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更换躯壳
妓女们抱着琵琶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弹奏乐曲，在舞台上高声歌唱。
这几个妓女长得很漂亮，但一个个眼神呆滞，死板地张开嘴唱着歌。
她们身体瘦削，其中一个脸上还有着一大块青紫，最厚的脂粉都没能把这块伤痕遮掩干净。
“这就是到晋阳必走一遭的燕春楼？”沈风面露不屑。
乐曲的演奏慢慢停了下来，妓女张大嘴巴无声歌唱，前来寻欢的客人们跟随着不存在的音乐声，小幅度摇晃自己的身体。
起初，大家的节奏有所不同，渐渐的，所有人都以同样的节奏左右摇摆。
这时，一阵讥笑声从楼上传来……
沈风悄悄向旁边移开两步，让自己的身形藏在一个胖子的身后。
他今天套在隐匿长袍外的，是一件白色的衣袍，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毕竟，很多自诩清高的文人雅士也喜欢这样的穿着。
沈风咬住舌尖小心地嗅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两串脚步声交替错乱着，在木质楼梯上响起……
沈风看到刘水高抬着下巴，洋洋得意地迈开螃蟹步，走下楼来。
在刘水的身后，是一个陌生男人，高高瘦瘦的，五官因为他倨傲的神态，无一处不是歪的。
难道是李光？
沈风回忆自己见过的李光画像，画像中的模样与眼前之人并无相似之处。
沈风按捺住，等着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刘水来到舞台之上，视线慢慢地从在场每一个男人身上扫过，随机地指了几下：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头戴鹊尾冠的傻子。嗯，穿胡服的那个也带上……他娘的，这差事越来越难做了！想凑到五个合格的都难！”
跟着刘水的那个，手脚麻利点地把刘水点到人都拖出来，从肋下掏出绳子捆了，绑在一起。
“有什么办法？有点钱的都去吃五石散了，豁出去不吃饭都要吃五石散，把脑子都吃成猪头了！真就一群蠢猪，比他娘的猪还蠢……这些，仙君也是知情的，不至于怪罪我们！”那个嘴歪眼斜的家伙说。
听到这里，沈风已经猜到刘水绑这些人是要做什么了。
刘水叹了又叹，最后说：
“知道归知道，邓峻，你是没看到，仙君的脸越来越臭了！用人类的话说就是，如丧考妣的一张脸！”
不愿意善待自己五官的邓峻绑好四个客人，大笑着回应：
“谁让人家是元老呢？要怪，只能怪你我化形太晚，享受不到那神仙一样的日子！”
刘水嗤笑一声：
“是啊，他们可以没事就找两个人来吃吃，补充一下灵气，却不允许我们杀人！什么好日子都让他们过了！”
抱怨完，刘水又严肃起来，道：
“致幻粉要失效了，快，我们回去交差！”
说完，刘水转身就往上走。
走了几步，他发觉身后很安静。
“嗯？”
刘水转过身来，眼前一花，脖子被一只手攥住，双脚离地的瞬间，他看清眼前之人的脸……
几乎在同时，他看到邓峻在一楼呆滞地站立着，忽然摔下去，碎成一块一块！
“枫……你……怎么敢？”
沈风身体周围溢出的灵力，压得刘水浑身发抖，刘水吃力地掐起手诀试图反抗……
不料！
沈风冷哼一声，刘水的十根手指齐齐断裂！
“呃——啊啊啊！”
刘水发出痛苦的嚎叫。
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掌与沈风对抗，但沈风的手臂就像是铁钳，牢牢地攥紧他的脖子！
沈风听到一楼传来“沙沙”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邓峻的血肉在破碎的衣料之中变成一块块连着树皮的木头，泛起细沙一样的淡淡绿光……
一起散落在地的，还有三种道具。
沈风招招手，道具和木头飞过来，落在他的手中。
木头上的绿光带来的感觉，让沈风感觉很熟悉……
是寿数！
眼看着那些绿光逐渐变弱，木头趋于干枯，沈风将其中一块捏成齑粉，送到嘴边吃下去。
瞬间，他感受到齑粉刚到胃里，就被分解殆尽，自己的寿数和力量得到了提升！
沈风来不及惊讶，把剩下的木块捏碎，一股脑吃到肚中！
将剩下的齑粉消化掉，随手将道具纳入肋下，沈风根据以往经验，判断出自己从邓峻身上得到了三百年左右的寿数。
加上之前断断续续的积累，沈风身上已有将近五千年的寿数。
他也一直没有减少对《太初宫术法秘笈》的修炼，随着自身力量加强，他对那些深奥术法的运用越发轻松！
刘水眼睁睁看着沈风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枫，求求你，放过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沈风转过头，戏谑地看了一眼刘水，不言不语。
他从肋下取出一条特制的绳子，三两下把刘水捆了，提一袋子菜一样，提着刘水上了二楼。
楼下的客人们从幻想之中清醒过来，发出开心的笑声。
很快，他们又惊奇地呼喊起来：
“哎？你们四个怎么被绑在一起了？”
二楼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嬉闹声，沈风提着刘水继续往上走，走到四楼，周围才安静下来。
四楼只有一道门，沈风推门进去，看到满屋子能够闪瞎眼睛的金银财宝，中间摆放着一张金子制成的双人榻，床榻后面的围屏也是用金线锈的。
沈风把刘水扔在一堆金子上，刘水撞塌了堆起来的小金山，形容狼狈。
“说说，你想怎么死？我心情好的话，就会成全你。”沈风问。
刘水吓得浑身哆嗦！
他转开眼睛，不敢和沈风对视，支吾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震：
“难道，你在为韩松出头？韩松那件事是常容仙君干的！你也是从灵界出去的，你知道的吧，我没有那么高深的手段！”
沈风冷笑：
“再想想，你做的缺德事，只这一件吗？”
刘水的身体越发僵硬，嘴里结结巴巴：
“我、我再没有哪里得罪你了啊！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沈风呵呵笑道：
“你果然擅长诡辩。”
刘水面皮涨红，他的嘴张了张，明显想说自己哪里有诡辩？
话到嘴边，想到沈风现在的实力，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刘水眼睛一转，说：
“燕春楼也不是记在我名下的，你要是喜欢，这里的一切都可以归你！这间屋子里的金银，楼下的那些女人！都可以归你！那些女人很值钱！”
“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沈风问。
刘水被噎了一下，想了想，问：
“你想对付的，是常容仙君？”
沈风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静静看着刘水。
见他没有否认，刘水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面上发苦：
“把这里变成常容仙君的私产，也不是我的主意！常容仙君需要吃一些人，在这种地方下手，不容易被灵界查到……可是，你不是去了鬼蜮吗？这和你没关系——”
说到这里，刘水猛地收住话头，惊愕地看着沈风。
“嗯，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沈风这么说着，却露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微笑。
他也不知道刘水想到了什么，但反正，刘水自己会说出来。
“你想要借此逼迫常容仙君与鬼蜮合作？”刘水惊呼。
笑容在沈风的脸上逐渐加深。
果然，元老们私下里给自己开小灶，也是不可以的……
沈风抬抬手，屋子里的金银飞起来，排着队飞进他的肋下。
失去了这些阻挡，沈风看清了屋子里原本的样子。
“账本呢？”沈风问。
刘水抖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他说：
“你看，枫，我把账本交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咱们都是受过元老压迫的，我也听说了善元仙君是怎样对待你的……你能理解的吧，在那些元老手下讨生活，咱们都很难！”
沈风又在笑。
他的笑容让刘水浑身发毛，偏偏这时，沈风一步跨到刘水面前，惊得刘水连连后退！
“你要干什么？”刘水惊声尖叫。
“杀了你，从你的尸体上直接获得账本。账本不在屋子里，那就在你身上……如果不在你身上，那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沈风说。
刘水想跑，沈风一脚踩在他的腿上，疼得他发出一阵惨叫！
砰！
沈风踢中刘水的下巴，刘水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推开屋内窗户，沈风单手拎着刘水一跃而下！
他的落脚点在临近的一间民房屋顶，脚尖在屋脊上轻轻一点，乘着风一路向北，来到北郊的一间废弃的神庙内。
推开吱呀乱响的大门，一团篝火映入沈风的眼帘。
烤火的人头上戴着风帽，用垂裙把脸遮去大半，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听到门口动静，他戒备地跳起来，待看清沈风的面容，他踏着小碎步凑过来作揖：
“尊上！”
沈风把刘水扔到地上，招呼烤火的人过来。
那人摘了风帽，露出黄得过分的脸，正是之前死去的鬼儿张。
沈风伸出手，把鬼儿张的灵魂从躯壳之中抓出来，躯壳扑通一声倒地，化成一棵略为干枯的树……
接着，沈风拆开绑缚刘水的道具，一巴掌把他打醒。
刘水迷迷糊糊的，他用长出一半的手捂住脸，正要发火，一眼看到沈风，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沈风将手掌按在刘水头上，探寻到他目前的大概寿数，点点头。
还有大约四百年的寿数……
刘水还要说点什么，沈风手上猛然发力！
“呃——”
刘水闷哼一声，双目泣血，死尸倒地！
眼看着刘水变成一棵套着华丽服饰的树，沈风抓住鬼儿张的灵魂，往刘水的尸身上一推！
鬼儿张躺上去，树木表面细沙一样不断消逝的绿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树木开始变形！
那些枝芽贴合着鬼儿张灵魂的模样，逐渐化为人形！
鬼儿张睁开眼，低下头，惊喜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和四肢……
他的肤色变回了人类该有的样子。
“尊上，我觉得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鬼儿张兴奋地嚷道。
沈风捡起刘水死后掉落的两件道具、一册账本，翻开来粗略地翻了一遍，确认了这是燕春楼的账本。
他将手覆在鬼儿张的头上。
从刘水死亡，到鬼儿张占据刘水躯壳，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却已经损失掉近五十年的寿数！
沈风取出纸笔，快速拟定一份典当躯壳的契约，递给鬼儿张。
鬼儿张在上面按了手印，契约成立！
“看来是可以典当的……”沈风低语。
“识字吗？”沈风问。
鬼儿张尴尬地摇摇头。
沈风暗道一声：傻了，鬼儿张之前填饱肚子都难，哪里有机会去识字？
他取出钱袋，交给鬼儿张，道：
“你去通知其他人，对刘水的监视任务结束了，把钱给他们分一分。做完这些，去莱悦客店等我回来……先前你用的那棵树，看着还能活，找个地方种了试试。”
交代完这些，沈风离开荒庙，折回到燕春楼。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享受生命中最极致的欢乐，有人在向深渊滑落。
这才是燕春楼里真实的模样……
沈风站在燕春楼的屋脊上，左脚向下一踏、一碾，燕春楼的墙体震动起来。
很快，他听到有惊呼声传来，有人在喊：
“地动！大地动！”
人们开始向外逃奔，沈风伫立在屋脊之上岿然不动。
燕春楼的瓦片噼里啪啦掉下去，下雹子一样招呼在逃出去的人的头上，外墙开裂，窗户一阵摇晃之后脱离墙体砸在街上，碎成一块一块！
沈风冷眼看着那些光溜溜的男女在街上奔跑，他们胡乱遮挡自己的身体，大声咒骂这场天灾！
咔嚓！
咔嚓……
一连串令人脊背发紧的断裂声音过后，沈风纵身飞远，燕春楼在身后轰然倒塌！
燕春楼一夜坍塌，引来众多街坊的围观。
有人大声嘲笑客人的大白屁股，有人冲到废墟上，趁乱搜掠里面值钱的东西……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加入了搜寻财物的队伍！
一些涂着厚厚脂粉的女人则是颤抖着嘴唇，拉上自己的伙伴，相互搀扶着，不顾一切地逃入夜色之中！
她们用废墟里抢来的布料胡乱包裹身体，漫无目的地向前跑……
一直跑到城门前，才停下脚步。
“城门没有开！”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哭着说。
“夜里城门是不会开的……在那个鬼地方待了那么多年，我都忘了还有宵禁的规矩。”一个年岁大一些的说。
“我们该怎么出去？等到天亮了，他们一定会来捉我们回去！”
“藏起来吧！”
“可是……藏到哪里？我们没有钱，没有食物，也不敢随意在外面走动……我们会被出卖的！”
“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宁愿死在外面！！”
在她们吵闹时，城门竟然在面前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城门、城门居然在这时开了？”
“怎么会？谁开的城门？门边根本没有人！”
“哎！你们怎么如此聒噪？先逃出去再说！”
一群人又相互拉扯着，从城门之中跑出去！
其中一个在跑出城后回过头来看，忍不住拉住了伙伴的胳膊……
“曼娘，你在磨蹭什么？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追上来！”
曼娘呆在原地，看向城墙之上的那个人……
他的头发随意挽起，零星碎发垂落在额前，并没有用发油捋平，眼神澄澈又冷漠。
一袭白衣在月下随风而动，遗世独立……
曼娘的同伴没能拗得过她，顺着她的视线向城墙上看，皆是一惊！
沈风将一只鼓囊囊的布袋朝她们扔过去，曼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了，荷包的重量让她发出一声痛呼！
年岁稍长的女人打开布袋，惊得喊了出来：“天啊！”
袋子里塞满了金子和珠宝！
“天神降世了！”
她们跪在地上，对着沈风连连磕头！
沈风等着她们安静下来，才开口问道：
“你们打算往哪里走？”
沈风这么一说，她们面面相觑，一时茫然起来。
其中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朝沈风拜了拜，回答：
“上神！听闻西边在打仗，北境也不安宁，我们打算逃往南陈！”
沈风回忆着南陈在地图上的位置，摇摇头：
“太远。”
山高路远，途中劫财的不在少数，更可怕的是，有些贫苦之地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境地！
壮汉都需要与人结伴而行，一群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平安走到那么远的地方？
“向东南行走五里地，有一处荒废的宅院。你们去那边过一晚，明天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前往南陈。”
得到沈风的承诺，一群人又是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沈风纵身飞入夜色之中，城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城门上的守卫在墙上东倒西歪，睡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