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恶婆娘进棺材
周少贵的别墅左边的邻居是湖南人,男主人先前是驾船的船老大。这船老大有一妻一妾。妻生一女,已成人出嫁多年;妾生一子,才十一二岁。这船老大年过七十有三,手上经营着十四五条木驳船,因年事已高,船运的经营都交由女婿打理。这船老大是最先在这粤汉码头法租界买洋房的中国人,他当时的财富实力不是一般。
周少贵经常从这邻居门口走过 ,总是看到一个黑瘦的老头靠在门口的竹椅子上晒太阳,那人老态龙钟,瘦到皮包骨,眼睛都不怎么转动,如一个干枯的木头人。女主人是一凶悍的老太,黑脸、高颧骨,又瘦又矮,在门口走出走进时,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打佣人时,也不背讳外人。
他们家有一个中年妇女每天买菜洗衣,偶尔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也帮她干活。那女人经常挨老妇人的打,那小男孩也总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有一天,周少贵两口子在自家门口闲聊,邻居女佣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们讲话,犹豫了一下,停下来怯生生地问道:“先生是应城老乡吗?”
原来汉阳话与应城话非常相近,那女人把周少贵当成了应城人。周少贵看那女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憔悴不堪,于是同情地看着她说:“我们是半个老乡,汉阳人。”
那女人有些失望,不好意思鞠个躬,道了歉,又自言自语地说:“你说话好象我家乡人的声音!”说着,摇头走了。
第二天,那女人经过周少贵家门前,周少贵看到她脸上的伤痕比昨日还要严重,忍不住喊她停下问:“小妹子,你遇到了什么事啊?每天脸是都是伤?”那女人听到周少贵口里讲着类似家乡的口音,关心地问候自已,仿佛受到家乡兄长的呵护,激动得泪流满面,双手作揖说:“多谢兄长关心 !”便将自已的遭遇告诉了周少贵:
原来,这女人名叫素珍,出生于湖北应城县,六岁时因家贫不能养活,被卖到汉口一户人家做童养媳,16岁时又被转卖给这船老大做了妾。这船老大叫范惜为,湖南益阳人 ,范的发妻叫腊姐,是从湖南老家所娶,腊姐一生只生养了一个女娃。船老大纳素珍为妾时,已过花甲之年。他之所以纳妾,就是按照封建传统,家中应该有男孩传宗接代,传承香火,继承范家的事业。 这素珍被卖到范家后,说是做妾,还要兼着做打杂的佣人,烧火做饭、缝补浆洗无所不干。叫她干活,她并没有反对,可恨的是,那大娘腊姐在家里稍有不如意,就对她非打即骂。后来素珍为范家生了个儿子 ,取名范得龙,那船老大自然高兴,但素珍的待遇也根本没有改变。除了干活,继续挨打挨骂。
前两年,这船老大得了怪病,从此成了呆傻之人,他每天象只木头人一样,在门口坐着晒太阳。自从船老大呆傻之后,那大娘腊姐再无人男人管束,对素珍更是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手段更辣、更毒,每天歇尽所能进行折磨。
素珍的儿子范得龙已有十一二岁,本已开蒙读书,自从船老大痴呆以后,大娘腊姐就不让范得龙上学了,也让他在家干活。腊姐哪天不顺心了,连他们母子一起打。那范得龙每次挨打都把牙咬得紧紧的,对大娘横眉冷对。
周少贵开始以为这女人是个女佣,现在才知是船老大的妾,觉得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便只能劝慰几句。
大概过了半个月,周少贵一直没看到那素珍母子的身影,也不好到邻居家打听。有一天他到江边溜鸟时,看到江边有一个新棚子,正好看到那男孩抱着一捆柴禾进屋,周少贵就跟进棚子去看。
素珍看到周少周来到这里,犹如见到了自已的亲人。自从她六岁离开应城老家,头脑中只留下了家乡的口音,再无任何亲人与自已联系。
素珍伤心倾诉着自已的苦难,她这次是实在被打得没有办法,才逃出来的。她的遭遇让周少贵心生怜悯。他将身上带的几块大洋给了他们娘俩,并决心帮助他们。
周少贵溜了鸟回家时,经过船老大家,看到那船老大象樽菩萨一样坐在门口。周少贵试着向那船老大招手打招呼,那船老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反应。周少贵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那叫腊姐的妇人病怏怏地从屋走了出来。她认得周少贵是邻居,并一直以为周少贵是靠算命为生,内心是瞧不起的,但她看到周少贵在跟老公打招呼,就走到周少贵跟前说话。
令周少贵没到的是,这腊姐主动说起了素珍的事,主要是问周少贵这几天是否看到过她。
原来这素珍很聪明,有一次挨打的时候,说周少贵是她的乡亲,如果再打,就会叫娘家人来算账。腊姐也是将信将疑。
腊姐因为财产继承问题,一直嫌弃和排斥素珍,毒打素珍。但她自已女儿、女婿也很少来看她。这次素珍逃走后,腊姐生病,两个老人都无人照顾,说请佣人吧,又舍不得钱,这才想到还是有素珍在家最好,她希望周少贵当说客,把素珍再请回来。
周少贵说:“请回来可以,但你要保证从此以后不要打她!”
那腊姐看素珍有可能回来,连忙说:“我保证!我保证!”
腊姐把周少贵请到家里去坐。周少贵本身也对这当初的船老大有些好奇,欣然前往。
周少贵到她家屋内转了转,想看看里面的装饰有多奢华。当他走到地下室时,突然看到门边横着一副漆黑的大棺材!
因为太突然,周少贵吃了一惊,吓得退了出来。
腊姐解释说:“周先生莫怕,说实话,其实看到这东西我也怕的!这是前年的事,当时老头子已死了,家里才买棺材 ,哪知他入了棺材后,过了半天,他老先生又在棺里咳嗽,活过来了!本来是要去把棺材退掉,棺材铺的老板说,棺材卖了就不能退,没办法就放下来了。”
第二天,周少贵果然把素珍劝回了范家。开始素珍不同意回,但周少贵说,为了她儿子前程,回去为好。
那素珍回家过的时间不长,有一天,周少贵从范家门口经过,看到那腊姐正揪着素珍的头发打嘴巴,周少贵看不下去,跑上前把腊姐推开了。
周少贵质问她:“你几十岁的人了,你作的保证呢?”
那腊姐竟然说:“周先生,我错了,我可能打顺手了,我再不打了!”
周少贵心想,那女人既然是打习惯了,得治一治她。
周少贵把素珍喊到家里,叫夫人陈氏安慰了一番,就说了治一治腊姐的想法,和具体办法,叫素珍配合。素珍深受其害,有切肤之痛,欣然同意。
第二天,周少贵弄了些麻复散,交给素珍,叫她做饭的时候,按照他说的剂量,在腊姐的饭里下药,等她一睡下,就叫儿子范得龙来喊他。
素珍听了有些事害怕,手抖着问:“要害她的命吗?”
周少贵说:“怎么随便杀人?只是把她麻翻!”
素珍这才放心。
过了吃饭时间,那叫范得龙的小孩慌忙跑来对周少贵说:“那婆娘睡着了!”
周少贵不慌不忙地走过去,那船老大照例瞪着眼,象木头一样在门口坐着。
周少贵抬起腊姐的头,又叫素珍的儿子范得龙抬起腊姐的脚,一下子放进地下室的棺材里。
过了一个时辰,那腊姐醒来,揉一揉眼睛,发现自已睡在很狭窄的地方,觉得奇怪,仔细看时,才知道自已是睡在棺材里,吓得大哭大叫,浑身颤抖着从棺材里爬出来,蓬头垢面,赤着脚跑到大街上。
等静下来后,周少贵当着他们一家人的面问是怎么回事。
腊姐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在棺材里!”
素珍说:“我知道,但不敢说。”
周少贵说:“你实话实说。”
素珍说:“我不说,说了又要挨打!”
那腊姐想知道内情,着急地说:“你只管说,我保证不打你!”
素珍才怯生生地说:“是姐姐您自已爬进去的。您正在吃饭,您突然放下碗,象疯了一样,向棺材跑去,嘴里还说,‘这是我该呆的地方‘,我们娘俩拦都拦不住,后来我怕您打,就随您了。”
腊姐这才说:“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周少贵又把这腊姐放进棺材里睡着,还在她手上放一把刀。等她醒来时,魂飞魄散……
如此连续三天,腊姐都是从棺材里醒来,彻底崩溃了。
腊姐想到自已是中了邪,把周少贵请到家里在喝酒,要他帮忙看一下阴阳,再给帮忙解一下难。
周少贵在范家装模作样闹了一通,在棺材边烧了一些纸钱,对着腊姐说:“你犯了菩萨,现在菩萨已附在素珍的身上,你打她一回,就是打菩萨一回。再打一回,就要短一年的命,如此算来,你命不久矣!可能要走在船老大的前头!”
腊姐哭着说:“周先生,我再也不打了,如果能救我,我愿意让她打回来!”
周少贵道:“这段时间 你先对着素珍跪拜赎罪,菩萨就在她身上,你每天早上必须跪一个时辰。如此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腊姐说:“不等明天早上了,我现在就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