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海军入河

听到贺从龙的问题,李彻微微一笑:“朕已传令黎晟的第一舰队、张能的第四舰队,从出海口进入黄河。”

“如今他们正在河道内待命,随时可以沿着运河南下,切入淮河水系。”

还得感谢前朝炀帝,黄河和淮河之前早有多段运河,炀帝龙舟下江南时又开凿了一大截。

到庆帝登基时,只需将炀帝开凿的运河和之前朝代的小运河连在一起,便可直接从黄河入淮河。

当然,淮河也有自己的出海口,只是距离太远。

未来还会发生‘夺淮入海’事件。

即,黄河泛滥侵占了淮河的入海河道,使得原本成形的淮河水系出现紊乱。

黄河挟带一万多亿吨泥沙的黄水,使整个淮河水系遭到彻底破坏。

最终淮河不再是一条畅通的水道,而在淮河较低地方的洪泽湖区,还会把各个小湖连起来,成为洪泽湖。

但这是后事了,至少现在还未发生。

不过估计也快了,这几年黄河越来越不老实,李彻登基后怕是要把治理黄河当做第一要务。

听到海军即将到来,众人皆是面露喜色。

“好!”王三春一拍大腿:“如此一来,咱们就不是两条腿走路,而是水陆并进了!”

陈平之眼中精光闪烁:“有海军战船运兵、运粮,还可以直接以舰炮轰击南岸敌军阵地,这淮河之险至少去了一半。”

一时间,堂内气氛热烈。

海军无疑是奉军中最精锐的力量。

在场诸将大多和他们合作过,知道在沿海、沿河区域,有一支火力强大的船队做策应,仗打得多么舒服。

李彻则是抬手虚按,让众人稍安勿躁。

他走回舆图前,手指重点落在淮河中游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水路之利已在我手,但主攻方向仍需着重讨论。”李彻目光扫过众将,“如今叛军重兵布防淮河南岸,其重点无非几处。”

“西面的光州(今潢川)距离较远,且非主要通道,可以暂不考虑。”

“我们的主要目标,应在寿州(今寿县)、泗州(盱眙一带,已部分淹没于洪泽湖)、濠州(今凤阳)这三处,择其一作为主攻方向,打开缺口。”

淮南区域的城池虽多,但重镇就这么几座,皆是沿河岸而立的战略点。

众将闻言,立刻围绕这三个目标争论起来。

有主张攻打泗州的,认为此地靠近距离大海最近,水陆协同最为便利。

有建议主攻濠州的,认为此地是翟燕老家,拿下此地意义重大,且可直插敌军防线中枢。

也有支持进攻寿州的,认为寿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拿下后便可控扼淮河中游。

李彻仔细听着每个人的发言,并没有赞同任何一个,而是在心中权衡利弊。

待众人议论声稍歇,他也没有立刻做出决断,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朱纯。

朱纯一直沉吟未语,目光落在舆图之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老国公。”李彻语气恭敬地问道,“您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朕想请教您一下。”

朱纯立刻正色道:“陛下请说。”

李彻道:“当年先帝麾下大军,是如何渡过淮河,突破南军防线的?”

朱纯见皇帝垂询,抚须沉吟片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

“回陛下,当年先帝用兵,选的就是寿州。”

朱纯走上前,手指在舆图上勾勒:“陛下请看,寿州这座城池非同小可,它控扼淮河、汝水、颍水三水交汇之处,乃是淮河南北真正的交通枢纽。”

“拿下寿州,我军便可利用汝水、颍水这两条支流,源源不断地将粮草、军械,甚至运输部队至淮河前线,后勤补给线将畅通无阻。”

他目光扫过众将,继续分析:“反之,若拿下泗州或濠州,虽然也能借此让大军渡河,但后续进军仍需面对纵横交错的水网,以及敌军依托支流不下的层层防线,进展必然缓慢。”

“而占据寿州,就如同掐住了淮西的咽喉,不仅可保障我军侧翼,更能直接威胁下游的濠州,以及更东面的防线。”

“如此便可迫使敌军分兵,为我军分割包围各城,随后各个击破而创造战机!”

朱纯一番引经据典的分析,结合地形水势,将战略态势剖析得清清楚楚。

众将听得连连点头,之前主张攻打其他地方的人,也露出了信服的神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国公这一席话,顿时让复杂的战局豁然开朗。

李彻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庆帝的战略思维不必怀疑,他当年的进攻方向完全可以当做标准答案来看待。

李彻当即不再犹豫,猛地一拍舆图,做下决断:

“好!就依老国公之见,将主攻方向定为寿州!”

他随即看向越云,下令道:“子龙,你立刻加派精锐哨骑,详细侦察寿州上下游淮河水文、河道宽度、水流缓急,以及敌军布防情况。”

“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朕找出几处适合搭建浮桥的河道狭窄之地。”

越云向前一步,正色道:“喏!”

李彻又看向陈规:“让辅兵做好准备,待寻到合适地点,即刻准备浮桥材料。”

“是。”

李彻转而看向其他人:“其余各部,整顿兵马,检查军械,随时准备开拔!”

“喏!”

众将轰然应诺,斗志昂扬。

。。。。。。

与此同时,东部蜿蜒的运河河道。

奉军第一舰队和第四舰队组成的庞大船队,悬挂着奉字战旗,踏着浪花沿运河南下。

一艘艘船体修长的飞剪船,甫一出现在运河沿岸,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运河两岸正是农忙间歇。

田埂上、村落边、河岸处,百姓们或在树荫下纳凉,或在河边浆洗衣物。

当第一艘飞剪船高耸着桅杆,张着仿佛巨鸟翅膀般的白色帆影,缓缓从河道拐弯处驶出时,所有百姓都惊呆了。

一个正在河边摸鱼的光屁股小孩,指着河面张大嘴巴,吓得连手里的鱼都掉了。

“娘亲!娘亲!快看,那......那是什么怪物?!”

河边洗衣的妇人们闻声抬头,手中的棒槌僵在半空,眼中满是惊恐。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船,没有层层叠叠的楼阁,没有宽扁的船身,只有那锋利如刀的船首,仿佛要将水面劈开。

巨大的帆布在风中鼓荡,发出猎猎的声响。

“天爷啊......这船咋长这模样?恁高,恁瘦!怕不是要倒咯?”一个老农扶着锄头,眯着昏花的老眼,喃喃自语。

在他看来,这种又高又瘦的船,远不如方头方脑的运粮沙船看着稳当。

“不会是龙王爷派来的兵将吧?”

有迷信的老人开始跪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祈求龙王保佑。

毕竟这般形制古怪的船队,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很容易被归结为神怪之力。

船队并不停留,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艘接一艘沿着运河向南游弋。

巨大的帆影掠过两岸的农田、村庄和树林,投下移动的阴影,仿佛一片快速飘过的云。

一些胆大的年轻人则扒在岸边,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这些怪船的细节。

“快看!那船头尖得跟刀子似的!”

“你瞧那帆!咋能挂那么多?还都能转!”

“这速度,比之前的船快多了,吃水还不深!”

“奉字旗......好像是奉军的船!”

百姓们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庞大的奉军船队,就这样在两岸百姓惊恐、好奇、敬畏交织的目光注视下,一路向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