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 114 章
第114章
自打吴玉琢小宝宝过了百日, 拍了百日照以后,吴峥嵘和吴爷爷就突然热衷给娃照相了。
照相机只有一台,借来让去很不方便。
于是在军代表同志的提醒下, 吴爷爷把那台被他拆坏,至今还没有修复的报废照相机找了出来。
冒着会失去另一台照相机的风险, 祖孙俩将现有这台完好的照相机也拆了!
叶满枝听到消息的时候, 感觉两台照相机都凶多吉少。
然而, 前工学院院长和在读工科副博士, 还算有两把刷子。
断断续续鼓捣了半个多月后,吴峥嵘成功拥有了一台自己的照相机, 最近总拿媳妇和闺女练手。
但胶卷和相纸太贵了, 叶满枝不舍得让他拍太多。
抱着“小农民”在挂满小灯笼的柿子树下, 拍了一张合影, 她便让吴峥嵘将照相机收起来,催促他赶紧干活。
院子里这棵柿子树每年都能结不少果, 他俩根本吃不完。
前两年她会将剩下的柿子去皮, 成串成串地挂起来, 晾晒成柿饼储存。
但今年摘得有点晚, 好多柿子已经熟得软不拉耷。
他俩把柿子摘下来, 站在树下就直接吃了两个。
吴峥嵘提议:“我看你今年别晾柿饼了, 把这些柿子给亲戚朋友分一分吧。”
“我不想分, ”叶满枝吸着黏稠的果肉说, “去年晾的柿饼,我从秋天吃到开春呢。”
柿饼可以保存好几个月, 她能一直有零嘴吃。
“柿子都熟透了,还怎么做柿饼?你把东西送上了门,人家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吧?”
“嗯, 我想想。”
叶满枝觉得她男人说得很有道理。
像个守财奴似的,背着手打量那几筐柿子,在心里盘算着哪些亲戚最可能给她回礼。
她姥姥、三姨、吴奶奶,还有五哥,算是亲戚里最大方的,绝不可能让她空着手离开。
朋友那边嘛,她每年都给青梅送小半篮,今年肯定也要让她尝尝的。
至于其他人……
叶满枝问:“要不要给你小舅家送点?”
她感觉吴峥嵘的小舅也很大方。
吴峥嵘婉拒:“他不爱吃柿子。”
现在正是柿子上市的时节,与其让他跨越大半个城市给小舅送几个柿子,还不如让小舅自己买两个吃。
夫妻俩商量了送礼的路线,将果树全都摘干净以后,叶满枝又坐在院子里吃了一个柿子。
她吃东西的时候,吴玉琢小宝宝就瞪着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盯着她,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流了一下巴口水。
叶满枝冲着枣树下的男人喊:“你快过来看,咱闺女馋得流哈喇子了,哈哈哈!”
吴峥嵘早就发现他闺女喜欢盯着大人吃饭,对付口水娃很有一套。
他回屋拿了根筷子,当着闺女的面,用筷子尖沾了点柿子果肉,又将筷子伸进茶缸里涮了涮,然后点在了她一动一动的小舌头上。
吴玉琢小朋友还是容易上当的年纪,舔了几口之后,居然冲爸爸笑了一下!
叶满枝:“……”
你爹在忽悠你呢,傻笑什么啊!
吴峥嵘将筷子递给她,“你跟孩子在家玩吧,我把柿子给姥姥送去。”
“反正距离不远,我跟你一起去!”叶满枝在闺女的头毛上摸了摸,“你自己去,顶多换两根粉肠回来,要是带上咱家娃,呵呵,你就擎好吧!”
她对自家姥姥还是很了解的。
两口子提着半筐柿子和大枣,抱着孩子上门的时候,姥姥姥爷和大舅妈都相当热情。
他们还得去下一家送柿子,并没留在姥姥家吃饭,但临走的时候,被塞了三根香肠和一斤大米粉。
米粉是姥姥的口粮,她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大米打成粉以后,每天喝一碗米糊糊。老太太觉得米糊养人,就给同样没牙的重孙女分了一斤。
在姥姥家开了一个好头,让叶满枝对接下来的送礼活动很有信心。
返回光明街的时候,她又指挥吴峥嵘将车开去了五哥的院子。
“这会儿五哥应该在家呢,咱俩先去跟他换点山楂,再晚他就该去财会班上课了。”
常月娥透露了公社要开肉制品加工厂的消息以后,五哥在配料师傅和会计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从小就擅长算术,以后要是能跟数字打交道,也算是发挥所长。
光明街的成人教育发展得非常好,接替叶满枝位置的那位陶副主任,似乎也想复制穆兰的成功经验,上任以后大力发展教育工作。
现在光明街上不但有扫盲班,成人高小班,还开办了职业技能学习班,分了机械维修、电工和财会三个方向,结业时可以颁发毕业证书。
五哥知道自己有机会去肉制品加工厂当会计以后,就花钱去读了财会班。
叶满枝掐着时间,赶在五哥出门上课前,赶到大车店。
一家三口走到门口时,正巧碰到常月娥和五哥送客人出门。
那女同志与常月娥年纪相仿,梳着利索的齐耳短发,身穿洗得发白的列宁装,脚踩千层底黑布鞋。
尽管衣着打扮十分朴素,但叶满枝如今也算有几分眼力,只凭对方的气质和精神面貌,就看得出人家是当干部的。
女同志又寒暄了几句,与常月娥握了握手,说了句“常大姐留步吧”,便转身离开了。
经过抱着孩子的小两口时,还客气地冲他们笑了笑。
叶满枝等客人走远了才问:“妈,刚刚那是谁啊?”
“吴桐月的大姑。”
“啊?”
常月娥接过女婿手里的篮子,“啊什么啊,她只是亲爹去世了,又不是三亲六故全都没了。她妈不讲理,她家总有能讲理的人。吴大姑接到吴桐月的电报就从外地赶来滨江了。”
叶满枝留男同志在屋里带孩子,跟在妈妈身后去了后院,忍不住问:“前大姑姐就跟过期的电影票似的,蔡处长都改嫁了,吴大姑说话还能好使么?”
“好使吧,她以前提拔过那个蔡处长。吴桐月没给她叔叔伯伯拍电报,而是找了亲大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常月娥低声说,“她姑姑比亲妈强,是个明事理的人。据说昨天刚到滨江就跟蔡处长谈过话,做过她的思想工作了,这会儿户口册在吴桐月自己手里。”
蔡处长改嫁的时候,夫家让她带走了全部遗产和女儿,在事业上也尽量支持她,就是为了让吴桐月在重组家庭里过得舒坦点。
但是谁也没想到亲妈能把孩子逼成这样。
吴大姑了解过情况以后,让蔡处长照顾好后生的儿女。
吴桐月已经成年了,婚姻自由,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如果亲妈不能调和跟女儿的矛盾,以后就由她这个大姑接管侄女的事。
而老叶家这边,除了老二的对象是亲姥姥给找的,其他孩子全是自由恋爱的,常月娥和叶守信从没在择偶的问题上阻拦过孩子们。
老五的情况比较特殊,常月娥对他的婚姻也没有太高要求,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姑娘,能过日子就行。
要是没有吴妈妈在其中瞎搅和,吴桐月本身的条件其实还挺不错的。
*
叶满枝听妈妈介绍了与吴大姑的会面经过以后,总结了两点心得体会。
第一,她以后绝不能当蔡处长那样的妈妈。
第二,她要向吴大姑学习!
如果能像吴大姑那样说话掷地有声,给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撑腰,那她可真是太威风啦!
叶满枝想象着自己给闺女、麦多、妞妞等小屁孩主持公道的场景,顿时心头火热。
连夜给党组织写了一篇思想汇报,要求进步!
说起入党这件事,叶满枝也只能感叹一句有得必有失。
她在街道上班的时候,感觉入党挺容易的,只要工作努力、思想上要求进步、经常提交思想汇报,到了时间就能入党。
街上的好几个居委会主任都成为党员了。
可是大学里发展学生党员的名额十分有限。
僧多粥少,排队也排不到她。
她在街道办提交了入党申请书,至今已经三年多,但她现在还只是入党积极分子呢!
再去学校上党课的时候,她找边鹊桥打听了一下情况。
“支书,今年咱们系里有几个入党的名额啊?”
边鹊桥伸出一个巴掌,“五个,不过现在肯定是可着大三大四的来,尤其是大四的,人家快要毕业分配了,名额竞争得可激烈了。”
叶满枝羡慕地感叹一声,她也想带着党籍去新单位报到。
看来这思想汇报还得经常写,学习和工作上也得好好表现呀!
被吴大姑激励了以后,叶满枝那条自从当了外宾翻译就有些上翘的尾巴,又被她夹了回去。
她翻出本子罗列了在学习和工作上,可以努力的方向。
新学年重新选了班委成员以后,她已经不再当班长了,转而把更多课外精力放在系办工厂和欧阳老师的课题组里。
但物理老师不知咋想的,似乎真的从她每次考试多考一分的试卷上,看到了她学习物理的潜力。
今年居然点名让她当了物理课代表!
叶满枝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不说如丧考妣,但也差不离了。
班长考个六十多分没什么,要是课代表也考六十分,那可就太难看啦!
她没啥办法,一边苦读一边祈祷快点把这一年混过去,大三以后就没有物理课了。
叶满枝在教室里罗列学习和工作计划时,课题组的师姐邱艳趁着课间休息找了过来。
“叶满枝,欧阳老师让咱们去校门口汇合!”
“什么事啊?”她背起书包跟着她出门。
“市工会和市妇联搞了调研组去纺织一厂调研,今天要开报告会,研究纺织厂女工保护工作的情况,欧阳老师让咱们跟着一起去旁听一下。”
闻言,叶满枝加快了脚步,她其实还挺想知道那个差点糟蹋了女工的车间主任是如何处理的。
欧阳瑾带着三个学生来到纺织厂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
纺织厂和市里都派人出席了这次会议。
走进会议室之前,叶满枝在走廊里发现了与工友站在一起的薛巧儿。
她与老师打声招呼,调转方向走过去问:“巧儿,你们等在这儿干嘛呢?”
薛巧儿的人力车被取缔以后,由市里安排来纺织厂当女工了。
叶满枝前几次来调研的时候,还跟她一起在食堂吃过饭。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薛巧儿不在车间里工作,跑来会议室门口干什么?
薛巧儿与另几名女工的表情都有点忐忑,攥着手指低声说:“是车间副主任让我们来会议室里,跟大家说明情况的。”
“让你们说明什么情况?”
“就是谷涛收贿赂的情况。”
叶满枝下意识皱了眉,“你们要是有情况,应该找公安说,在这种会议上说什么?”
这样搞不好就得罪哪个领导了。
那谷涛是厂长的大舅哥,要是被一棒子打死还好,就怕因为证据不足对他不痛不痒地惩罚一下,之后又能回来上班。
到时候这几个来说明情况的女工,都没有好果子吃。
薛巧儿说:“谷涛已经被公安喊走了,现在车间里由副主任说了算。而且当初举报谷涛的时候,我们全车间的工友都有份,他应该回不来了。”
因着女工要求产后返岗,谷涛私下没少收好处,有的给烟有的给酒。
薛巧儿虽然没有产后返岗的需求,但她以前是特殊从业人员,那谷涛没少暗戳戳找她麻烦,想从她身上占便宜。
叶满枝踌躇片刻,将薛巧儿拉到一边提醒:“既然领导让你们来说明情况,那你们就如实说谷涛的情况,尽量不要攀扯其他人。你们厂的领导都会出席今天的会议,谷涛有什么背景关系,即使你们不说,大家也清楚。领导层的关系很复杂,咱们基层人员尽量别被牵扯进去。”
因着大舅哥的问题,厂长郑国顺处于一种墙倒众人推的状态。
在公安已经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车间副主任还要把这几个女工喊来,在会议上公然揭露车间主任的问题,未必没有其他小心思。
但郑国顺当了那么多年的厂长,不一定会因为大舅哥犯事就被推倒。
几个女工代表要是被人当了枪使,以后难免被清算。
薛巧儿没啥政治智慧,但她能从柳梢胡同走出来,该有的脑力还是有的。
听了叶满枝的劝告,便使劲点点头。
而且她比叶满枝预期的,表现得更出色。
会议开始以后,有位副厂长出面汇报了谷涛被举报的后续情况。
然后就让几个女工代表进来,讲讲谷涛当车间主任时是如何欺负压榨女工的。
女工代表一共有四个,鱼贯进门以后,像是被会议室里的大阵仗吓到了。
有的低头,有的瑟缩着肩膀,有的用手揪着麻花辫的发尾。
车间副主任让她们发言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薛巧儿在单位表现得比较泼辣,车间副主任直接点她的名让她先说。
而薛巧儿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女工一样,颤抖着声线,嗫嚅道:“就那么回事呗,领导和公安不是都知道了嘛。”
然后就低头看脚尖,不敢吱声了。
空气安静一阵后,市工会的领导开口说:“好了,基本情况咱们都清楚了,让这几位同志先返回岗位工作吧。今天会议的内容还是探讨纺织厂女工保护制度的可行性,会议接着往下走吧。”
闻言,几个女工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推推搡搡排队走出会议室。
临出门前,薛巧儿还往叶满枝的方向望了一眼。
叶满枝见了,便冲她眨眨眼睛。
会议室另一边,妇联的同志也开口了。
“纺织厂的女工多,足足占了总人数的65%,在妇女保护方面,纺织一厂的成绩总体还是比较亮眼的。像是设置哺乳室、托儿所、妇女卫生室,还在车间里搞了月经卡制度,让专人记录提醒女工的月经时间,这些都是很好的举措……”
市工会女工部的同志也很快跟上,表扬了纺织厂对女工的“四期”保护工作。
叶满枝边听边做着记录,心想今天的会议基调算是定下来了。
总体还是要肯定纺织厂的成绩。
这毕竟是省里和市里树立的标杆,要是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全盘否定纺织厂的工作,那确实不合理。
不过,能被老鼠屎钻空子,也有制度上的漏洞。
会议过半以后,终于有人提起了纺织一厂的问题。
女工确认怀孕后被调离一线岗位,休完产假以后,要如何保障大家能够及时返回原来的岗位?
纺织厂工会有人提议:“以防再出现类似情况,可以把安排生产任务的工作交给女性领导。”
课题组里也有人提出过这种设想,此时听到有人提出来,叶满枝和欧阳瑾同时在心里摇头。
要是把这项权力向女车间主任倾斜,那些男车间主任肯定得炸庙呀!
车间主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安排生产任务,男同志如果是副主任还好说,要是正主任,他能乐意把这么大的权限交给副主任吗?
果然,这个办法刚提出来,几个车间主任就跳出来反对了。
会议室里顿时嗡嗡嗡吵作一团。
厂长郑国顺一直比较沉默,这会儿就拍了拍桌子说:“咱们的保护制度是好制度,可惜有人念歪嘴经,把好事办砸了。大家都知道,谷涛跟我有亲戚关系,在公安那边没有定论的时候,我不适合说太多。”
“但无论谷涛是否有问题,这个制度存在监管上的漏洞是肯定的。有的同志说,因为谷涛跟厂长有关系,她不敢跟厂领导反映情况。那么以防再次出现这种事情,我提议在厂里设置一个厂长信箱,另外请市委在厂里设置纪律监察室,给工人们开放一个可以大胆向上级反映的渠道!”
他这个表态算是很有魄力了,主动为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设立一个监察室,总好过厂长职位不保。
因为谷涛的事,叶满枝总觉得郑厂长不清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厂长有手腕,应对得很及时。
至少市工会那边已经有人点头了,会议室里的不少人也都随声附和。
眼瞅着事情即将按照郑厂长的办法定下来,欧阳瑾举起手臂表示要发言。
她是市工会女工部的顾问,女工部长见她举手,便问:“欧阳顾问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欧阳瑾点点头说:“我们省大工业经济系针对女工保护的问题,成立了一个课题组,最近课题组也在持续关注纺织一厂的谷涛事件。抛开谷涛同志的情况不谈,纺织一厂为孕期女工调岗是存在一些争议的,我们对这项制度有些不同的看法。”
张副厂长是主抓这项工作的,客气地说:“欧阳顾问请讲吧。”
“课题组将纺织厂作为科研基地,已经在厂里调研过很多次了,先让我们课题组的同志,为大家介绍一下,女工们对这个制度的真实想法。”
叶满枝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起立说:“课题组在车间随机与25位刚被调岗,或已经返岗的女工进行了交流,25人都对厂里的保护工作表示了肯定。但其中21人表示,被调整工作以后,收入直线下滑,难以为继正常家庭开销。”
“纺织厂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为了完成生产任务,实现跃进,保护女工的同时,也要追求产值。将一个劳动力从一线岗位调离,还得在空缺岗位上补充一个劳动力。这就导致,即使只发基本工资,咱们厂的人力成本也相当高。根据课题组研究对比发现,滨江纺织一厂的人力成本比同类型纺织厂高出15%。”
几个厂领导纷纷点头。
他们就是管厂子的,自家的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是没办法,他们已经被架到模范的位置上了,三天两头有兄弟单位来学习。
为了搞好女工保护工作,只能在人力上增加成本。
“车间里有月经卡制度,所以女工怀孕后很快就能被发现。刚怀孕两三个月就被调整到了清闲岗位上,但是根据我们对女工的调研,孕期前七个月,并不影响大家的工作。有80%的女工表示,可以在这段时间坚持完成工作,但孕期七个月以后,则需要在工作间隙进行适当的休息。”
叶满枝用目光询问欧阳老师,是否还要继续讲下去。
这个办法是她最先提出来的,于是欧阳老师点点头,让她继续代表课题组发言。
“所以,我们课题组给出的建议是,在女工确认怀孕后,并不需要立即调离原岗位,怀孕七个月之前,可以正常工作,七个月后,要每天给孕妇增加一小时的工间休息时间。同时,要避免一刀切,保留怀孕女工随时提出调岗的权利。”
“不再为怀孕女工调岗后,可以保证女工的收入,减少了工厂人力上的浪费,也避免了女工产假结束后,面临的一系列复杂问题。”
欧阳瑾补充说:“没有了产后返岗的需求,能从根本上避免有心人钻制度的漏洞。”
她觉得设立厂长信箱和监察室,都是花里胡哨的办法。
最初可能管用,日子长了以后,信箱很可能形同虚设,有几个女工敢鼓起勇气状告顶头上司?
大多都息事宁人,忍气吞声了。
*
报告会上的发言,让省大工业经济系的课题组,在校外小小地露了一次脸。
尽管纺织厂的领导并没有当场采用课题组的办法,但市工会和妇联的同志,都在会后请欧阳瑾提交报告了。
欧阳瑾心情好,下班以后决定带着三个学生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然而,当她们来到最近的国营饭店时,却发现饭店门口排起了长龙。
从店门口,一直排到了街拐角。
叶满枝好奇地问:“这家饭店怎么这么火爆啊?有啥拿手菜吗?”
排在前面的大姐说:“哈哈,没啥拿手菜,但我们街道刚发通知了,在国营饭店吃饭,不要粮票!那大家肯定拿着饭盒来国营饭店吃饭呀!”
听说国营饭店不要票了,叶满枝四人也很高兴。
可惜队伍排得太长了,这顿庆功宴终究没吃成。
叶满枝回吴奶奶那里抱上自家娃,空着肚子返回光明街的时候,发现光明街上的国营饭店也排着长队。
她走到正在维持秩序的赵二贺身边问:“咋回事啊?国营饭店怎么突然就不要粮票了?”
“嗐,”赵二贺掩着嘴小声说,“最近有人质疑粮食增产,这不是为了证明咱丰收了吗,国营饭店就不要票了。”
叶满枝顾不上探究国营饭店因为啥不要票了,她想回家喊上吴峥嵘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这比去食堂吃饭还划算呢。
可是,她刚抱着孩子回到大院,就看到张勤俭在东门组织群众大会,动员广大青年和革命干部加入市里的夺煤大会战,去郊区的矿上挖煤。
作为大院儿居民,吴峥嵘也在大会上听讲呢。
她挤进人群,站到吴峥嵘身边问:“每家都要去夺煤吗?”
“好像是吧,现在炼钢缺煤,厂里的煤也不太够用。”吴峥嵘语气轻松道,“咱俩没时间去夺煤,可以把吴玉琢的名字报上去。人家是替父从军,让她去替父夺煤。”
“讨厌,净出馊主意,”叶满枝用手肘拐他一下,“给她报名,还不如给我四哥报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