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关系
她问：“你遇到他们的时候，过中秋了吗？”
“过了，那都八月二十几日了。”
宋英望了眼林大夫，当年师伯的经历大约能理出来了。
他们逃到清水县的时候，染霜已经受伤，而且很可能十分危急，急需银针救命。
有锦衣卫追，他们不敢去找大夫借针抓药，师伯便将染霜藏在义庄的棺材里，自己找铁匠铺打造银针。
也许是药材来之不易，尽管有了银针，染霜的伤还是没能好转。
而后便是童仵作，有他的帮忙，染霜的伤终于好转，为防止有人察觉到异样，师伯不敢通过童仵作大量买药，一些药材还是选择自己出去找。
冬日里的某天，他外出的时候遇上了锦衣卫，逃跑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昏倒在杏花村、被黄义海所救。
深知锦衣卫追的紧，他不敢多留，醒来后略养了两日便离开了。
到现在一直杳无音信，可能有两种情况，其一，他被锦衣卫追上，杀害了；其二，他逃到了更远的地方，躲了起来。
宋英望了眼林大夫，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太残忍了，希望是第二种。
童仵作觑着师徒二人的神色，犹豫半晌，方是问道：“晚秋她……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林大夫抿唇，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回答。
童仵作苦笑道：“江大夫失踪后，我悄悄找过，还向衙门里的同僚们探过口风，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几年，仍是没有江大夫的下落，也没有人来找若云。我便托了关系，重新给若云弄了户籍，改了个新名字。
我想着兄长没了，日子还得过。她这样的女子，容貌才情俱佳，高门大户嫁不了，嫁个殷实的人家还是很容易的。
可她不愿意，说是要等兄长回来，一等就是十几年，杳无信息。
后来我们成了亲，我才渐渐回过味，哪有妹妹因为兄长失踪就不嫁人的。”
宋英眨了眨眼睛，望向林大夫，这什么意思？
师伯与染霜有情？！
不会吧，他不是与师父有婚约吗？
林大夫没什么剧烈的表情变化，只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而后就归于平静，没有被背叛的愤怒。
她沉吟片刻，道：“你多虑了，若云姐姐自幼就是特立独行的性子，打小就立志成为琵琶圣手，并不想成亲嫁人。
后来家中遭逢巨变，她颠沛流离、九死一生，想来更是心灰意冷，不愿成家。”
童仵作怔了怔，急急追问：“他们家是遭遇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贞惠皇后薨逝……”这件事情林大夫不打算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知道了师兄的身份，只要有心，就能查不出。
她只是将江若云归为江家人，说是兄妹二人一同被救出逃走。
江家族人众多，倒也不惧他查。
事情已明，林大夫站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朝着童仵作深深一揖，“多谢老验当年仗义相救，师兄与若云姐姐才能脱困，大恩大德，林鹿溪没齿难忘。”
童仵作唬得手足无措，连连避开，想要将她扶起来，又觉冒犯，飞快地缩回手去，嘴上不住道：“使不得，使不得，林大夫您快起来，我哪承受得您的大礼？”
林大夫一丝不苟地行完礼，直起身道：“我林家与江家是姻亲世交，既是若云姐姐的夫家，以后大家都是亲戚了，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回春堂寻我。”
童仵作这一辈子，自家亲戚都嫌弃，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平常看待他的亲戚。
又高兴又局促：“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早知道，前些年内子还在时候，就该出去走一走，若是遇上马大夫，早认亲了。”
林大夫轻叹口气，可不是么，若是早些遇到她，能知道更多师兄的消息。
可惜，造化弄人。
童仵作没察觉到林大夫的惋惜，仍在说着客套话：“这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本只是想云舒有个说话的同龄人，哪能想到就……
诶，云舒这孩子还在睡，真是失礼。”
“是我们来得太早。”林大夫轻轻摇头，“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你们都是大忙人，那就不留你们了……”
离开童家时，刚过卯正，天色仍是一片浓黑，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
宋英师徒走过时，还能听到他们的抱怨声，“又有人去找童家，哎呦我的天，这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回到家，林大夫在窗前静坐了许久，圈椅上的织锦软垫被晨露浸得微潮，她也浑然不觉。直到案几上的烛台燃尽最后一滴蜡泪，天光才渐渐透过窗纱漫进来。
宋英看得很担心，“师父，您没事吧？”
林大夫轻轻摇头，见宋英仍是一脸担心，她笑了笑，“你师父哪会这么容易被打倒，我已经寻了这么多年，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顿了顿，她嘱咐道：“染霜的事情在云舒面前一点都不能透露，她既然没有告诉过童仵作他们，便是不想丈夫女儿知道那段经历。”
宋英点头，“我知道，那又不是什么好经历。”
知道了莲姨娘的经历后，她对青楼的恐怖更甚一层，染霜能从里面逃脱，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略作收拾，师徒两人去了回春堂，将事情告知了马大夫。
马大夫惊愕不已，多年前帮助的一个人，他们早已忘却，没想到还有的事情：“这么说来，师兄应该是在来清水县的路上，遇上她了。”
林大夫轻轻点头，半晌又道：“我想四处走走，也许能找到他。”
“师父，这不可行呀。”宋英连忙劝阻，“锦衣卫要追的是师伯，他不在，染、江姨才会更安全。我若是师伯，肯定要走得远远的，把锦衣卫都引开。所以，他一定不会在清水县附近。”
马大夫也劝道：“是啊，这几年，你们师徒声名远播，他若真在清水县附近，早就该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