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局势

论功行赏之后，便是盛大的宴会，这是细川家的惯例了。

宴会不仅是对他们忠诚和勇气的奖赏，更是对他们辛勤付出的最好回报。

今年的食谱，特别选择了以西国风味为主。

这不仅是对细川家领土扩张的一种庆祝，也是对西国法理上的一种宣称。

“夺天下，吃天下。”这句话已经成为细川家的座右铭。

长门、周防、安艺、备中、备后，这些地区都位于濑户内海沿岸，美食自然就是以海产为主。

例如河豚、鳗鱼、鲍鱼、牡蛎等等。

这些细川家的餐桌上早已屡见不鲜，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山珍海味已不足以激起味蕾的惊喜。

因此，家主细川藤元决定来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以海鲜刺身拼盘作为宴会的高潮，以此来彰显细川家的豪气与尊贵。

在这场精心准备的海鲜盛宴中，最引人注目、也最珍贵的，莫过于那一盘精致的河豚刺身。

河豚，自古以来就是贵族餐桌上的珍馐，它不仅是对味蕾的极致挑战，更是对厨师技艺的严苛考验。

因为河豚除了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以外，饮食方面也伴随着极高的风险。

首先，必须要将河豚放血去毒，并除去内脏。因为河豚的血和内脏都含有剧毒。

这是一个需要非常谨慎的过程，任何残留的毒素，都能让这新年的晚宴，变成最后的晚餐。

其次，就是河豚肉要切成薄片。

细川家的厨师们都是技艺高超的大师，他们以精湛的刀工，将河豚肉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

然后，将河豚肉在大约75度的温度下蒸20分钟，然后浸入冷水中降温，10分钟后拿出拼盘。

这一步骤其实并不是标准刺身的制作流程。

而是细川藤元担心有寄生虫，这样做可以杀死寄生虫，同时还能保持原有的口感，避免食物中毒的风险。

当然了，这年代的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不过既然家主发话了，招办就是。

细川藤元看着眼前，宛如艺术品一般的精致摆盘，上面每一片河豚肉都透露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夹起一片放入嘴里，虽然鲜美，但过于清淡，而且海味有点儿重。

嚼起来有一定的弹性，因为被蒸过，所以可以在咀嚼中感受到肉质的弹牙。

看着细川藤元微微皱眉，主厨健次郎顿时冷汗直冒，看来不是很合口味。

细川藤元又看了看旁边的酱料，这是小浜最近新制的酱油，工艺取自海对面的大明。

再度夹起一片，这次沾了沾酱油。

放入口中，原本淡薄无味的河豚刺身，立刻感受到一股幽香的甜味。

有了酱油的加入，不仅没有掩盖河豚本身的味道，反而还提升了轻柔鲜甜的口感。

‘就是这个味道。’细川藤元身着华贵的和服，满意的一笑。

看到这一幕，健次郎终于松了一口气。

“诸位，都请用吧。”

随着细川藤元的温和示意，宴会厅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众人这才敢动筷，品尝面前的美味佳肴。

随后，宴会厅内响起了传统的小固，能乐表演随之献上。

照例是巫女起舞，她们身着传统的和服，手持扇子，随着鼓点的节奏，舞起充满仪式感的神乐舞。

细川藤元虽然在观赏，但空洞的眼神早已陷入沉思。

“现在，九州的大友还算和睦，但他的领国还是太大了。”细川藤元深知，现在的大友家，还没有到灯枯油尽的时候。

历史上，大友家在耳川之战被岛津家击败，被逼入绝境时，才无奈臣服了丰臣秀吉。

“现在的他，还在幻想建立基督天国呢。”细川藤元有上帝视角，知道此时的大友义镇还是野心勃勃的。

“九州除了他，还有龙造寺和岛津家，这两家也是硬骨头。”

细川藤元思考着九州征伐，必定要面临着“九州三雄”，这是三个对手。

“关东方面，对手依旧是上杉、北条、武田。”细川藤元的思绪就转向了关东。

“不过能打的也就是个上杉谦信，估计他明年就要计划进攻越中了。”细川藤元虽然不虚上杉谦信，但还是决定给他找点儿麻烦。

他决定劝说一向宗，在越中对上杉发动一揆，要知道这他上杉谦信一家，一直都是一向一揆活动的苦主。

他老爹长尾为景，有被加贺一向一揆诈降杀死的说法。

他祖父长尾能景，更是明白无误的在越中莲沼之战中，被加贺的一揆众杀死。

“另外再挑拨北条与上杉之间的关系，最好能打起来。”细川藤元知道，对于背盟的北条家，上杉家可是憋着一肚子火。

而且两家打了那么多年，到现在北条家掌管的武藏国内，还有上杉家的据点，可谓如鲠在喉。

“只要占据了九州、关东，剩下的陆奥就会望风而投了。”细川藤元这么一算，感觉离统一不远了。

“哦对，还有本愿寺这个麻烦。”细川藤元想到石山本愿寺，一向一揆可是大麻烦。

年会结束后，细川藤元又接见了前来报道的永田德本。

“甲斐国的德本，你终于来了！”

永田德本很恭敬的参见：“见过屋形殿下！”

“无需拘束！光俊，上茶！”细川藤元语气柔和，似乎没有威压对方。

“是！永田先生，请用茶！”对待即将成为细川家医师团队一员的永田德本，多罗尾光俊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是他麾下的忍者，把对方给“请”过来的。

“多谢这位大人！”永田德本客气的接过茶，品了一口：“好茶！”

他还不知眼前之人是罪魁祸首，不然的话心中就骂娘了。

多罗尾光俊递完茶，就拿起一块布将自己隐藏了起来，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嗯、小把戏专用词）

细川藤元询问道：“听说，武田胜赖将先生从武田家赶走了？”

“并非如此，是小人为了拯救更多的百姓，才主动离开武田家的。”

自始至终，永田德本都没有说过武田家任何一句坏话，可见他的为人。

细川藤元对永田德本不由更高看了一眼：“先生在东海道问诊了不少时间，如今答应加入我细川家，本人表示欢迎！”

“鄙人惶恐！只要能医治患者在哪里都无所谓！”其实，永田德本这样的回答也很无奈。

细川家对医师的渴望，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当初他还在关东地区问诊时，就领教过了这个“请”字。

细川家“请”人，那可真是一请二逼三量刀，妥妥的一帮有文化又有武力的未来“山口组”。

等他诊断完最后一个病人后，直接一群人把他整个人架起，像扛猪一样，给扛到了细川馆。

关键是一路上，那些人还询问路边哪些是草药或者药材。他只要问答是，那么那帮人就如飞蝗过境寸草不生的全部带走。

太残暴了！

当然，细川藤元可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是毕恭毕敬请来的人才。

殊不知，那些忍者可不讲武德，加上永田德本也不是武士，直接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给这位医师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哦呦~德本，你终于来了！“只见曲直濑道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曲直濑玄朔、施药院全宗与大月景秀。

“道~道三师兄！“永田德本一愣。

“怎么？道三先生，你们还是师兄弟？“细川藤元没听说过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回屋形殿的话，我们都是师从田代三喜斋门下。”曲直濑道三简要讲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强调田代三喜斋曾经留过明。

田代三喜斋，可是武家出身，是足利家的家臣。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他才能出国深造，远渡明国。

向居住在钱塘的月湖先生，学习了在当时被认为天下医学的宗主——金元医学。

“居然还有如此渊源，那先生加入我细川家更是和该如此了！既然你们是旧识，那道三先生就麻烦你带领德本先生，了解我细川家御医的一切工作了。”

细川藤元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德本，欢迎你加入细川家！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侄子玄朔，你见过好几回了。”

“这是我新收得徒弟全宗，这位曾是朝仓家的大月医师。”曲直濑道三开始将众人逐个介绍给永田德本。

“很高兴能与几位共事！“永田德本一一回应。

随后，他被带到了伤兵营，了解细川家对伤兵的照顾与诊断流程，更加感慨细川家的仁德。

一见到伤员，永田德本仿佛另一个人格显现：“谁让你现在就下地的？”

只见杵着木拐的伊贺崎道顺，正想下床活动一下胫骨，就被永田德本粗暴的拎了回去。

“啊！”伤兵营又响起了杀猪叫。

“叔父！德本叔原来是这样的个性？”玄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时候记得永田德本很和蔼啊。

“虽然他平时个性很温和，但是只要谈到医学。那可是认真的紧啊。”

曲直濑道三回想起他以前与永田德本讨论学术问题时，他仗着是先入门的师兄，强迫永田德本接受他的理论。

结果被对方一招撩倒，事后师父还夸永田德本干得漂亮。

每每想到这茬，他就冷不住打了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