那他乖乖在这等着，肯定可以再见到悦安的。
这般想着，菲尼克斯就这么呆呆在原地坐下，仰着头看向头顶满目的黑暗，等待着那个和他许下约定的女孩。
比起下到深海，回到鱼人岛的路要顺利的多，依靠着向上的海流，悦安很快就回到了鱼之森，去海底的事悦安没有和其他人说，是偷偷跑出来的，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被知道，她肯定会被骂的，呜，不想被骂的说。
不过，原本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不过好在海底的事情有了不小进展，被骂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无忍心杀掉菲尼克斯，所以她会慢慢教他，帮助他去认识这个世界，现在菲尼克斯也许不能出来，但不代表未来不可能。
她一定可以带着菲尼克斯出来的，到时候她要给菲尼克斯介绍好多好朋友，那样子就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妈妈说了，一个人在黑黑的地方很可怜，况且菲尼克斯根本就还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让一个孩子背负世界的黑暗，那太累了。
悦安抬头看向泡泡穹顶，硕大的气泡从沙砾的缝隙间升起，裹挟着微弱的荧光，顺着海流的方向游荡，鲸鱼披着满身华光从夏娃巨树间穿行而过，留下一条七彩的水波尾迹在水中缓缓扩散，化作一片片绚丽的涟漪，像是海底的极光，又像是星河的倒影，美得令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