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道别
悲伤的嘶吼久久萦绕耳边不散，脚步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可悦安却不能停下，清澈的眼眸中早已盛满了无法言说的不舍，粉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拼命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泪水。
相处了一个月，她早已将菲尼克斯视作了极好的朋友，那件事一定是有其他人在暗中搞鬼，她不能在贪念这里，她得回去将所有事情调查清楚。
从深邃的黑暗中挣脱，脚下的阴影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化作一片柔软的微光屏障，抬头望去，巨大的泡泡如同星辰般悬浮，表面流转着琉璃般的光彩，而巨大泡泡包裹的正是人鱼国度鱼人岛。
因为接近菲尼克斯，导致世界法则提前发现了她的存在，不出意外她随时会消失离开，可能是一个月，可能一天，也可能就是现在，悦安无法确定准确的时间，至少在离开前让她可以笑着和现在的大家道别吧。
悦安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她不想让大家担心。
“小悦安。”
穿过泡泡屏障，悦安还在整理自己的情绪，突然就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悦安僵硬转过头，看见了靠在礁石上不知等了多久的雷利，对上雷利了然一切的眼神，悦安大脑飞速运转，奈何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从海底上来。
鱼人岛本就是海下万米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完全没有理由去更下层的地方，特别还是悦安这么小一个孩子。
“雷利爷爷～”声音透着几分撒娇卖萌的意味。
雷利无奈叹了口气，走近悦安抬手轻轻拍了拍悦安的头顶，倒也确实没有追问悦安任何问题，没等悦安松口气，雷利又炸了一个惊雷。
“小茉可在前面等你。”
听见茉可来了，悦安顿时比刚刚还要慌乱，眼神乞求的望着雷利，希望雷利可以帮忙遮掩一二，所有人里，她尤其不想茉可担心。
“小悦安不也知道吗？任何谎言都瞒不住小茉可。”
像是知道悦安心中所想，雷利挑眉，轻笑着开口，完全不打算帮忙，而雷利的话的话也成功让悦安低下头，头顶翘起的呆毛摇摆的厉害，根本就不用猜都知道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雷利眼底漫出慈和的笑意，好笑着开口。
“好了，快过去吧，别让小茉可担心。”
悦安苦恼的抿着唇点头，可怜兮兮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雷利真的一点不心软，就这么目送悦安离开，等到悦安的身影彻底消失，雷利笑容才渐渐消失，目光幽深的看向了隐于水幕后，且延伸至深不见底的巨大石柱。
不知是海流晃动，还是水幕太过朦胧，笔直的石柱如同被分割开来，扭曲的变了形，石柱上古老的花纹快速闪烁着微光，隐隐可以感知到石柱里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震动，周围的鱼群霎时一股脑散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要不是鱼人岛并未发生震动，怕是都会让人有了石柱倾倒坍塌的错觉。
异动没有持续太久，仅是发生不到半分钟，附近的夏娃巨树间忽的有铃音响起，开始还是一声接着一声，下一秒数不清的铃音回荡在耳边，明明是如此雀跃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可听起来却带着汹涌的悲伤，简直就像是想要撕裂身体一般。
美丽而悲伤的铃音带着一缕缕近乎透明的光丝穿过泡泡屏障渗入水幕之后的石柱，原本力量不稳的石柱如同被安抚，逐渐归于沉寂，在石柱完全沉寂下来后，光芒才随之缓缓消散，铃声渐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人不禁觉得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虚幻又让人留恋。
“……还不到揭开一切真相的时候，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继续沉睡吧……”
深海的幽蓝之中，低声的呢喃绕过珊瑚的枝桠，在水中飘散，色彩斑斓的珊瑚丛独见雷利离开的背影，一群银鱼游过，珊瑚丛再次回归安宁平静。
海之森一处雅致的石亭之外，一道柔美的身影正悠然坐于大石上，旁边是圆滚滚的米花和甜果，艾拉正抱着一把紫红色的木梳玩的不亦乐乎，柔美身影前方是一群漂亮的荧光小鱼，作为鱼人岛胆子最小的银烁鱼此刻确实尤为亲近眼前的茉可，还颇为大胆的停留在茉可的手心，茉可指尖抚过小鱼的鳞片，嘴角勾起温婉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温柔让人无法挪开半分视线。
“怎么了，我可爱的悦安酱，脸都快皱成肉包子了哦。”
茉可笑着回头，看向了犹豫着不敢上前的悦安，笑容温柔的洒落在心间，像是月光下悄然绽放的白色茉莉，似乎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所有的忧愁与烦恼都在这一刻顷刻融化在这抹浅浅的笑意中。
“妈妈，我——”
悦安紧紧揪着衣摆，衣摆在紧握中皱成一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只见悦安嗫嚅着嘴唇，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悦安脚尖不自觉的在地面上轻轻磨蹭，试图缓解内心的焦灼，然而只是让紧张的情绪愈发蔓延开来。
她去海底的事情肯定已经被妈妈知道了，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隐瞒行踪，妈妈肯定很担心她，还有她马上要离开的事情，这些她该怎么告诉给妈妈呢。
“悦安酱，过来妈妈这里。”
没有任何指责质问，茉可仅是温柔的朝着悦安招了招手，如此模样和在幻境中见到的如出一辙，温暖熟悉的让人心颤，悦安的视线逐渐模糊，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心中的委屈与离别的悲伤更是如潮水般疯狂上涌，再也无法压抑，眼眶一息之间就被泪水浸湿，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砸落在地。
悦安不再压抑自己，迈步跑向茉可，直直扑到了茉可怀里，泪水眨眼浸湿了茉可的肩头，茉可轻轻抚摸着悦安的头发，未发一言，动作温柔且怜爱。
微弱的哭声从唇间溢出，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沉重得让人无法忽视，泪水滑落，在茉可的怀中晕开一小片潮湿的痕迹，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哭出来，好一会，哭声才停歇。这时清脆悠扬的铃音忽然回响，悦安不由抬头，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眼睫，脸颊微微泛红，朦胧的泪眼在看见夏娃巨树上挂满铃铛一般的光球那刻，眼中骤然满是惊艳之色，鱼之森她来了很多次，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海神大人给予大海所有生物的礼物哦。”茉可拿出温水沾湿的手帕温柔擦拭着悦安娇嫩的小脸。
“所有生物，那，那……”
悦安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目光低垂，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嘴唇轻轻抿着，唇角微微颤动，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悦安轻轻抬起头，声音低低的。
“那海底也可以看见吗？”
茉可愣愣的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当然了，悦安酱的朋友也可以看见哦。”
“妈妈，你都知道了，菲尼克斯他，他……”悦安震惊的望向茉可。
茉可笑着让悦安坐在自己怀里，从艾拉手里拿过木梳，梳理着悦安因海流而凌乱的长发。
“原来是叫菲尼克斯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让悦安酱这么神神秘秘的，妈妈都有些好奇了呢。”
声音混杂着曼妙的铃响，悦耳动听，悦安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却不知道茉可的感知力在世界上没几个人比的上，尤其对黑暗气息的敏锐度，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只是围绕在悦安周围的气息并没有什么恶意，茉可才没有说什么，而且更准确来说，围在悦安身边有两到道陌生的气息。
“对不起，妈妈，悦安是坏孩子。”
悦安自觉惭愧，低垂敛眸，这个月为了去见菲尼克斯，她和拉鲁雷叔叔说的都是来海之森玩，她撒谎了，不是好孩子。
“扎好了，我的悦安酱真可爱。”
茉可没有着急回答悦安的话，手巧的给悦安重新扎了个双马尾，拿出一个红色山茶的宝石发夹别在了悦安发间，按着悦安的肩膀让悦安转了个圈，面对自己。
“悦安酱怎么会是坏孩子呢？我的悦安酱是世界最乖最乖的孩子，有妈妈在，无论悦安酱想做什么都可以哦，悦安酱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茉可的话让悦安一度哽咽，双手紧握成拳，她知道，因为她的心软，或许以后她可能会失去茉可，可她真的无法对白纸一样的菲尼克斯下手，悦安咬了咬牙，抽噎着询问。
“妈妈，如果有一天因为我，让妈妈死掉了，妈妈会……会恨我吗？”
茉可显然没想到悦安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茉可只是愣了一秒，很快就回了神，低头亲了亲悦安的额头，没有说悦安的话很傻，而是温柔的开口。
“我是悦安酱的妈妈，妈妈又怎么会憎恨自己的孩子呢。”
悦安抬眸强忍着泪水看向了茉可，茉可捧起悦安紧握的手，轻轻掰开了掐进肉里的手指，指尖抹过手心上的红痕，手心再次变得白皙无痕。
“悦安酱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会永远保护，爱护悦安酱，看见悦安酱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大，就是妈妈最开心快乐的事情。”
无限的纵容和宠溺，茉可当真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包括生命，悦安酱粲然一笑，泪水顺其滑落，不再抵抗世界法则的拨正，下一刻悦安紧紧搂住了茉可的脖子。
“妈妈，悦安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真的好开心可以见到妈妈，这一年我真的很幸福，不过，对不起，妈妈，悦安必须得回去，悦安绝对不会让妈妈死掉。”
说话间，悦安身体泛起白光，鲜红色的长发慢慢变成初见时的银白，整个身体变得透明起来，茉可像是已经有所察觉，眼底透出不舍，最终只是轻轻拭去悦安眼角的泪。
“照顾好自己，不要勉强，妈妈会一直保护悦安酱的。”
“悦安最喜欢妈妈了……”
话音未尽，悦安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茉可眼前，像是从未来过一般，三小只围到茉可身边，蹭了蹭茉可安慰，一滴泪水滑落，茉可慌乱的抹了抹眼睛。
“真是个笨蛋女儿……”
“妈妈也最喜欢悦安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