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 102 章
第102章
从省工业厅回来后, 何光平把秘书喊了进来。
“上个礼拜是不是收到一份从省大发来的什么函件?”
“是啊,省大要开办一个专修班,让咱们五金公司派员去上课, 您说没时间……”
何光平:“你把原件拿来我看看。”
小王站在原地没动,觑着他的眼色说:“那通知上要求五个工作日内回电确认, 逾期不回复的视作自动放弃进修资格, 这都过去七八天了。”
“上个课而已, 哪有那么严格!你给他们回个电, 就说我会按时去上课。”
小王按照他的要求去秘书室打电话,没过多久便返回来讲:“领导, 省大那边说这一期的专修班已经满员了, 现在不接受报名。”
“那边是谁接的电话?”
“工业经济系的一个教师。”
何光平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没再说什么。
他前几个月刚参加了省委党校的学习班, 脱产学习三个月,落下了不少工作, 所以听说省大开了什么专修班, 他没多想就拒绝了。
不过, 他今天去省工业厅开会才听说, 那专修班是省大和工业厅一起办的, 总共只有三十个名额, 省里几家大型企业的领导都进入了学员名单。
省五金公司的规模不小, 但是与钢厂、重型机械厂、发动机厂这样的重工业相比, 还是有些差距的。
进修名额由工业厅安排,省五金公司归属轻工业, 这次并没有拿到学习机会。
他在工业厅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就不太高兴。
大家都是省字头的单位,平时称兄道弟亲亲热热, 因为一个专修班,反而要被划分三六九等了。
何光平径自琢磨了一阵,拿出联络簿,在上面找到苗继耕的办公室号码,抓起桌上的电话就给对方拨了过去。
苗主任客气得很,听他提起专修班,就笑着说:“这次的专修班是由我们工业经济系出资主办的,主要是响应号召,尽可能地协助各大企业实现管理上的跃进。这是省大第一次为企业干部开班,校党委和省工业厅都相当支持。”
何光平问:“苗主任,这学习班的名额到底是工业厅分配,还是你们省大分配的?”
“我们给了省工业厅三十个名额,自己留了十个名额,”苗继耕哈哈笑道,“这十个名额主要是给合作单位准备的,这两年省五金公司没少支持我们工业经济系的工作,我们要办厂长经理专修班,肯定要给五金公司留一个名额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你们处于重要的领导岗位,时间可能不好安排,所以这学习的事全凭自愿,没时间的话,我们就把名额安排给其他单位。”
何光平打哈哈说:“提高业务水平是大事,再忙也得挤出时间来提高自己。苗主任,我上周去分公司出差了,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报名,现在报名确认还可以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苗继耕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水,才不紧不慢地说:“系里可能已经往其他单位发函了,一会儿我去问问,尽量拦下来。要是已经发出去了……”
何光平抢白道:“那你老苗就想办法追回来,苗主任,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那十个进修名额,无论如何得给我们五金公司留一个吧?”
苗继耕这回答应得爽快,笑着说:“行,这事我来安排,明天让人给你邮寄一份正式的入学通知。”
放下听筒,他就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工业经济系是搞财经的,不可能关起门来搞教学,他一直督促系里的老师们,多与业务部门联系,每个人都要在业务部门交几个能经常联系的朋友。
但是这种关系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必须双方都能获益,才能持续发展。
高校教师有点社会地位,却没有实权,无法给人家带去什么实际的好处。
尤其从去年开始贯彻党的教育方针以后,高校师生陆续去工厂劳动实习,整天给人家添麻烦。
高校这边渐渐就成了经常求人的一方。
叶满枝提到的这个厂长经理进修班,倒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工业经济系原本有个类似的进修班,学制十个月,学生全是来自工业部门的县处级以上干部。
但这种进修班是由政府出资,委托省大开班教学的。
什么时候开班,招收哪类学员,以及教学内容,全由业务部门说了算。
这次由省大主导开班,邀请各大企业领导,尤其是与学校有过合作关系的企业领导来学校进修,总算让他们的腰杆挺直了一回。
*
苗主任忙着与业务部门拉关系的时候,叶满枝已经回家放寒假了。
除了刚结婚那会儿去南方探亲,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么长的假期。
每天除了听收音机,就是鼓捣吃吃喝喝。
兴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最近简直胃口大开,而且特别馋。
做梦都能梦到吃的东西。
昨晚她在梦里吃爆米花了,今天上午她就提了一小袋大米,准备出门蹦一锅大米花。
结果她挺着肚子绕了两条街,始终没见到每年冬天都出来蹦爆米花的师傅。
经过街道办的时候,她特意进去问了一嘴:“金宝儿,街上那个蹦爆米花的师傅怎么没出摊啊?”
刘金宝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没精打采地说:“上个月出了几天,但公社搞大食堂的时候,他去后厨炒菜了,估计没时间蹦爆米花了。”
光明街最终没能逃脱成立公社的命运,在这个月正式响应号召成立了人民公社。
而且为了把更多妇女从繁琐的家务中解放出来,公社在每个居委会都成立了大食堂。
反正粮食限购已经放开了,可以不限量随便吃,居民们都愿意花点钱,拖家带口地去食堂吃饭。
每年冬天都出来蹦爆米花的刘师傅,今年没出摊,被居委会征召到食堂炒大锅菜了。
“我昨晚做梦都想吃爆米花呢。”叶满枝遗憾地感叹一句,重新戴好帽子围脖,对刘金宝招呼道,“金宝儿,你送送我。”
“你又不是马上就要生了,咋还得让人送啊?”
刘金宝口中抱怨着,但还是把她送出了街道办的院子。
走出了其他人的视线,叶满枝才问:“你怎么回事啊?上次见你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之前那股奋发向上的劲头去哪了?”
“哎,现在没啥奔头,还怎么奋发向上啊?”
刘金宝如今倒是挺理解从街道调去工厂的庄婷。
叶满枝去上大学之前,向组织推荐了他当街道副主任。
他抓特务受伤立功,前半年的工作表现也可圈可点,有很大概率能升官。
叶满枝离开后,副主任的位置空了两个月,他以为组织可能还要考察他,所以那段时间工作特别卖力,凡事都冲在前头。
结果上个月初,光明街道办突然空降了一个副主任。
四十多岁的女干部,之前在其他街道当过妇女主任。
这回主任副主任全都配齐了,而且都是刚被任命不久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干部调整。
刘金宝的期待落空,又看不到升迁希望,最近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叶满枝睨着他问:“你以后就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啦?”
“不然呢?”
“我发现你这人功利心也太强了点,之前为了当正式干部,后来为了当副主任,你都能可劲儿表现。一旦没了好处,你立马就松懈了。要是被领导知道了你这个毛病,以后哪个领导还愿意提拔你啊?”叶满枝劝道,“你赶紧打起精神来吧!”
刘金宝偏头望向她,满眼羡慕地说:“我要是有高中学历,现在也跟你似的考大学去了,谁还在街道办里窝着啊?”
“现在是人民公社了。”叶满枝纠正。
“换汤不换药,都是那么回事。”
“那能一样么?去年七月份,区里就想让光明街当公社试点,但老张不太愿意,”叶满枝低声问,“你知道为啥不?”
“为什么啊?”
“街道办的领导只有主任副主任,人事并不复杂。但是成立公社以后,除了书记社长,还要吸纳其他委员。”叶满枝问他,“咱们公社目前还没任命其他委员吧?”
“没有啊。”
叶满枝呵呵了两声,不搭理他了。
半晌,刘金宝那泄气的皮球又重新鼓了起来,连声问:“小叶主任,你觉得我能混个委员当当不?”
“不知道,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有点够呛。”叶满枝挑剔道,“我要是领导,我就不选你。”
她跟刘金宝关系不错,还想让他长期驻扎在光明街呢。
要是跟庄婷似的一言不合就调去其他单位,那她以后找谁办事啊?
叶满枝鼓励了小刘干部一番,让他快快振作起来,然后就被重新振作的小刘干部从街道办,一路送到了家门口。
知道她是为了吃爆米花才特意出门的,刘金宝离开后,又去门口的供销社买了两大块米花糖给叶主任送了过来。
叶满枝拿了两个能酸倒牙的国光苹果,送给他当回礼,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那两块米花糖。
不过,也许是心理作用,虽然已经吃了米花糖,但她当晚做梦的时候,又一次梦见了爆米花。
于是午夜时分,沉睡中的吴峥嵘被嘴馋的媳妇摇醒了。
“怎么了?”他在黑暗中睁眼,下意识伸手抚上她的小腹,“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上厕所了?”
“吴峥嵘,我想吃大米花!”
“吃什么?”他没听清。
“大米花!”叶满枝提高声音说,“我刚才做梦,梦见我坐在一个浴桶里吃大米花,随便吃!”
吴峥嵘往漆黑的窗外望了一眼,叶来芽只是想吃个大米花,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这真不算什么离谱要求。
只是这大半夜的,他确实变不出大米花来。
“你是不是饿了?要不我给你泡个奶粉喝?”
叶满枝原本只想吃个大米花,这会儿听他提起奶粉,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还敢提奶粉!我在柜子里攒了六袋奶粉,你怎么趁我不在家送人一大半!”
她前几天清点库存才发现,奶粉只剩两袋了。
“出租车是你亲侄子,又不是外人。”
吴峥嵘把人家孩子抱得直哭,总要给点补偿的。
叶满枝小心眼地想,那四袋奶粉八成都进了三哥三嫂的肚子里。出租车是喝母乳的,人家根本就不喝奶粉。
但这话又不好跟吴峥嵘说,她便气呼呼地趴在他怀里不吱声了。
吴峥嵘以为她是饿了,哄道:“要不把你的糕点盒子拿出来?让你先垫垫?”
“……”
“我给你煮个河粉怎么样?”吴峥嵘补充,“再配个豆豉鲮鱼或者午餐肉罐头。”
叶满枝咽了下口水,还是不吭声。
“那想吃八宝饭么?”男人继续哄,“我看你柜子里还藏着八宝饭罐头,我热一热给你吃。”
叶满枝暗道,她上学不在家的时候,这臭男人倒是把她那些存货都摸清了。
她摸黑在对面胸膛的凸起上拧了一把,听到嘶的吸气声才放松力道,敷衍地在上面揉了揉。
吴峥嵘攥住她的手沉默下来,眼见有越哄越生气的趋势,他突然福至心灵似的说:“先吃你放在柜子里的东西,明天我去供销社买点新的给你补上。”
叶满枝心说,这还差不多。
“那我想吃八宝饭,还想吃午餐肉。”
吴峥嵘嗯了一声,下床给她热八宝饭去了。
半夜两点多,叶满枝吧唧吧唧吃了一罐八宝饭,半罐午餐肉,还翻出糕点盒子吃了几块蛋黄片。
折腾到快三点,才重新洗漱躺倒床上,临睡前还嘟哝着:“我明天想吃大米花。”
“嗯,睡吧。”
叶满枝前一晚吃饱喝足,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军事学院也放寒假了,吴峥嵘周末不用去见导师,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忙活。
室内的玻璃结了冰花,叶满枝没看清他在做什么。
等她套着棉袄走进院子,才发现刚扫净积雪的空地上摆着一个黑乎乎的爆米花炉子。
见状,她立即就兴奋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炉子呀?”
“跟爆米花的刘师傅借的,他去食堂当厨子了,今年过年前都不摆摊。”
见她睡醒了,吴峥嵘将炉子生起来,坐在院子里摇爆米花机。
“你真会蹦爆米花啊?”叶满枝凑过去问。
“我第一次弄,只听刘师傅讲了大致流程。你站远点,回屋里等着吧。”
叶满枝没动,接过手柄自己动手摇了几下。
“一会儿爆米花蹦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吓到葵花和那一窝小鸡啊?”
吴峥嵘往狗窝里瞅了一眼,“你把葵花弄屋里去吧。”
然而,即便如此,当爆米花机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时,他家院子里仍是鸡飞狗跳的。
葵花本就是个门铃,被这声巨响吓住以后,叫得就更欢了。
左邻右里也跑出来探查情况。
没多久,十六号院门口就围了一群端着碗,等着蹦爆米花的小朋友。
叶满枝捧着一盆爆米花回屋,趴在大床上哈哈笑。
这年头的小孩子没啥零食,爆米花算是常见又好吃的。
每年冬天都有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去爆米花摊子上排队。
今年刘师傅没出摊,不知惹哭多少小朋友。
这回好了,走了一个刘师傅,又来一个吴师傅!
哈哈哈。
叶满枝坐在床上吃大米花,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已经可以想象吴峥嵘的脸有多臭了。
吴峥嵘在自家院子里蹦了两锅爆米花,给那群孩子每人都分了一碗。
与刘师傅商量后,将机器送去了居委会的便民服务站,以防孩子们被馋哭,请他们派个人在大院外面出摊做生意。
*
1959年的年夜饭,叶满枝是在公社食堂里吃的。
今年吴峥嵘的父亲和三叔都没回滨江,只有吴爷爷吴奶奶,带着两个小年轻过年。
叶满枝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吴峥嵘不让她到处采购,也不用她准备年夜饭。
正好居委会主任来家里做动员,邀请所有居民一起去公社食堂吃年夜饭,过个大团圆的春节。
吴峥嵘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居委会组织的年夜饭类似于联欢会,每家每户都要上台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叶满枝向来喜欢凑热闹,她想跟吴峥嵘一起演唱一首《九九艳阳天》,可惜吴峥嵘不会唱这种男女对唱的小情歌。
她只能遗憾地独自登台,作为全家最有文艺细胞的成员,代表老吴家演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赢得满堂彩以后,还得到了吴奶奶包给她的一个大红包。
“小叶唱得好,台风也好,以后再有这种活动,就让小叶代表咱家出面!”
叶满枝感受了一下红包的厚度,估计里面至少有十块,于是狠狠点头。
要是每次上台都能得到大红包,她巴不得天天登台唱歌呢。
晚上临睡前,她还在数今天收到的红包。
吴爷爷吴奶奶每人给了五十块压岁钱,她代表全家表演节目又得了十块钱。
吴小姑出发去婆家之前,给了她五块钱压岁钱。
一天进账115块!
见她兴致勃勃地摆弄那几个红包,吴峥嵘下床,也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一个红包给她。
“给你的压岁钱。”
“你的工资都在八斗橱里,你哪来的压岁钱给我?”
他俩的工资都是放在一起的,吴峥嵘给她压岁钱,就相当于左手倒右手。
完全是走过场。
不过,这人能想着给她发压岁钱,还是值得表扬的!
吴峥嵘将红包拍到她掌心上,“稿酬。”
闻言,叶满枝的双眼霎时就亮了,匆忙将薄薄的红包打开,从中倒出一张汇款单来。
她将那汇款单放到台灯下面,看清了其上所写的金额,——560元整!
五百多块不是小数目了,但她还是疑惑道:“这是你哪本书的稿酬啊?怎么才这么点?”
她出一本时装书还有七百多块的稿酬呢。
吴峥嵘那些书的字数都不少,而且都是实用的工具书,后续加印怎么才给这点稿酬?
“稿酬制度好像刚改革了,今年的稿酬没有以往的高,”吴峥嵘不太确定地说,“给多少咱们就拿多少吧。”
“也对哦,这笔钱算是意外之喜了,我以为咱俩出版的那几本书都是一锤子买卖,只出版了一个定额就算了呢!”
她心满意足地将汇款单和红包收好,只等着春节之后跟他一起去邮政所取钱。
家庭收入有了一大笔进账,让叶满枝神清气爽。
她心情好,胃口也比同是孕妇的四嫂好了很多。
等到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她那肚子明显大了一圈。
边鹊桥从老家回来,甫一与她见面就笑着感叹,“两个月不见,你终于有点孕妇的样子了。”
“嘿嘿,咱们放假的时候,我才怀了四个多月,现在已经六个月啦!”
边鹊桥给她抓了一把从老家带来的大红枣,低声分享:“你听说没有,大三的两个师兄好像已经确定分配去向了。”
“不能吧?”叶满枝惊讶道,“他们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呢,咋这么早就定了?”
“他们是工业经济系的第一届毕业生,而且在校表现很出色,有单位提前相中了呗。”
“哪两个被定了?”
“黄志强和马洪亮,一个是炼钢时的小高炉炉长,兼任系办机械厂的财务科长,另一个是咱们系办机械厂的厂长。”
叶满枝皱眉说:“咱们系办工厂还没开工呢,目前还没做出什么成绩,不可能因为当了厂长就被人家挑中吧?我听说马洪亮的成绩很好,一直是他们班的前三名。”
“成绩是一方面,当厂长也是一方面。”边鹊桥透露道,“送大三的学生去实习工厂当学徒,就是他的主意。今年过年他都没回家,一直在实习工厂那边盯着。而且过完年以后,咱们系的机械厂就开工了。”
叶满枝感叹:“难怪人家能被挑中,真是狠人呀!”
“嗯,他俩一个省工业厅,一个省计委。这事在大三那边都炸锅了,他们属于全校最早被定了去向的大三学生。”
听着这两个大衙门的名字,叶满枝只有羡慕的份。
与舍友们一起唏嘘一阵也就算了。
人家是工业经济系的第一届毕业生,自身表现又很出色,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其他人羡慕不来。
她在宿舍里呆了一会儿,收到通知后,又组织同学去办公室领教材和讲义。
本以为开学这两天会像往常那般平稳度过,结果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她就被通知去机械厂谈话。
若是大家一起的,会直接通知她开会。
用了谈话这个词,那就是开会对象只有她一个了。
她按照要求溜达到机械厂办公室的时候,厂管理层的几个人都在。
陈莹的神色不太好看,点头打招呼时也紧皱着眉头。
她分管生产计划科,有什么事应该由她先跟叶满枝沟通。
但这次陈莹却没开口,另一位副厂长不顾她难看的脸色,与叶满枝进行了谈话。
“叶满枝同学,今天喊你过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工作的问题。你看你现在有身孕,咱们厂又是新办厂,事情千头万绪,工作强度会很大。你要不要先把生产计划科的工作放一放,等你生了孩子,有了更多精力以后再回厂里工作?”
叶满枝:“……”
这是想把她辞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