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脑癌男孩
欲言又止的江师兄，
窃窃私语的小护士，
指指点点的老阿姨，
摇头叹息的老大爷........
也不止是这位围观的医护和观众，就连男人的妻子也都脸色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没必要解释，解释反而坐实了这件事。
小家伙童言无忌，几乎亲手杀了老父亲。
此时的男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只感到脑袋冒烟，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夫妻两人也是无语，只好带着小家伙匆匆离去。
为了能早点回去动加法，这一次老父亲竟然破天荒了打了一辆豪华车。
眼见这一家三口消失在众人面前，急诊大厅这才恢复之前的喧嚣。
观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小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我看他爹都快哭了！”
“这当爹的也算是不错的了，这要是换了是我，直接就断绝父子关系了。”
“什么爹？从此有得管我叫叔，叫王叔！”
“这小调皮蛋闹的，要说一个男人这辈子再刚强再厉害，这也顶不住这句话的杀伤力啊，这实在太为难人了。”
“难怪，那小家伙刚才说话的时候，旁边那男人还没说话，女人的脸色就红了一半，这种事真的难以启齿。”
“是啊，这些参数都是天生的，谁来也改变不了，如果达不到最理想的状态，还真是没办法。”
“不过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最近倒是听说了泌尿外科那边有一种手术，可以增长个几公分，改改参数问题不大，关键是不影响体验。”
“哼哼！作为我重市的娃，没个38*8还好意思出门？要我说老哥应该赶紧预约个手术才是，不然早晚婚姻危机。”
“这倒是，以前我结婚前也觉得男人那点事没什么，就算没有也没所谓，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这简直就是我的命，我的亲命！”
“哎，也不知道人家两口子都怎么想的，要是那小家伙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童言无忌，这实在是童言无忌了，本以为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说出这种话，小家伙今天这顿打是逃不了了。”
..................
等到一家三口走远后，
下一刻，陆离脑海里又回响起熟悉的机械声音。
【叮叮叮！】
【恭喜宿主为病人完成一次诊断，奖金现金88元。】
“这......”
看到眼前的数字后，就连此时的陆离也不由得轻轻一愣。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自从绑定这系统以来，还从来没得过这么低奖金。
就算在之前为火灾受伤众人包扎，每个人都差不多还有一百块呢。
但是这一次明明可是一对一服务，竟然只有88？
不过转念一想陆离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小家伙本来就没什么病，再加上对他老爹造成的伤害，这时候还能拿88已经很不错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完成了系统任务。
很快，等到小胖墩一家三口走远之后，片刻之后又来了个老大爷。
大爷穿着老旧的中山装，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反正精神不错。
其实早在刚才排队的时候陆离就注意到大爷，只见大爷一脸紧张，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他手里捂着什么，也完全不给别人看。
终于，等到轮到大爷的时候，大爷这才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看陆离有些年轻，大爷似乎不太放心，于是专门去了江师兄那边。
大爷坐下后，江师兄还是照常问道，
“老大爷，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这........”
听到这话后，大爷微微一愣，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处。
这种情况一般比较常见，尤其比较常见于女病人和情侣之间，医生们往往需要更多的耐心才行。
而耐心这东西，江师兄恰恰是不缺的。
他看着有些紧张的老大爷，继续安慰道，
“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说，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无论怎样大爷你都要相信我们大平医院才是。”
江师兄一番话下来，果然成功打消了大爷的疑虑。
是啊，如果有什么问题连大平医院都搞搞不定，那重市其他医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反正眼前的医生也足够亲切，一看就是聊得来的样子，
想到这里大爷也没客气，这才顿了顿对江师兄道，
“那个医生，我刚才拉了条虫出来，你帮我化验一下呗。” “一条虫？”
听到大爷这话后，江师兄瞬间有些懵逼，根本没反应过来。
本以为大爷这么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就是拉了一条虫？
江师兄不动声色，但是旁边的小护士们纷纷不淡定了。
“这大爷怎么回事啊，拉条虫还来挂急诊，还要我们给他化验？”
“我看大爷就是没事闲得慌，真当我们医护是牛马，时间不要钱啊。”
“有虫就有虫么，这还有什么好化验的？回去吃点药就行了。”
“大爷这倒是像某些小学生，肚子里有了虫竟然还来找医生，真是无聊。”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好多年没见到这神奇的一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哼，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那个呗！”
“不过你们也没必要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定只是错觉呢，有时候吃了韭菜或者金针菇啥的，你们懂的.....”
“哎，可怜江师兄三秒钟，每次坐诊都能遇到这些奇葩病人，关键是人家是病人是上帝，你还不能拒绝。”
“这倒是，这要是换了冯主任或者其他人，只怕早就叫大爷回去歇着了，急诊科医护们的时间不能用在这些破事上。”
“接下来看看江师兄怎么办，必要的话还是上去帮帮忙吧。”
...................
果然，众人一番议论之后，江勤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要知道，跟一般的医生不同，江师兄可是有洁癖的。
虽然经历过上次大婶那事之后，江师兄的洁癖已经改了很多，可是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改掉，那也是根本不现实的。
任何一种习惯的养成和修正，都是一个长期的调整过程。
但是眼前的大爷可好，江师兄革命尚未成功，他就说出这么恶心的事。
眼见此景，只见江师兄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对大爷道，
“大爷，这些都小问题，你自己去药店买点药就可以了。”
“我们这里是急诊科，不是急诊的话你去门诊也行。”
听到江师兄的话后，只见大爷眉头一挑，当即再次强调道，
“江医生瞧你说的，我当然知道这是急诊，不是急诊我还不来呢！”
“这可是虫子啊，它随时都在吸食我的生命力和营养，它在杀死我啊！”
果然，大爷这么一说就连江师兄也有些无语。
终于是没办法，江师兄摇摇头叹息道，
“那虫子呢？你总得让我们看看才是。”
“我先给你开个单子，你去检验科.......”
不过下一刻，还没等江师兄把话说完，对面的大爷嘿嘿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江师兄的反应。
只见大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塑料杯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将杯子盖打开。
只见一根长达20公分的虫子就横在杯子表面，盘成了一个小圈。
虫子呈现出淡红色，生命力也十分的强，尽管被大爷关在杯子里，整个虫子也依然在扭曲，盘旋，翻滚......
看到这一幕江师兄当即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捂住嘴才能保持没吐出来。
当然也不只是江师兄，不少在场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也瞬间崩溃。
众人知道大爷喜欢玩，但没料到大爷竟然是这么玩的！！
你拉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带过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行了，这次我是真不行了，我真的要吐了！”
“窝草，好大一根蛔虫啊，比我小时候拉的都大。”
“不对吧，看这虫子的形态，好像是绦虫类？反正我也不懂，好厉害的样子。”
“大爷不愧是大爷，在整活这方面还真就是没有输给谁过，你看那江医生都快崩溃了。”
“是啊，刚才江医生还一脸儒雅，这会脸都青了。”
“也别怪江医生，这要是换了是我，我早就赶人了！”
“也是，这算什么问题，也值得专门跑一趟急诊科么？？简直是浪费大家时间，浪费医疗资源！”
“好家伙，这可真是你好家伙，想不到大爷的玩心这么重，竟然连这个都带来了。”
“看到没，其实也不只是江医生，有几个小护士也忍不住，人家都去吐了。”
“这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
“讲真的，老夫混迹江湖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蛔虫，看来大爷吃得不错！”
“这哪里是蛔虫，这简直就是本命兽......”
“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当你还在睡觉的时候，趁着你睡着的时候，这小东西爬出你的菊花，偶尔数来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清晨时再钻回去，继续孕育下一代......”
“然而某一天，大爷蹲坑的时候没注意，小虫虫在万千洪流中没把握住，不小心从中露了头。大爷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韧度弹性像是橡皮筋一般，于是情不自禁往外那么一拉，结果没想到越拉越长，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众人一番言论下来，此时的医护们也一阵无语。
江师兄强忍着不适对大爷道，
“问题不大，你去外面药店买点药就行，下一个！”
看到江师兄有赶人的意思，大爷也有些为难，不过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照做了。
只不过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虫子，大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这一条虫子可是自己养大的啊。
既然医生不给化验，那留着也没什么用，说完大爷走出门去，将虫子扯出来一脚踩死。
看到这一幕后众人又是一阵恶心，有些甚至都憋不出了。
江师兄则是及时闭上眼，这才躲过这一波精神攻击。
但是经历了这件事后，江师兄明显也不在状态，离开位置洗脸去了。
要是在以前，以江师兄的性格，最起码要缓半天才行，搞不好还要去做心理咨询。
当然，除了江师兄外，此时的陆离也一脸尴尬。
不愧是急诊科，还真是什么样的病人都有！
跟其他人不同，陆离胆子大经验多，总算是扛下来了。
几分钟后，只见急诊科的门再次被打开，又一对父母领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跟之前那一家三口类似，这也是一家三口，父亲高高瘦瘦戴着眼镜，十分儒雅，母亲也知性端庄，十分得体。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进来的小男孩十分乖巧，跟之前那让自己老爹当场社死的小家伙完全不同。
很快，三人挂了号之后来到诊室内。
父亲将小男孩抱起来，轻轻放在面前的椅子上，自己和妻子则站在后面。
面对眼前的小男孩，陆离笑着问道，
“小家伙，告诉叔叔，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小男孩想了一下，终于还是皱起眉头缓缓说道，
“医生叔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头疼，疼得我睡不着觉，说不出来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男孩说话的时候，身后的父母却没什么反应。
只是两人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黯然。
陆离再看年轻的母亲，眼眶中似乎隐隐有泪痕。
“头疼？”
听到小男孩的话后，又看了看父母这奇怪的反应，陆离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对劲。
一般来说，如果患者状态正常没什么其他疾病的话，是不会忽然头疼的。
尤其是眼前的小患者，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孩，正是生长发育的年纪。
排除感冒发烧，全身性疾病和精神病变，剩下的原因只有一个？
难道是颅脑病变？
想到这里陆离悄悄开启自己的人眼扫描功能，随着眼睛里一道微光扫过，小男孩的情况瞬间出现在脑海。
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陆离的神情就立即严肃起来。
不过当着小男孩的面，陆离什么也没说。
他淡淡一笑，有些生硬地对小男孩道，
“小家伙乖，现在叔叔要跟你爸爸说些事，你跟妈妈出去玩一下好不好。”
“那好吧。”小男孩撇了撇嘴，牵着母亲的手出去了。
片刻后，陆离起身关上门，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男人。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父亲，叹息一声道，
“先生，你儿子的情况严重，估计是脑瘤。”
虽然没有经过检查化验，但是陆离根据脑海里的图像就不难判断，男孩脑子里大概有一颗脑瘤，而且极有可能恶性。
脑瘤就卡在左脑处，周边是丰富的血管和大脑组织，难度极高。
作为医生，陆离有责任将病人的情况告诉父母。
本以为男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会痛哭流涕，然而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叹息一声，微微一笑道，
“医生，我知道。”
“你知道？”
听到男人的话后，这次换陆离不理解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等待他给出一个解释，
那男人叹息一声，随即缓缓道，
“医生，其实半年前我就知道了，当时我们去的市一院，那里的医生告诉我肿瘤进展太快，已经到了中晚期，他们也无能为力。”
“但是你说，这种事情我怎么告诉孩子？我说不出口啊~~”
“哇~~”
说到这一句，男人终于忍不住，当着陆离的面直接哭了起来。
这一刻，诊室没有社会精英，也没有成功人士，只有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可怜父亲。
他明明知道一切，但却一个字也不能跟儿子说，只能提前给儿子请了假，用全国旅游的名义带他到处求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虽然一家三口去了很多医院，甚至连京城和魔都的大医院都去过，但是得出的结论大概跟市一院差不多，那就是患者已经没有手术机会。
而这样的消息显然不是一个小孩能承认的，于是母亲只是告诉他他脑子里有个小东西，完全不碍事。
但是随着肿瘤的不断进展，小男孩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最近他开始吐血了。
做父母的实在受不了，这才带着小家伙来急诊科。
就算医护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看到白衣天使们来来去去，好歹也算安慰。
这就是父母的想法，也正因为如此，当男人听到陆离的话后才会没什么反应。
陆离叹息一声，随即又问，
“你们都去过哪些医院，大夫们怎么说的？”
男人竭力止住自己的声音，不让外面的人听见。
稍微调整之后，这爱重新戴上眼镜对陆离道，
“我们去过协和和华西，也去过中山和市一院......”
“大夫们给我们的说法都几乎一样，那就是没手术，风险极高。”
闻言陆离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要是一般的肿瘤，很多大夫说做也就做了，不至于这么多顶级大医院都没办法。
但小家伙的肿瘤偏偏长在脑子里，这就是最难的地方。
脑瘤手术可不比其他，这种手术往往过程复杂，风险极高，需要注意的关键点简直数不清。
首先手术复杂度很高，整个手术需要在极其精细和复杂的环境下进行。
毕竟大脑是身体的司令官，是控制身体机能的中枢，
医护们不但要切除肿瘤组织，还要保护其他健康组织。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也不能保证在切除的过程中不会误伤健康组织，或者说那肿瘤根本就是健康组织癌变来的呢？
这样一来，就算成功切除了肿瘤，病人也会因为健康脑组织损伤而残废，甚至变成植物人。
这其中的风险，医生们光是想想就害怕。
因为完全不可预测，且因为人体的复杂精细程度，根本不可控，一个不好病人可能当场死在手术台上。
除此之外，脑瘤手术的并发症也是最多的，
感染，出血，肿胀，但凡是沾了任何一个，都随时可能把病人变成植物人。
因此在世界范围内，脑瘤手术都被公认为超过四级难度的大手术。
而这样的手术，大平医院一年也遇不到几台。
就在这时，男人又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眼前的年轻医生，一脸无助道，
“医生，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每天都在演戏，都在骗他，也在骗我自己。”
“但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怕我忍不住说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男人们一般不会崩溃痛苦，如果真的那样，那说明他真的已经走到绝境，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家里或者面对熟人的时候，做父母的不得不保持镇定，
但到了陌生了地方，反倒是卸下防备，一下子哭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一道天籁传来，那是男人生命中听过的最美好的几个字，
“确实很难，但不是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