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收网

三年又三年。

三年又三年。

从天文二十四年开始（1555），到现在永禄九年（1566）。

整整十一个年头了。

再不收网。

我都要当老大啦！

此时的三好政康，正颤抖的打开书信，对面跪着的是服部正成。

“终于……终于……”三好政康内心复杂，信中所写只有一个字“回”。

这十余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回归本家。但这一时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显得那么突兀，令人猝不及防。

“三好大人。主公说……您辛苦了。”服部正成带来细川藤元的口谕。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在敌方阵营中，还有这么一位顶级卧底。

可以说现在的三好政康，在三好家的影响力，是直接能牵动其命运的。

‘又是一个侍大将。’

服部正成心里明白，等到眼前之人回归细川家，人家的起点可能就是所有人梦想的终点。

“既然已经摊开了，在下这里没有问题。主公下步有何打算，在下定当遵从。”

三好政康收拾一下激动的心情，准备接受下面的指令。

“这……三好大人就这么相信在下？”服部正成有些不解，大家都没见过，凭啥仅一纸没有画押的书信，就有如此的信任感？

“哈哈哈……服部大人。好久不见了。”三好政康说着，就摘下了伪装。

“啊！三好……政胜……大人？”服部正成一看这不本家侍大将三好政胜吗！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这两人的气质，还是略有不同的。

“服部大人再好好想想，当年桂川原合战后，在下……是不是有一夜两次觐见主公的时候？”

三好政康揉了揉脸，带这假面十年了，恢复本来面目还真有些不适应。

“桂川原……一夜两次……”服部正成努力回忆着……

十一年前，丹波。

主公第一次打国战。

4000 vs 17000。

于桂川原以少胜多，大破三好家。

战后入主八木城，封赏有功之人。

而其中一日的晚上，眼前的三好政胜，深夜造访。

一开始说“请辞”，后又第二次回来说“效忠”，让当时身为影子忍者的自己满脑子问号。

不过现在想想……音容相貌两次却有差别，所说之事也是前后矛盾，大相径庭。

尤其是第一次对方能发现暗藏的自己，但第二次却没能发现自己。

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藏的好，小小得意了一场。

现在看来……

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原来是三好……政胜大人啊。”服部正成现在算是明白了，整了一出兄弟俩的谍战剧啊。

“还是叫我政康吧，那个名字……在细川家已经不属于我的了。”三好政康自嘲的一笑，他作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三好大人忠义无双，真是我辈楷模。”服部正成由衷之言。

能一如既往的，居高位仍能保持本心的。在这纷乱的，下克上盛行的战国中，着实少见。

甚至用怪胎一词，都是褒奖！

“呵呵……服部大人过誉了。”虽然是谦虚之言，但三好政康久违的笑容还是很享受的。

他来三好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搞垮三好长庆的基业，以报杀父之仇。

如今大仇得报，三好长庆尸骨已寒，现在正是细川吞并近畿的前夕，也该衣锦还乡了。

“好了，说正事吧。主公打算让臣下如何去做？”三好政康正色道。

“主公不日即将南下，届时三好大人只需易旗响应即可。”服部正成转达细川藤元的指令。

“是。臣下领命。”三好政康俯首称臣。

对于三好政康而言，改换门庭并非难事。细川藤元甚至考虑到了他的情感，并未要求他临阵倒戈。

毕竟，三好三人众的名号已经叫响多年，他心中或多或少，总还存有一丝旧情。

背后捅刀会让他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不如公开表明立场。或许，他还能劝说其他两位，早日归顺。

“主公说了，待您回归后，恢复侍大将家职，并赏赐万贯知行，领河内国茨田、交野、赞良三郡。”服部正成又将细川藤元的保证告知。

这样一来，三好政康就成了细川家的笔头，他的事迹自然也会解封，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这……谢主公厚恩。”三好政康本想再推辞一二，但就显得太做作了，还是欣然领受的好。

河内国茨田、交野、赞良三郡紧临山城京都，尤其是把饭胜山城也赏赐给了三好政康，等于是把京都的门户交给了他，足见细川藤元对他的信任。

饭盛山城，位于室町御所西部五六十里外的两山之间。其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

作为室町西面门户，两百多年来，一直被反复修建，之前也是三好家的新居城。

又是一个金秋十月，当各方准备农忙的时节，细川家却又再度兴兵。

主打一个常备打不备。

细川四大军团，第一次演练军团多线作战。

北方面军，由侍大将细川藤孝挂帅，军师竹中半兵卫，美浓旗头安藤守就。

召集中美浓、西美浓，约合一万人，攻击东美浓未服从的国人豪族，夺取亲善织田家的本地势力。

东方面军，由侍大将细川藤之挂帅，军师白井胤治，伊势水军大将吉良义元，三河旗头吉良义昭，远江旗头井伊直盛，志摩旗头九鬼澄隆。

召集三河、远江、尾张，总兵力一万二千人，继续扫荡北伊势，夺取织田家的胜利果实。

西方面军，由侍大将三好政胜挂帅，军师沼田祐光，丹后旗头一色义道，但马旗头山名祐丰，丹波旗头波多野秀治、若狭旗头武田元明，山城旗头三渊藤英，近江旗头蒲生贤秀。

兵力高达三万！

是这次出阵的主力，进攻三好家的畿内诸国。

南方面军，由侍大将真柄直隆挂帅，军师真田昌幸，纪伊旗头堀内氏虎，纪伊水军土桥重治，杂贺众铃木重秀，根来众杉之坊照算，以及近江的铁甲水师。

这支人数12000人，其中一半都是水军，主要封锁近畿海域，防止畿内三好的溃逃，以及四国方面的援军。

不过三好水军自从上次被细川摧毁后，由于资金紧张，加上没有主家的帮助，所以一直没有恢复。

不用说运送援兵了，淡路岛都被困在孤海上有八年了。

细川藤元，此刻正站在细川馆天守阁最高的瞭望台上。

他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是这座城池的守护神。

他一手扶着冰冷的木制护栏，目光远眺琵琶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深远的问题。

而另一只手中的高脚杯，则被他轻轻地捏着，杯中的葡萄酒在夕阳的映照下，流曳着绛紫色的光芒。

酒杯在他的手中微微晃动，杯中的葡萄酒随之轻轻摇曳，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主公，四方军团已经就位，或许现在已经开始了。”本多正信适时呃又给细川藤元填酒。

那酒液如同深红色的丝绸，从瓶口缓缓地滑落，悄无声息地注入杯中。

“嗯。天下人，近在眼前。”细川藤元举杯平额，目光从杯中酒望向远方，一片紫红色。

他知道，这场战役打好了，足以让细川家问鼎畿内。

他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与准备。

本多正信退后一步，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此刻的主公需要的不是言语，而是这杯中酒的陪伴，以及即将到来的胜利预感。

良久，细川藤元收回思绪。

“最近有什么重要情报吗？”细川藤元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主公，尼子家，灭亡了。”作为笔头军师的本多正信，情报专挑有用的汇报。

“哦？过程是怎么样的？”细川藤元知道，解决了近畿的三好家后，很有可能就要面对西国的霸主毛利元就了。

“毛利家从永禄七年开始，侵入尼子家出云国，历时两年半......”本多正信详细的汇报已知的内容。

尤其是月山富田城的围困战，持续了整整一年多，把城里的粮食都耗尽了。

这直接导致城内的守军成建制的出城投降，甚至好多谱代家臣都饿的投降了。

眼见城池即将因困粮而失守，好在尼子家臣宇山久兼有走私门路，得以从城外经由密道输送进城，解决了粮食难题。

结果尼子义久却听信谗言，中了毛利元就的反间计，竟然以通敌罪处死了宇山久兼。

他也不想想，真通敌了干嘛还投运粮食进城？直接饿死你，或者毒死你不好吗？难道是让你吃饱了撑死？

如此弱智的行为，直接导致尼子家上下的离心离德。

“就在前不久，尼子义久终于支撑不住，开城投降了。”本多正信也是哀叹尼子义久愚蠢。

杀死宇山久兼的同时，等于是自毁尼子家的未来。

“作为条件，毛利元就饶尼子义久一命，但是将其幽禁了。尼子家到此灭亡。”

说完，本多正信还忍不住斜眼看了一下侍奉的尼子孙四郎。

这尼子孙四郎，可是出云尼子氏“新宫党”一族尼子诚久的儿子，今年十三岁了。

若是按照血脉亲缘，尼子义久下台后，他就是最有资格上台的人选。

‘主公的这步棋，还真是久远啊。’本多正信想起当年，细川藤元挖出尼子孙四郎这枚棋子的时候，孙四郎才三四岁。

这一下就养育了十年啊，‘当真是鬼才！’。

“既然如此，正信。将尼子孙四郎在本家的消息，散布到出云各处。”细川藤元等的就是这天。

只要有了本地的响应，再加上自己在背后支持，让尼子氏在出云复兴是不成问题的。

“是。臣下明白。”本多正信擅谋略，这种小伎俩手到擒来。

“还有别的吗？”细川藤元抿了一口酒。

“有。远山氏在生下一子后，难产死了。”本多正信说得远山氏，就是嫁给武田信玄四子诹方胜赖的织田信长养女（龙胜院殿）。

“哦？后来呢？”细川藤元非常关心后面的发展。

因为远山氏一死，等于是织田家与武田家断了姻亲。就好像当年细川藤元的姐姐一死，细川家与朝仓家断姻亲一样。

“后来，织田家为了与武田家保持姻亲，提出嫡男奇妙丸与武田信玄之女松姬结亲，武田家也同意了。”

“只是目前双方的子女尚幼，故未立刻过门，算是订下了娃娃亲。”本多正信扶细川藤元入屋坐下。

“看来，织田信长是铁了心要上洛了。”细川藤元了解织田信长的野心。

“另外，上野国的箕轮城，在不久前被武田家攻陷，城主长野业盛自裁身死。”

本多正信随后又汇报了上野国的情况，武田家顺利拿下了西上野。

而东上野，则被是北条家占领。

至此，武田家东进道路丧失，剩下的，只有向北的越后、越中发展，以及向南的骏河、远江、三河三国。

“可惜了长野业盛，这是个人才。”细川藤元听说过这个人，虎父无犬子。

长野业盛曾带领“长野十六枪”，突入武田名将马场信房之阵，斩敌十八骑而回。

而且这长野十六枪的第一枪，就是剑圣上泉信纲。他在永禄7年（1564），将军足利义辉死前的一个月，被授予了「天下第一」的剑圣称号。

“上泉信纲现在人呢？”细川藤元一直无缘见这位剑圣，不由得想叫过来切磋一二。

“回主公，上泉信纲目前在野。不过他跟武田信玄约定过，今生不再入仕任何一家，只为追求剑道奥义。”

这也是他能活着走出箕轮城的条件。

“那正好啊，让他过来当本家的兵法指南役。”细川藤元也想捞个印可状玩玩。

兵法指南役就是剑术指导的私人教练。

印可状就相当于毕业证书，有了证书就可以自己开办学院了。

“呃......是。”本多正信只当这是细川藤元的爱好，毕竟大名鲜有高武力值的，因为根本就轮不到出手。

不过如果真轮到出手了，其实就离死期不远了。

剑豪将军足利义辉，就是个例子。

“政胜的第一战，就是河内吧？真期待他们兄弟俩的见面啊。”

细川藤元看向远方，近畿合战，再度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