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逢纪所欲,兵临东治
谶语,在两汉之时颇为流行,所谓一语成谶,讲的就是谶语得到实现。
而汉朝最出名的一句谶语,无过于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也”。
此语出自《春秋谶》:汉家九百二十岁后,以蒙孙亡,授以承相,代汉者,当涂高也。
就是这一句谶语,引得汉末诸侯争相以此为自己正名。
此时这一张淮纸上显然也是谶语,只不过相比其他不清不楚的谶语更为直白。
在解读出来之后,沮授就开始思考逢纪将此书给他的理由。
是想让他呈报给袁绍,还是想要拉他一同对付许攸!
如果是前者的,袁绍必然不信,没有啥用处;如果是后者,那许攸又怎么招惹到了逢纪?
思来想去,他索性又来到了逢纪营帐之中,直接将白纸递出道:
“君与我此书让我思虑,吾不知君何意也!”
逢纪见他如此快速便带书前来,不由摇头一笑道:
“以沮公才智,定是已勘破之密,如此尚无意乎?”
显然,逢纪也知道书中所书之意,并非如口头上那般不解。
沮授站在他面前,有些愠怒,眯着眼道:
“此谶语来历不明,便能勘破,又能如何?”
“莫非君以为空以此谶,便足以让我向主公进言?”
如果逢纪真的是想拉许攸下马,这个打算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则他一说罢,便见逢纪亲自取了一个蒲团铺在了案桌前方道:
“沮公误会矣,吾与许子远何怨,何必要以此害之?”
“只是虑及现在军情如此,独沮公一人可商。”
“故此邀请沮公前来商议一番,并无他意!”
沮授见他模样,便迈步上前,跪坐在了榻上:
“且容我先问一句,此谶从何而来?”
逢纪微微一笑,提起了水壶亲自给沮授倒了一碗:
“若我说来,沮公定然不信,此书乃从江东来!”
“江东?君何时与江东之人有了联系?”
沮授一听,但觉有些奇怪,刘备夺取了江东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
可逢纪一个北方人,和刘备素无交集。
且此人历来不与人交往,江东方面又怎么会特地发信前来?
他一问话,便见逢纪也是一副思虑模样:
“实则在下也在疑惑此题,说来此信不是出自他人,乃是出自秦瑱之手!”
“秦瑱其人,沮公想必知晓,乃天下奇才。”
“此人自昔日背曹投刘之后,做出好大一番动静。”
“由此观之,此人绝非妄人,言语也不当妄为。”
“如今我军曹军交战于此,此人却发信前来,意在何为?”
沮授一听秦瑱二字,眼中便露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当今天下,显然很少有人不知道秦瑱这个名字。
毕竟,这家伙以一己之力先后推起了两大诸侯。
如果辅佐曹操崛起是侥幸的话,那辅佐刘备崛起就是真本事了。
这样一个可以随手左右天下局势的存在,没有人不忌惮。
若非曹操现在挡在面前,恐怕因为秦瑱的存在,他们都会先伐刘备。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突然发了一封信件前来,意在何处?
如此想着,他看着桌上的信纸,一脸狐疑道:
“汝言此书为秦瑱所写,不知有何凭证?”
虽然可能是秦瑱发得书,但他怎么知道此书是真是假?
他一问话,逢纪便掏出了一个信封道:
“凭证有三,一则,此信乃是糜氏商号之人送来!”
“二则,此信封之上,有秦瑱印信。”
“三则,此书乃用飞白体,自蔡公去后,飞白体之书无人能及秦瑱。”
“有此三者,除了秦瑱又有何人能为此也?”
沮授看着那信封之上弋阳亭侯四个字,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很明显,这封信基本可以肯定是出自秦瑱之手。
那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秦瑱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他们南下之后将会遭逢大败,所以他南下之前已经散尽家财。
只不过他不知道他们南下会因为什么而败。
但秦瑱远在千里之外,却能
写出这等谶语前来断定他们败局。
而且这封信,还发到了袁绍麾下重臣逢纪手中。
这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提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秦瑱为什么要帮他们?帮他们有什么好处?
沮授似乎突然有些理解逢纪为什么要来询问他了。
如果是秦瑱直接发信给他,他显然也需要找一个人商量一下。
如此想着,他抬起头看向逢纪问道:
“不知君以为,秦瑱此信意在何处?”
“秦瑱想要我军取胜!至少不想要我军速败!”
逢纪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盯着沮授冷笑道:
“因为在此人眼中,我军之患远不如曹孟德!”
“如果我军兵败曹孟德之手,曹孟德便能夺取河北四州。”
“这不符合刘备军之利,故而秦瑱希望以此来让我军获胜!”
“帮他拖住曹操于此,给刘备壮大之机!”
“沮公以为,在下如此推断,可合乎当前局势?”
沮授见他如此表现,便知逢纪心中恼怒。
因为按照这样去推断,不仅能推出秦瑱之意,还能推出秦瑱对他们的藐视!
毕竟,眼下的形势是他们强而曹操弱,但秦瑱却希望他们获胜。
也就是说,在秦瑱眼中,坐拥两州半地的曹操,比袁绍威胁更大!
他们,只不过是秦瑱拖住曹操进军的棋子而已!
虽说现在袁绍有些飘了,可他们实力摆在这里。
你们刘备军实力比之曹操还差上些许,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判断?
且你秦瑱是奇才不假,可交都还没交手,怎么就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难道当他们这些谋士都是纸糊的,一捅就破不成?
这种轻蔑,别说逢纪如此,便连他也有些恼怒!
“那依公之见,此信我等又当如何处之?”
不知不觉之间,沮授对逢纪的看法有了不少改观,称呼上也从汝变成了公。
逢纪察觉到这等改变,便抚须笑道:
“若依吾见,此书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
“秦瑱其人能谋善断,且有神鬼莫测之能。”
“他远在千里之外,既能发来此信,便证明应该能推算到何时。”
“吾观许攸一小人也,死不足惜,但虑此战不胜。”
“故纪寻沮公前来,便是想与沮公商议一事!”
“我等且随主公南下,若是途中真有此患,还望沮公同我一同劝谏主公,不知公意如何?”
沮授本就一心为公,闻得此言便点了点头,可他细细一想,又不禁皱眉道:
“公此言无私,吾本当应之,然则今日之事公想必观之。”
“授现在已不得袁公信任,人微言轻如何助力?”
“且公现在为主公掌军,乃三军之重,公只管谏言,袁公怎会不听?”
逢纪看他如此模样,自是一阵好笑,摇头道:
“沮公相比只勘破此书之上表意,未曾勘破深意!”
“须知在许攸之后,还有围魏救赵一计!”
“现在我军之中,田元皓未曾南下,沮公屡遭构陷,荀谌有意避嫌。”
“算来算去,除许攸之外,只有纪与郭图谏言。”
“若是在下知道粮草被袭,定然不会劝谏主公围魏救赵。”
“如此观之,只有郭图这等小人会出此计。”
“眼下主公以此人为谋主,对其言听计从。”
“故光是纪一人,决计难以说服主公,须得沮公助力,方可保万无一失。”
“沮公也莫如此神伤,待得我等斗倒郭图,以沮公才智,主公自当重用!”
得,还是要帮逢纪斗倒郭图!沮授心中想着,犹豫了片刻:
“罢了,便依公之言便是,彼时吾自当助力!”
如此说着,他总算答应了逢纪的请求,但心中却如蒙上了一层阴影。
倒不是害怕斗不倒郭图,而是害怕秦瑱预言成真。
因为在此之前,秦瑱对他来说只是名声在外。
可随着这封书信到来,秦瑱却又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假如预言不成真,那这张纸就可以当做废纸。
而假如预言成真,固然他们挽救了一场败局,可秦瑱神鬼莫测的能
力却会让他恐惧!
千里之外,尚且能准确判断此战局势,那假如秦瑱与他们为敌呢?
他有些不敢想象,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会是什么景象。
他只希望预言不要成真,而那一天不要到来!
......
“啊切!”正当官渡战场两方都因为秦瑱而思绪纷纷之时,秦瑱的海船,正在艳阳之下航行。
只见远处碧海蓝天,偌大海上一支船队正在行进之中。
秦瑱则是在太阳之下裹着毯子,面对徐徐海风,不断打着喷嚏。
没错,秦瑱生病了,且就在前往东治的路上
在他身旁婀娜多姿的大小桥正在照看之中。
之所以会如此,还得从之前出征夷洲开始!
却说年初之时,秦瑱令甘宁两次征伐夷洲,获取了大量夷人奴隶。
这事惊动了刘备,刘备知道海上还有大州,便让秦瑱看看能不能开发。
秦瑱实则也准备实地考察一下夷洲,于是便准备亲自实地考察一番。
由是就让甘宁准备第三次征伐,这次他亲自随军。
不过消息一传回家中,大小桥顿时就不干了。
倒不是不想秦瑱前去,只是想着自己等人在这里无依无靠。
本来是来陪秦瑱的,结果秦瑱一天忙到头。
现在可好,还没休息几天,就又要前去蛮荒之地视察。
二女一听岛上皆是夷人,又是担心,又是流泪。
秦瑱见之,心想军中本来是不能带女人的,可自己这一次又非前去征战、
不过视察一番,便带着二女出去逛逛又如何?
考察的同时,顺便带二女去夷洲度度假也不错。
于是在思考之后,他便带着二女一道上了南下的船。
结果上了船之后,二女都能适应,他行至半路便开始上吐下泻,一连数日不绝。
这可把随行的徐盛、陆逊、吕岱等人吓了一跳。
心想不会是天妒英才,要把借机要把秦瑱给收了吧。
众人一商议便要返航,秦瑱却表示无须如此。
他自己身体如何他知道,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有些晕船。
如果这样就要返航的话,那他这辈子便都别想乘船出海了。
所以他强令众人继续南下,准备直往夷洲。
不料跨海之时,他又受了风寒,这下众人自不敢再行了!
随后在周瑜的建议之下,他和甘宁继续前行,众人跟着秦瑱先往东治治病。
然后就出现了此时这一幕,秦瑱一打喷嚏,大桥便担心道:
“夫君,海上风大,不如先回船舱休息吧!”
“无妨,此情此景,在吴郡甚难见之!”
秦瑱摇了摇头,回身对大桥微微一笑道:
“惜哉昭姬、贞姬不在此处,不然我等一家在此周游,也是难得美事!”
见秦瑱这般模样,还在想着他们,大桥便是又气又笑道:
“就怕姐姐妹妹还未至此,夫君便先埋下病根!”
“好生入内将养,来日自有机会一家团聚!”
秦瑱听着此言,自是点了点头,准备入舱,可这时,却听一个娇声响起道:
“夫君,姐姐,咱们到了,那边想必便是东治了!”
回头一看,却见小桥站在船尾,正一脸激动。
秦瑱眺首一看,便见远处山峦隐现,东治显然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