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山流水
江夫人见她过来，连忙侧过身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听浅云说，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娘才来看看你。”
“这个浅云，改日我说她。”
林听晚扶着江夫人进了内室。
两人坐于榻上，江夫人斟酌许久才开口，“娘也听闻了近日的消息，百姓似乎对你任河道总督的事情颇有不满。”
林听晚以为江夫人也是来像那群百姓一样来劝说她的。
她顿了顿，刚想反驳女儿心意已决，却又不妨被江夫人打断了。
“娘支持你。”
林听晚倏的抬眼看她。
“娘……”
江夫人将林听晚的手放入自己掌心，声音很淡，“从小时候起，娘便发现我的小晚向来便有主意……你与娘不同，你并不会陷入闺阁之中。”
林听晚这才细致的看过江夫人。
在林听晚的印象中，江夫人一直都是那个尊贵的将军夫人，虽看起来娇柔，但性子却含着一股倔劲儿。
故而她这次看去，才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江夫人的发上已有了些些白丝；细细听去，才感到她声音里隐含的一丝无奈。
原来母亲脱去将军夫人的光环，也是一个弱小的阁中女子。
“娘……”
江夫人拍了拍林听晚的手背，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所以娘支持你，小晚尽管大胆去做那河道总督，救开封的老百姓于水火之中，京中的不满之声娘会替你摆平。”
你生来便属于那高山流水，才不该被这世间的条条规则所束缚。
林听晚听懂了江夫人的言外之意。
她垂了垂头，声音微颤，“谢谢娘……”
江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个锦囊。
这锦囊分外好看，一针一线都都透着精致。
“这是娘给你绣的，我已让人将它送上庙中祈福过了，一定要记得日日佩戴。”
林听晚低头看着锦囊上绣着的“平安”二字，泪水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她已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上一世，她被送去给那群胡人享乐的时候她没哭。
这一世，她再次见到苏屿白那张面庞的时候也没哭。
林听晚满心，只有恨意、只有报仇。
可是当她垂眸看向那锦囊时，她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娘……”
江夫人将林听晚揽在了怀里。
“……”
“平安归来……”
江夫人最后只留下了这句话。
……
皇上最后定下了人选，林听晚为河道总督，苏屿白墨初衍相辅佐。
得知消息时，林听晚没太多惊讶。
苏屿白参加这次水患治理，毋庸置疑。
虽然他前些日子做的那档子事着实有损皇家威仪，也让皇上气了好一阵。
可毕竟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宠爱不曾作假。
故而皇上虽气，但也知晓这次水患若治理成功，随行人员必定荣誉加身，华容威仪。
他还是没舍得把这份好果子全都分给别人。
……
行去开封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这日，整个皇宫呈现一片繁荣之景，声势浩大，阵仗丝毫不输皇帝出行。
林听晚戎装加身，坐于马上。
她身后，是同样整装出发的苏屿白和墨初衍。
林听晚回头，见了高墙之上的皇帝和众妃嫔，角落里，是江夫人和浅云。
她们二人抹着泪，不住的向她挥手。
直到那太监掐着嗓子，高声喊了句“时辰已到——”
林听晚才闭了闭眼转过身，冷声道，“出发！”
“……”
这一别，还不知多久。
路途遥远，形势危急，一行人不得不日夜赶路。
因着皇上下发的圣旨已传入各地，凡加入开封水患治理者皆可免除一年赋税。
一路上，有不少的百姓都争相加入其中。
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暂别了家人毅然决然的加入行路中。
林听晚偶然抬眼，却并未见这些人脸上带了多少对洪水的害怕，竟全是愉悦。
她有些惊奇，于是在一次休整中，她去问了一位已年过半百的男子，为何不惧怕洪水？
那男子答道，“那可是免除一年赋税啊！整整一年！我的妻儿终于能活下去了……”
“是啊，”男子身旁的另一人也答道，“我这条烂命不值钱，可我那八旬的老母不能没有活路啊……”
“……”
林听晚得到答案后久久没有说话。
她蹙紧了眉心，沉默的上了路。
途中第三日，一行人只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
林听晚转头看去，竟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红衣少年驾着烈马，不知追了多久，那双眼睛已带了些许疲惫。 “你怎么来了？”
墨初衍看向来人，挑眉问。
墨辞安见终于追上了大部队，才缓了口气，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听晚，好半天才开了口，“开封水患如此严重，我心系开封百姓，便让父亲去向皇上请命，允我可以同行。”
“更何况……”他眼睛瞥向了一旁见他来便皱紧眉的苏屿白，“我与晚晚刚定下终身，正是浓情蜜意时，哪能忍得了分别这么多日子。”
苏屿白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墨辞安的到来，真真是林听晚的意料之外。
他们一行人行路行的急，只偶尔休整，还赶了三日。
但见墨辞安这副疲惫的样子，林听晚想，怕是这人连休都没休，才勉强赶了上来。
也不知这人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
念及此，她软了声音，“你先喝些水，然后我们再走。”
“嗯。”
墨辞安应道，他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水壶，草草灌了几口，便开口，“走吧。”
形势紧急，不应该在他这浪费太多时间。
林听晚也点头，号召大家跟上，便又向开封行去。
离开封越来越近，天也渐渐变了。
林听晚看着天气从小雨转为大雨，叫了停，下令让侍卫去给大家分发蓑衣。
又过了两日，终于行至开封境内，雨势也转成了连绵不绝的暴雨。
墨初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群百姓这些日子是怎么捱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