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你看,要变天了
顺国公府。
“不是,你男人把葛老送去皇宫了?”
沈枝意盘着妇人发髻,着海棠红织锦襦裙配着月白色纱罗半臂,不可置信。
“他对那位这般上心做甚?”
虞听晚吃着樱桃,垂眼:“你也觉得上心?”
“这不是废话!”
“那圣上也能看出来。”
虞听晚:“他命令我夫君带葛老入宫和我夫君主动把人请入宫,两者可不同。”
“凭着我公爹一条命,你说葛老给他开的药方,他敢不敢吃?”
明白了。
先发制人。
沈枝意竖起大拇指。
虞听晚:“这还不止。”
“还有什么?”
虞听晚:“他进宫前在家练习了半柱香。怎么将药箱砸到地上,最自然还不露痕迹。”
“葛老亲手做的药丸掉在地上。”
药丸其实对应乾帝的病情没有用。
但太医院的御医要是见了,又经过葛老细细忽悠分析后,他们会觉得有用。
有些丹药的药材,可不好找。
短时间内也无法炼制。
“我都很想看看那位会不会像条狗一样捡了后放嘴里咽下去。”
“这是明目张胆的恶意?”
虞听晚笑了一下:“明明是不慎摔了。好心送药那位该感激才是?”
当初魏昭边境永远不对梁越赶尽杀绝,应乾帝不还是照样得忍着。
沈枝意:……
很有道理的样子。
虞听晚抬眼看她:“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说的是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来了?”
沈枝意:“我好心过来探望你,你怎么……”
虞听晚温温柔柔很直接:“有事求我,就直说。”
从登门起,就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
她还能看不出来?
沈枝意一哽。
“那个……”
她眼神游离。
环视四周,无人。
沈枝意轻咳一声。
“我有事想问你。”
“其实这种事我该问我阿娘的,可她到底是长辈,我说不出口。”
“都说长姐如母。你也知道我长姐嫁的远。我成亲时她才回来住了三日就走了。也就没法请教她。”
“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你。”
虞听晚没啥反应。
沈枝意:“你又见多识广。”
见多识广的虞听晚一听这话,正襟危坐。
她很严肃。
“事实如此,我也不好谦虚。”
虞听晚:“你有什么直接问,千万别和我客气。”
沈枝意就真的不客气了。
“我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挺苦恼的。”
虞听晚点头表示理解:“身边突然多个人,是得花段时间磨合。”
“不是这个。”
沈枝意:“萧怀言要的有些多。”
“我有些吃不消。”
“就想问问别的夫妻,是不是都这样。”
虞听晚:……
你是真不客气啊。
“别的夫妻……我如何知晓?我又不趴他们床底下。”
沈枝意:“那你呢?”
沈枝意:“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说实话,我如今看到他就有些小腿打颤。”
“难怪我先前听人提及,不要嫁练武的人。一身劲儿全弄到我身上。”
沈枝意:“你怎么不说话?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现在可知道魏昭是装病了。
虞听晚糙,说话也直接,可房中事很少对外人道也。
她沉默片刻。
“就……就习惯就好了。”
沈枝意:……
好完美的答案。
“夫人。”
檀绛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请帖。
虞听晚看过去。
“谁的?”
“五皇子妃命人送来的。”
沈枝意:“这个节骨眼她准备设宴?疯了?”
虞听晚接过来一目十行:“人家聪明着呢。”
“外头闹那么大,应殷处在风口浪尖,便是不去也总得有所作为。”
“如今灾区最缺的就是粮食,朝廷抄家得来的钱买粮能撑得了几时?更别提还要灾后重建,帮着他们恢复经济。五皇子妃借着机会怕是宴请了不少世家夫人去赴宴,为的就是组织募捐。出钱出力还能赢回美名,堵悠悠众口。”
虞听晚先前收过不少府邸递的请帖,每一份都精美华贵。
有的是黄金纸做的,泥金笺上浮凸云鹤纹。
有的非绢非麻,是南疆冰蚕丝所制。
可手里这份并不起眼,简简单单最寻常不过。
五皇子妃是最注重排场的人。如今宫里缩减开支,她倒是有样学样不含糊。
不让人挑不出错来。
往前五皇子妃设宴,她有理由不去,可这次打着这个名号……
虞听晚:“倒是不得不去了。”
“又要见一群心眼多的人,我其实……”
沈枝意一个激灵。
你又要大开杀戒了吗!
虞听晚在她期待的视线下:“我其实挺害怕的。”
什么玩意儿?
沈枝意:???
虞听晚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我那么脆弱。”
沈枝意:……
虞听晚:“一碰就碎。”
虞听晚:“要是被算计,可怎么办啊?”
沈枝意:……
虞听晚真的很愁。
“我觉得,我经不起半点风浪。”
沈枝意忍无可忍:“你是什么货色,不清楚吗?”
比我还恶毒啊!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啊!
虞听晚瞪她,选择不计较。
外头雷声阵阵。
她站起来,走去窗外。
天黑压压的。
她神色闪过浓烈的情绪,待一眨眼后又消失散尽,只余下沉静。
“我该是见过比这还恶劣的天气。”
檀绛接话:“属下也见过,老家梅雨时间总是会断断续续下小半月的雨。就和上京这般,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出事。”
虞听晚道:“我说的并非上京。”
沈枝意摇着团扇:“且听你胡诌。你人在此如何见过灾区惨状?”
就算说的不是洪涝,可饥荒年时,虞听晚还没出生呢。
虞听晚很小声:“就是见过。”
沈枝意也起身,去她身侧站着。
“那你说说,是如何的?”
虞听晚沉默了。
她眼儿不眨,看着花圃里的剧烈摇动的海棠被雨水狠狠抽打,花瓣零落如胭脂泪洒,却有几片湿漉漉地垂着头,红得凄艳,但仍倔强地攀着枝头。
半晌,素手按住前世被刀捅过的小腹,只是低声道:“我还没全部想起来。”
太少了。
她的记忆还是太少了。
她倒是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
“只是可怜了无辜百姓遭祸。”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室的金阶下垒的从来都是万民骨血,江山社稷是千万张子民织就的网,待抽尽蚕丝之日,便是华袍化灰之时。”
她笑了一下。
“你看。”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