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远江侵攻（一）
永禄四年（1561年） 12月12日。
曳马城主饭尾连龙，高举反旗，背叛了今川氏，打响了远江叛乱的第一枪。
永禄五年（1562年） 1月5日。
今川家紧急动员了三千人，由大将朝比奈信置带队，从东海道进发。
他曾经向今川义元推荐过山本勘助，但可惜义元不识货，觉得勘助丑陋，便错失了人才。
另外朝比奈信置是骏河朝比奈氏出身，与今川家重臣朝比奈泰朝是同一个祖宗，是分出去的分支。
朝比奈泰朝是远江朝比奈氏，宗家地位。先前今川义元上洛时派为先锋，率领2千人攻下了鹫津砦。
在今川义元于桶狭间身死后，朝比奈泰朝则领兵退回了位于远江国的居城挂川城。
如今的朝比奈泰朝，重点监视着井伊家，随时做好了出兵准备。因为任谁都能明白，井伊家的反叛，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今川大军5日出发，6日抵达挂川城。
稍事休整后，8日包围了曳马城。
饭尾连龙选择了笼城作战，并向吉良家发出求援。
饭尾氏原本是三河吉良氏派在滨松庄的代官，在今川氏亲的远江侵攻时归属了今川方，从而获得了曳马城及其周边的领地。
如今等于是重投故主，加上夫人是吉良义安的女儿，这让吉良氏有了介入远江的宣称。
既然吉良氏有了宣称，作为它主家的细川家，也自然得到了对臣下庇护的道义。
9日，吉良氏接到了饭尾氏求援，开始动员力量。
而远在细川馆的细川家，却在8日就得知了今川家出兵的情报。
当天就集结了两千常备，并携带早已备好的粮草，在细川水军的护航及运输下，10日就抵达了尾张的师岐军港。
“属下参见主公。”现在驻守师岐的，是吉良义元。
这里是三河湾的门户，作为本地出生的他，是最适合了。
“嗯。”细川藤元顺便视察工作，师岐作为军港，同时担负守土之责。
这些年发展下来，也拥有了关船两艘，小早船二十艘。
“我会调拨一艘安宅过来，用以加强这里的攻防。”细川藤元感觉摄津湾问题不大了，是时候加强这里的力量了。
毕竟这点儿份量，只能守，无法攻。日后若是骏河侵攻，就需要对敌骏河水军了。
“是。感谢主家支持。”吉良义元上次海战立功，晋升为了水军大将，可以拥有安宅船了。
而那个跳船拿一番枪及一番首的九兵卫，破格提拔为了武士。
“今天就在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拔营。半藏，给饭尾家传信，让他们明天配合我军内外夹击。”
细川方虽然人少，但都是常备足轻，战力可是要比农兵高出太多。
“是！”服部正成立刻安排一名忍者，趁夜翻入曳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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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曙光，尚未完全揭开夜幕的面纱，天边仅透出一丝微光。
今川方的许多侍兵仍在沉睡之中，尚未察觉即将到来的危机。
但曳马城内已是一片忙碌，侍兵们整装待发，静等主将一声令下。
饭尾连龙骑在马上，手持锋利的长枪，目光坚定，进行战前的最后动员。
他望着眼前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兵，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不知今日一战，又有多少人将会永远闭上眼睛，再也无法醒来。
侍兵们的表情凝重，沉默中透出一种不言而喻的紧张。
偶尔，有人紧握武器，仿佛在为自己壮胆。
饭尾连龙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城外敌军密布，但我们生于斯，长于斯。虽然敌众我寡，但我们也要勇敢面对，无所畏惧。”
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一战，必将留名千古。希望诸君努力，一鼓作气，直捣敌营，只要朝比奈信置一人的首级，余者不要。”
“冲锋的路上，即使同袍倒下，哪怕是亲兄弟，也不可动摇我们的决心，能做到吗？”
“能！”众人齐声高呼，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饭尾连龙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开城门！”他一声令下，缰绳一拽，马头转向城门。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两名足轻缓缓拉开了厚重的城门。
“脚步要快，出击！”饭尾连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踏踏踏踏......饭尾足轻们依次冲出曳马城，步伐坚定，士气高昂。
“冲啊！”他高喊一声，激励着侍兵们勇往直前。
咚咚咚，战鼓擂动，激励着每一个侍兵的心。
“喔！”侍兵们发出震天的呐喊，仿佛在向敌人宣告他们的无畏与决心。
“什，什么情况？”今川足轻有的还揉揉眼睛，没睡醒呢。
但更多的是慌乱，因为饭尾军已经冲到眼前了，周围的今川足轻慌乱逃跑。
“逃兵勿追！继续向前！刀戈相向者，杀！”饭尾连龙自然不会去管这些杂兵，率部径直向前。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回去！回去！”富士又八郎骑在马上大声呵斥逃兵，他是今川家第一阵大将。
但很少有人听他的，越来越多的足轻从他的身边跑过。
“冲杀过去！”饭尾军裹挟着溃兵，冲向了第一阵本队。
富士又八郎见状立刻命令道：“铁炮队，预备！”
咔咔......一队铁炮队举枪。
“射击！射击！不要管他们，伤到我军也无妨！”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一旦让敌人冲过来，必败无疑。
砰砰砰......一排青烟冒起，几名回逃的今川足轻当场倒下，饭尾方也倒下去几名足轻。
“不要停留！继续冲！”饭尾连龙不停的吆喝。
嗖嗖嗖......对面又射来一排箭矢。
“呃！”“哇！”这次倒下去的人比中铁炮的多。
“哼。”一名饭尾足轻肩头中了一箭，但他却只闷哼了一声，继续冲锋。
富士又八郎抽出太刀，指挥枪足轻上前：“不要怕！敌寡我众，出击！”
“喔！”今川足轻一声发喊，冲上前与饭尾足轻对拼。
劈里啪啦，长枪互相拍打，首轮交锋就拍脑袋拍倒几人。
“喝哈！”一名饭尾足轻出手如电，手中长枪向着敌人的胸膛猛刺而去。
那人极力闪躲，可惜还是被枪尖划破了腹部，鲜血顷刻间溅出。
这名足轻抓住机会继续冲杀，周围的敌人被迫加强抵抗。饭尾家臣武士饭尾土佐、江马弥七，更是身先士卒突入敌阵。
江马弥七手持打刀，一刀划开对手的胸膛，反手又一刀横扫了旁边足轻的手脚。
“哇！”被砍中的敌人栽倒在地，饭尾足轻们迅速上前，连续数枪，将敌人解决掉。
看到饭尾军这么生猛，还没睡醒的今川足轻渐渐失去了抵抗意志。
交战只一合，今川方就溃败了，足轻大批量的后逃。
“不准逃！都回来。回来！”富士又八郎竭力阻止溃兵，但却木已成舟。
当他看到对面人群中，骑马的饭尾连龙，顿时一催马，准备一骑讨！
“在下今川家富士又八郎！敌将受死吧！”富士又八郎一刀砍向饭尾连龙。
铛！
饭尾连龙轻松的用长枪，击开对手的太刀。
在两人错马之际，长枪横扫，打在富士又八郎的胸前，又八郎当场从马上栽下，生死不明。
“冲！继续冲！不要停留！”饭尾连龙没功夫去割首级，他要的是总大将的脑袋。
自从昨晚得知，细川管领殿下来了，还约定今早内外夹击，他就知道此战必胜了。
其实按正常流程，应该是先外援奇袭敌营，而后城内趁势掩杀出去。
但有点儿小心思的他，决定提早出战，先抢下这一番枪的功劳。
说白了，就是抢功。
战斗还在继续，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他们已经攻入了第二阵。
足轻们不断互相攻击，时不时的有人倒下，又不断有新的敌人加入进来。
“冲啊！”一名饭尾足轻挺着长枪，他的眼神兴奋，因为枪尖刺入了一名武士的身体。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凭此功劳定能获得不少封赏。
然而，战场上的局势总是变幻莫测。就在他准备去割首级的时候，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穿透了他薄薄的具足，带起一蓬血雾。
“啊！”他痛苦地倒在地上，长枪从手中滑落。
周围的足轻们见状，反而加快了脚步从他的身边通过，没有人查看他的伤势，战场上的残酷无情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还有人冒领他的功劳，割下了本应属于他的首级。
“射箭！射箭！”今川弓足轻们站在后方，不断地向饭尾方射箭，试图阻止他们。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有的命中目标，有的则落空。
一名正在冲锋的饭尾足轻，箭矢如同死神的使者，准确无误地穿透了他的喉咙，带着不甘和愤怒，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砰砰！
还时不时的有铁炮击发，在暗处打黑枪。更有一发弹丸打中了饭尾连龙的头盔，把他吓得不轻。
战斗愈发激烈，人少的饭尾军被挡在了这第二阵，甚至隐隐有被包圆儿的险境。
“坚持住！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饭尾连龙大声鼓舞着，可不能现在崩溃了，那真是功亏一篑了。
“喔！”饭尾足轻们怒吼打气，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在这片混乱中寻找生存的机会。
长枪与长枪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打刀与打刀相击，火花四溅。
每一次交锋都可能意味着生死，每一次倒下都可能是永远的离别。
‘还，还没来吗？’饭尾连龙看看日头，都已经升起老高了，按说约定的时辰早就到了。
‘难道说？’饭尾连龙猛然联想到细川藤元那阴寒的目光，对他这次的抢功行为十分不满！
顿时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儿，有点儿懊悔自己的贪心了。
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饭尾军的士气开始渐渐衰弱。原本承诺的援军迟迟未能抵达，这使得侍兵们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原本高涨的斗志开始被不安和绝望所取代，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援军怎么还不来？”一名足轻焦急地问着身边的同伴。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仿佛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失败。
“不知道啊。”另一名足轻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奈。
“哼哼！他们不行了，继续挤压他们！”今川二阵大将小笠原清友兴奋不已，这送上门来的功劳，就要被他笑纳了。
“喔！”今川足轻从原本的慌乱中渐渐平复，出枪的速度也提升上来。
“呃啊！”一名饭尾足轻被刺中胸膛，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在咒骂饭尾连龙这个骗子。
噼里啪啦，饭尾军的足轻们虽然还在坚持，但每一次挥舞长枪，都显得格外艰难。
他们原本坚定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光芒也在逐渐黯淡。
“坚持住！坚持住啊！”饭尾连龙的声音也微微发颤，不安的心情早已将他笼罩。
甚至在喘息期间，还四处张望，寻找着可逃生的通道。
但他们早已被今川军团团包围，胜利的天平已经被压倒性的倾斜。
饭尾军的侍兵们不仅要面对敌人的攻击，还要面对内心的挣扎和恐惧。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只是为了领主的荣耀，所以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小命奉献了。
“哼，真是愚蠢的家伙。”本阵的朝比奈信置，嘲讽的看着还在挣扎的饭尾军。
想劫营？以为都是那么容易啊？
“恭喜主公啊，本以为会需要月余时间攻克，没想到他们自投罗网了。”
“是啊是啊，原本还担心会与三河吉良交锋，这下好了，攻守互换了。”
一旁的属下开始向主公道喜，这开门红指定少不了主家的封赏，他们也随之水涨船高了。
但他们从没有想过，近江的细川会来。
为啥？
动员不得花时间啊，没见吉良家到现在还在动员呢，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就无法出军。
常备军？
不就是平日里看门的？人数也没多少。
他们的思维还固守传统，压根就没想到......
当一名今川足轻，不经意间回头时，看到从背后出现了一队队整齐划一的备队。
这支备队排列整齐，高举的长枪足足有三间半（5.6米），锋利的枪尖冒着寒光。
身着统一的御贷具足，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跟他们这种杂牌军的薄片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上面，烫金有细川京兆家的松笠菱家纹（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