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晏河清,无疆之休

墨初衍。

当朝丞相的长子,不同于记忆中寥寥几笔划过的墨辞安,墨初衍在江听晚的记忆里占的比例还是极重的。

前世,丞相过世后,墨初衍子承父业,坐稳了权势,是后代为数不多能跟端王有着一拼的人才。

这人虽长着一副温柔和煦、很好说话的模样,可在朝堂大事上寸步不让,上一辈子的江听晚可是在他这里吃过不少的亏。

而且……无论苏屿白给他抛过多少次橄榄枝,这人也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参与任何一党派。

如果真像浅云说的那样,她若能和墨初衍联手,不仅可以在爹娘面前摆脱苏屿白,而且之后这人手中的权势自己还可以用一用……

那就再好不过了。

墨初衍……是个极好的选择。

但她应该拿什么作为筹码去和他交换呢?

……

江听晚摆手让浅云退下。

她自己则一个人吹了烛火,混着柔柔的月光,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的场景依旧是翻来覆去的逃命追逐最后惨死,以至于第二日江听晚醒来的时候,她半个手臂都微微散发着麻劲。

她撑着身子起身,洗漱过后便去向爹娘请安。

墨辞安的信也是这时候被送到江听晚的院子里的。

江听晚将信纸展开,却只在信纸的中央看到了一朵桃花。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江听晚将信纸反反复复来回看了好几遍,最终摇了摇头。

这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江听晚将这封信平整的放到了柜子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浅云,你可曾听说过,那墨小公子约了世家小姐去看灯过后还会干些什么?”

浅云自是知道江听晚今日要去赴约。

她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小姐,浅云现在可以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他应是不敢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

江听晚揉了揉脑袋,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虽然墨辞安救了她一次,在她面前的大部分时间里也一直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但那些关于他风流成性的传言以及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没那么轻易的便相信男人。

但为了那则可能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消息,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江听晚也得去一趟瞧瞧。

……

墨辞安先将她约到了附近的酒楼,他点了个包厢,又点了几碟菜。

“你快尝尝,这几道真的特别好吃。”

他今日穿了身极为素净的衣裳,青衣裹挟着他的身体,头发高高竖起,更多了些少年气。

江听晚依言尝了。

味道确实比她想象中好吃许多。

墨辞安见她眼睛微微发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只得到主人表扬的小狗,不停晃着尾巴,邀功道,“偷偷告诉你,做这菜的人可是邻国皇室的大厨,但因着一些原因,辗转来到了大梁,才开了这家酒楼。”

江听晚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墨辞安一双桃花眼笑的很好看,“那当然,我可是百事通,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昨天的事……?”

江听晚试探了下。

墨辞安眸子里的光立刻暗淡了下来,但转瞬即逝没让任何人发觉,下一秒,他又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慢慢吃,我慢慢讲。”

……

上任皇帝仁慈宽厚,体恤百姓,在世时便经常微服私访探多地实情。

帝后感情也极为恩爱,成婚多年,皇后为皇上诞下一儿一女,但不幸的是女儿早早夭折,两人之间只留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

虽子嗣稀薄,大臣不断上书,但皇帝从未动过迎娶她人的想法。

每次皇帝微服私访,身边也都带着皇后,但皇后身侧侍奉的婢女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仗着帝后二人对她极为信任,这婢女便在皇帝每日的药膳中偷放了迷魂香,趁着私访时看管人数较少,当晚便爬上了龙床。

念着主仆二人多年的情谊,皇后最后还是决定放过了她一条命,让她回去乡下,不准再踏入京城半步。

可谁料到,八年后,一个半大的孩子被来访的异国使者带入朝廷,在所有大臣面前公开表示那孩子与皇帝有血缘关系,当场做了滴血认亲,当着众人的面,皇帝无法,只好随便给了他一个闲散王爷的称号,也就是如今的端王殿下。

因着身份不讨喜,出生也不讨喜,端王自小便表现出不过问朝廷政事,只想安安心心做个闲散王爷,不与嫡子争抢风头的模样,可内心早已将大梁记在了心里。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

恰逢端王从小便一起玩的小青梅进京来寻他,却不巧被新帝看上,便直接收入了宫中,大获圣宠,宠冠后宫,即为当今庄贵妃。

这两人经常在宫中一些隐蔽的角落里偷情,每次过后,端王对圣上的怨念又会多了几分。

暗中,也早已归了某个党派……

……

在墨辞安将这些全部讲完后,两人已行到了清瑶湖边。

林听晚听的认真,没注意墨辞安跟身边的小摊贩说了些什么。

只在回过神时,怀里被塞了一盏孔明灯。

她有些发愣,转头看过去,只见那少年笑盈盈的望向她道,“剩下的你有什么疑问,待会儿再问……如此良辰美景,我们先放一盏灯?”

纵使林听晚心中疑惑未解,比如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端王被异国使者带回朝廷,又为什么恰好是端王的青梅被圣上选中……但听了墨辞安的话,林听晚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执了笔,准备写上愿望。

执起笔却无从落下,林听晚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愿望。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保住家人的性命,顺便把苏屿白拉下马,摧毁他想要的一切,报了前世的仇。

可这根本不算是愿望,因为林听晚相信她一定会做到,哪怕豁出性命,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她侧目,望向另一边,墨辞安已经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

林听晚挑挑眉,转回头,落笔写下了八个字。

海晏河清,无疆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