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病房里，面对一脸惊愕的陆离，冯伟刚挥挥手笑了。
其实早在自己检查出癌症的时候就开始积极医治，只不过发现得太晚，肿瘤已经全身扩散，到了这个阶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冯伟刚自己作为外科医生，对于个中情况再清楚不过。
一般来说，如果是老人的话，肿瘤进展或许没那么快，整体病程也算温和，切除后或许还能多一些时间。
但是对于年轻一点的人来说，肿瘤一般都十分迅猛，两三个月就复发的不在少数。
为什么会这样，谁也不清楚，这是外科大夫们观察多年的经验。
虽然冯伟刚今年五十来岁，但很不幸要被归为年轻人那一类，复发概率不小。
在临床工作这么多年，冯伟刚见过的病例实在太多了。
有些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做了切除后，两个月就能复发。
除了外科手术之外，冯伟刚还尝试过免疫治疗和靶向药等等。
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前沿的治疗方式，这些治疗方式大多都还在探索中，对于有些病人来说，这些靶向药物对病情缓解明显，甚至能控制住病情。
个别运气爆棚的，甚至在靶向药的控制下达到了“人瘤共存”的境界。
但是冯伟刚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试过几款靶向药，结果都没什么用，反而被副作用整得够呛。
一番权衡后，冯伟刚终于不得不放弃靶向和生物治疗，他没那个机缘。
到了最后，随着病情加速进展，等到冯伟刚进入青山疗养院的时候，身上的肿瘤已经有好几十颗了。
这几十颗肿瘤中，最大的已经鸡蛋那么大，最小也有拇指那么大。
除了在的脑子，自己全身是瘤，算得上真正的肿瘤先生。
也正因为这样，当冯伟刚看到陆离跃跃欲试的时候，这才急忙浇一盆冷水上去。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都搞不定的事，你能行？
听到冯伟刚的话后，下一刻吴明慧也叹息一声道，
“是啊小陆，青山疗养院设备很先进，还能拿到欧美那边的新药。”
“我给老冯都试过，但是目前效果都不太理想......”
“这一次我恐怕真的要跟老冯分手了。”
说到这里，吴明慧眼神暗淡下来，轻轻地叹息一声。
虽然眼前的吴明慧和当年照片中的甜美女孩有些撕裂，但是陆离能看出她是真担心冯伟刚。
否则的话，她不可能从欧美实验室拿实验药给他。
要知道，这种药物管控极其严格，就连程琳都拿不到，更何况其他人，吴明慧一定付出不小的代价。
很显然，眼前的吴明慧背景很不一般。
或许感受到了陆离奇怪的目光，吴明慧这才又解释道，
“我说过我们曾经结过婚，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但好歹夫妻一场.....”
“半个月？”
听到吴明慧的话后，还不等陆离开口，一旁的周漫兮率先忍不住了。
她瞪大了眼，整个就一好奇宝宝。
论八卦能力，周漫兮丝毫不亚于急诊科里的小护士们，甚至当初在相亲的时候她还在偷看看明星们的八卦爆料，脑补能力一流。
如今听到吴明慧说自己跟冯伟刚是半月夫妻，河豚宝宝哪能不好奇？
吴明慧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随即将冯伟刚扶上病床。
此时的冯伟刚已经十分虚弱，由于已经处于晚期，他几乎没什么体能了。
别说走路干活之类的，就算多说几句话都十分艰难。
眼下好消息是肿瘤还没有入侵脑子，冯伟刚身体难受而虚弱，但是脑子还是十分清醒的。
此刻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的学生和前任聊天。
吴明慧道：“我跟你们冯主任都是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我是92年毕业的参加工作的，我们是93年订婚的。”
陆离点点头，这件事他已经猜到了。
别的不说，就凭当年的那张毕业照，他就看出两人肯定有一腿。
毕竟那个清纯的年代，一个女孩子在拍毕业照的时候那样看一个男生，这几乎是罕见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唯美的一瞬间，冯伟刚这么多年都将那张照片妥善保存，裱了又裱，封了又封，就挂在屋子里，进出门随时看得见。
他好奇的是这两人明明都看对眼了，为什么到最后婚姻只持续了半个月。
“可是吴阿姨，你们结婚半个月就离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啥的？”
虽然那时候陆离还没出生，但是也听爷爷和老陆说起过，那个年代可不比现在，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离婚可都是大新闻。
只要哪家的媳妇和男人过不下去离了婚，街坊邻居能说半个月，揣测出至少九九八十一种可能。
总而言之，在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丧偶容易离婚难。
但是吴明慧和冯伟刚在这种情况下却成功离婚？
陆离说完后，周漫兮也瞪大了眼继续问道，
“吴阿姨，你是不是嫌冯主任没出息，这才一脚瞪了他？”
“其实冯主任挺好的，穷是穷了点，但是他人很好啊！”
周漫兮话没说完，冯伟刚明显挣扎了一下，不过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最终还是没什么动静。
面对两个晚辈的“种种揣测”，此时的吴明慧也忍不住笑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冯伟刚，又看了看眼前两个好奇的年轻人，略带幸福道，
“哪有的事，当年我们感情很好的，根本不是外人揣测的那样。”
“只是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我出国了，他怎么也不肯一起走，所以没办法......”
“到了那边之后，我还回来好几次，给他办好了签证和护照，他考虑了三天，最后也没登机。”
“之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直到后来我们都老了。”
吴明慧这么一说，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倒是符合冯伟刚的性格，大大咧咧但十分念旧，他肯定是不肯出国的。
冯伟刚虽然穿着白大褂，但骨子里还是个老中医。
这样一来，两人就不得不分开，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分手理由也算是绝无仅有。
但是下一刻，陆离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细节，再次好奇问道，
“出国？是移民还是留学？”
吴明慧淡淡一笑，“是移民，去英伦。”
闻言陆离倒吸一口凉气，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整个脑海也一片空白。
能在那个年代移民大英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当然了，别说那个年代，就算到了二三十年后的今天，移民英伦也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这年代，润人们宁可变卖家产走线去鹰酱家，也很少有人想要去英伦的。
不是因为英伦有多好，单纯就是难度高。
总而言之，能移民英伦的人，多少是沾点贵气的。
想到这里陆离忍不住惊愕问道，
“吴阿姨难道你祖上？？”
吴明慧默然一笑，“别提了，都过去的事了。”
当事人不愿多说，陆离也不好多问，总而言之吴明慧的背景不简单。
不过她这么一说，整件事的脉络终于清晰起来，原来是两人大学就相恋了，曾经一度还修成正果过。
但后来因为种种因素，女方不得不移民出国，但这时候冯伟刚却拒绝了，他选择继续留下来，成为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
两人做出不同的选择，从此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路，直到几十年后才又有交集。
如今的吴明慧以华侨的身份再回国内，还创办起疗养院，用另一种方式跟冯伟刚重逢了。
这种事听来有些感慨，甚至让人唏嘘惋惜。
眼见此景，就连陆离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道，
“老冯可真是傻！！！”
“年少不知富婆好，硬把乡土当个宝，不就是当个赘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多人想当还没这门子呢！”
“你当年要是成功倒插门，今天好歹也是几个亿的身家了，哪里至于混到今天这样？”
闻言吴明慧眯着眼忍不住笑了，她看着眼前的“干儿子”松了口气道，
“就是，他要有你一半开明，我们哪里至于走到这一步？”
正当陆离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周漫兮忽然惊叫道，
“你们别说了！冯主任的棺材板，不，铺盖快要压不住了！”
闻言陆离走上前去，看着此刻满脸通红的冯伟刚，整个人也忍不住笑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就算快不行了都还很跳脱。
见状陆离叹息一声，
“老陆，要是你到了我这年纪，那就知道我是多么正确了。”
冯伟刚憋红了脸，用尽全力吐出四个字：“你懂个屁！”
就这样，几人闲扯片刻，见眼前的气氛缓和一些，陆离这才话题一转，继续说冯伟刚的病情。
他看着冯伟刚，又看了看半个家属的吴明慧道，
“干妈，你相信我么？”
吴明慧点点头，“相信。”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吴明慧对陆离却并不陌生，早在之前的时候冯伟刚就跟她说过陆离的事。
年轻人虽然才刚毕业，但是在急诊科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水准是有目共睹。
不但手术水平很不错，阅读手术（比赛）能力更是不一般，每到关键时刻甚至能送出致命助攻。
这样的人才好好培养，早晚会是大平青训体系的一颗明珠。
毕竟， 要是没有陆离帮忙的话，上次苏慧娟那台手术冯伟刚就该身败名裂了。
因为就算他成功为苏慧娟切除肿瘤，因为胎儿身上肿瘤的缘故，母子俩终究还是保不住。
除此之外，像是陆离在在急诊科的种种，吴明慧大致也知道的。
陆离点点头，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从理论上来说，老冯确实是得了绝症，差不多到了要完犊子准备开席的时候了。”
“像这种伴全身转移的终末期癌症，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也没办法。”
吴明慧点点头，她也是学医出身的，这些年一直在医疗行业，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在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冯伟刚除了等死也没别的办法。
但是下一刻，陆离话锋一转道，
“但是在理论之外，还是有办法的。”
“理论之外？”
这一刻不仅是吴明慧，就连床上的冯伟刚都忍不住坐了起来。
他是最了解自己学生的，虽然陆离年纪最小，水平也就是一般，但是这家伙脑子的想法是真不错。
有时候虽然听起来有些扯淡，但是仔细一想往往很有价值。
就像之前苏慧娟那场手术一样，陆离的想法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为那场手术奠定了成功的基础。
当然，在别人看来陆离的想法或许很扯淡，但是只有陆离自己知道，这些可不是扯淡，而是自己吸收了无数经验心得转化而来的。
外科手术关系重大，医生们不得不循规蹈矩，采取成熟可靠的方案，但陆离每次都反其道而行，因为他有资本。
系统绑定这么久以来，自己除了得到宝贵的手术技能和属性提升外，更有不少院士级别的经验心得。
再加上陆离本身也就是个脑子活络的人，这些日子融会贯通，自己对外科手术的领悟也越来越深。
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完全不可能的事在陆离这里也成为可能。
果然，
听到陆离的话后，不仅是吴明慧，就连周漫兮这种小白也愣了愣。
情况都这样了，还存在理论之外的可能？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吴明慧一笑，“那说说，是怎么个大胆法？”
“那就是把老陆整个切开，将内脏全部掏出来，之后快速摘除肿瘤，再缝合拼接回去。”
说到这里陆离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
“老陆目前虽然很严重，但万幸肿瘤还没转移到脑子里去，只要不用切开脑子，以现代医学的手段，维持住基本生命体征，之后再处理其他脏器都不算难。”
“只要我们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出脏器切除干净，那老陆说不定还有机会。”
当然，陆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提出这个方案，这是根据自己的观察，再结合系统经验得出的。
虽然这种方案看上去十分激进，甚至有点像蓄意杀人，但是仔细一想，其实可能性并不低。
如今的冯伟刚可以说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寻常手段统统失效，唯有这种激进的手术方案或许才能保留一线希望。
到时候只要切除干净，就算复发也能为冯伟刚争取不少时间。
总而言之，这是陆离综合考虑之后能拿出来的最优方案了。
果然，下一刻听完陆离的话后，
不仅是冯伟刚，就连吴明慧和周漫兮都惊呆了。
尽管吴明慧自己就是医学生出身，但她还真没想到，原来手术还可以这么做？
就像洗菜一样，把病人的内脏拿出来洗干净，之后再放回去？
一时间，两人都瞪大了眼，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小陆，你这方案很有创意啊！”
“这太疯狂了，我在国外见识过不少高明的外科大夫，但他们也没这样的！”
吴明慧深吸一口气，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河豚少女则是仰着脑袋，脑子里已经幻想出无数副关于手术的画面。
血腥，恐怖，口味极重，如果是一部恐怖片的话，周漫兮肯定不会拒绝，但偏偏不是。
而就在此时，病床上的冯伟刚彻底压不住了。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陆离笑着道，
“卧槽，我还没签遗体捐献，你这么快就急着要把我做成标本了？”
冯伟刚知道自己的情况，到了这个阶段，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下一刻，吴明慧看着眼前的年轻医生，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等等........或许可以试试。”
她细想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对陆离的方案评价道，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实际上是可行的，只是这对外科手术医生水平要求很高。”
吴明慧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要在一定时间内将病人身上几十颗肿瘤全部切除，这可不是一般的工作量。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最起码需要四名顶尖的主刀医生同时动手才行。
但这个问题对大平医院来说也不算什么，陈荣藻，张磊，周建华，黄义达包括院长刘文春都可以上。
不过尽管这样，冯伟刚的脑袋还是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给我留个全尸好不好！不然死了入不祖坟的！”
“就算你们要把我做成标本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做，活着就直接切，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再说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切我，很痛的！”
虽然冯伟刚学的是西医，后来也做了那么多年外科医生，但是骨子里的观念还是比较保守的。
或许是被病痛折磨太久的缘故，即使他明白陆离的方案说可行也不同意，他实在太痛苦了。
晚期癌症可不比一般的病痛，随时随地撕心裂肺，由于冯伟刚的肿瘤实在太多，就连止疼针都没多少用。
肿瘤疯狂扩散，不断膨胀压迫器官和神经，堵塞血管和气道，让他浑身疼痛，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那种滋味，让冯伟刚感觉自己随时随地被十个大汉上大刑，求死不得。
如果还要被众人一起切开的话，冯伟刚宁愿死了。
但陆离可不管那么多，当着冯伟刚的面道，
“老冯，你要不同意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做成标本挂起来，到时候先捐给医院，让所有人都看你一丝不挂的样子。”
“之后再捐给附属大学，让你的标本一代一代传下去，让后世医学院的学子们共同瞻仰（把玩）。”
“你说我说的对吧，干妈？”
闻言吴明慧淡淡一笑，瞬间改变立场站到陆离那一边。
她看着眼前的冯伟刚点点头道，
“是啊，要知道你身上可是长了好几十颗肿瘤，这从病理学上来说，是多么珍贵的病理标本啊！”
“我看送给大学肯定是不够的，争取拿到全国展览，教育警示意义不小呢。”
听到两人的话后，冯伟刚整个人直接崩溃。
我就想留个全尸入土为安，这都不行么？
他了解陆离和吴明慧的性格，作为自己仅存的半个家属，她真有可能能干出这种事来。
一想到自己的标本，不，尸体被后世的学子们共同瞻仰，甚至还要拿到全国各地供人观看，冯伟刚顿时就受不了了。
他眉头一皱，当即对几人道，
“行行行！我依你们总行了吧！”
陆离点点头道，
“那行，既然如此，那就收拾收拾出发。”
“出发？”吴明慧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陆离笑了笑继续解释起来，
“这种事肯定要回大坪医院干，那里是我们的主场，有优势！”
吴明慧点点头：“也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