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燃烧的欲望
顾忌禁制的短暂失效期，沈风带着这一批人连夜回了鬼蜮。
早已接到传信的林南还没睡，在迷林外的一块石头上端坐，等待沈风回来。
在沈风的指引下，一群人拜会了右师师长林南，跟着林南和沈风穿过迷林，进入外城……
“接到你的传信，我这边就划了一条街出来，之后别忘记给这条街取个名字！”
说笑间，林南把众人引到一条挂起灯笼的街道，手中羽扇虚虚一指，道：
“到了。”
月下，干净到令人心安的街道旁，小楼林立。
“去吧，想睡哪里就睡哪里。”沈风说。
众人同沈风、林南告辞，走远了些，商议起各自住处。
“走，咱们回议事堂，有些事儿得跟你通个气儿。”林南低声说。
沈风原以为，议事堂里顶多再有个墨渟在，不料想，七位师长中只有明吉不在！
先前沈风绘制的晦涩法阵，此时正悬挂在大堂的白墙上，在沈风走进大门的那一瞬，师长们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对法阵的探索上。
听到脚步声，他们齐齐回过头来。
叶梨率先开口：
“明吉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又耗了半日的神，我们让他回去歇着了。听明吉说，你去人类世界了？”
沈风来在给自己准备的蒲团上坐定，给他们讲了自己的顾虑和计划，大家听完，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我有些好奇，沈风，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用人类的灵魂占据灵界怪物的躯壳，以突破规则限制？看到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成功了？”青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也才醒来不久，面色还有些差。
“我制造的这些新种类怪物……姑且称他们为后天怪物吧！他们是可以吃人类烹饪的食物的，也可以避开‘不可私自残害人类’这条规则的限制。至少，灵界针对在人类世界里行走的怪物的限制，在他们身上无效！”沈风解释。
大家皆是一喜！
青杉捂着自己的脸，喃喃：
“怎么回事？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跟不上你们的脚步了？”
“只是不知道，对灵界规则是否免疫？”林南提出疑问。
“暂时无法验证。”沈风无奈摇头。
“按理说，是可以免疫的……毕竟，‘不能吃人类烹饪的食物’，这种我们与生俱来的禁令他们都可以免疫！”叶梨说。
“就算无法免疫，有这些名将的加入，或许，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的想法。”青鸾面带微笑，说道。
“也对！反正，进了鬼蜮就得遵守鬼蜮规则，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墨渟笑得很开心。
沈风看向始终重叠在自己左前方的三枚命运碎片对应的虚影，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虚影立即分散开。
签订了典当契约的三个元老，此时睡得很香……
刚签订契约的那几天，他们是睡不好的，他们坐卧难安，生怕自己的事情被发现……
可是，他们又不能对封天坦白，不能对任何元老坦白，尽管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他们是被迫签订契约的！
他们无法坦白，因为契约里有规定，他们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外透露契约相关的事情，连见过沈风这件事都不能说出去……
几天之后，他们又放松下来，因为他们发现，沈风并没有联系他们，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似乎那一纸契约，只是沈风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师傅制作的禁制，似乎可以屏蔽太初宫议事殿里那座法阵的追踪。我在外面猎杀了十九个灵界怪物，并没有元老前来阻拦……当然，目前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太初宫还有更大的阴谋。”
说着，沈风取下悬吊在脖子上的小石子，把它抛向距离最近的叶梨。
叶梨抬手接住，看过上面的符文，又把它递给身边的青鸾。
禁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回到沈风手中，大家的注意力又都放在了悬在白墙上的法阵上。
阵眼的位置，贴着一张画，上面绘制了一颗半边血肉、半边枯木的头颅。
“这是前几日中师里死去的一个士兵的头，他作战很勇猛，我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他的头会成为太初宫对付我们的武器！”青杉愤慨。
“其实，要验证明吉制作的禁制是否能屏蔽追踪法阵的效用，有一个很直接的方法。”青鸾说。
沈风从墙上收回视线，看向青鸾，听到他说出那个办法：
“我们破解并复刻这座法阵。”
但是，这并不简单。
“交给我。”
叶梨果断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又对沈风说：
“之后如果看到封天亲手制作的符咒或是法阵，如果有可能，还是拜托你带一份回来给我，对封天的了解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
“好。”沈风一口应下。
“对了，今天的会开得怎么样了？”沈风问。
“难说。绕来绕去的，要对付灵界，哪一个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太小……谁能割舍得下呢？尤其灵山，他们几乎没有损失什么，只不过被抓了几千和尚，后来我们很快就帮他们救回来了，也没结下什么大因果。”林南说。
“早晚搞个大因果给他们瞧瞧！”墨渟附和。
“低声些，不要嚷。”林南出言警告。
“怕什么，他们住在外城，我们在内城，有层层阵法规则保护……好吧，我会低声些。”
……
沈风再次看到三四层楼高，还会说话的大蜘蛛，是在次日一早。
把在鬼蜮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要遵守的规则对新得来的下属们说了，他和墨渟拿上禁制，一起前往人类世界。
在迷林边缘，他们看到了在树下睡觉的大蜘蛛。
察觉到林子里的异常响动，大蜘蛛立即蹦起来，那个瞬间沈风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颤了一下！
等看到来的是沈风和墨渟，大蜘蛛的身形缩小几圈，来在他们面前，举起两条触手笨拙下拜……
“沈师，墨师。”
沈风用眼神向墨渟询问眼前状况，墨渟解释：
“你从灵界带回来的蜘蛛，有化形的迹象了。还挺积极的，见鬼蜮这两日内外都在戒备，主动请缨跑到外面来看门。”
沈风了然，笑着鼓励大蜘蛛几句，取出禁制挂在脖子上，与墨渟离开了鬼蜮。
一离开鬼蜮，沈风就调出三个元老的命运碎片，以此初步推测太初宫内的动向。
墨渟在沈风身边跳来跳去，跳得沈风眼晕……
“做什么呢？”沈风问。
“明吉说过，你脖子上的禁制能保证六丈之内的一切生灵不被太初宫追踪到，我得先量明白啊！”墨渟道。
沈风哭笑不得。
“走吧，今天还是去找找那些老迈、伤残的勇猛将士。”
沈风从身上取出史万岁列的名单，朝墨渟挥了挥。
一天下来，四处奔忙，抓了一百二十七个作恶的灵界怪物杀了，利落地用写有锁灵符文的布条绑好收起来。
典当灵魂的事情，顺利到超乎寻常……
绝大多数伤残的将士问沈风要了一笔银钱，安置好家中老幼，别的一句不提，就在契约落款处按下手印，把自己给卖了！
在许多饱受伤痛折磨的士兵口中，自己这条命还能换来一大笔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沈风原本打算着，实在不行就把史万岁拉过来，有这个大将军在，典当能顺利些，眼下的结果倒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晚上，沈风和墨渟带着新一批新手缔造的后天怪物回到鬼蜮，安置在林南划分出来的街道上。
回到议事堂，他们得知了今天会议的结果：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
对此，沈风并没有觉得太意外，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随便聊一聊就能定下结果……
“沈风，明吉说过，让你回来后去一趟省思斋。”青鸾提醒道。
沈风立即转去省思斋，踏着月色走进亮起灯笼的小院。
明吉早已在屋子里烧好了茶水，备上新鲜的水果。
一看见沈风，明吉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神采。
“和墨渟在外面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吃东西吧！”
明吉把果盘推到沈风面前，沈风也没有客气，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才听到明吉说起了喊自己前来的原因。
“对昆仑那边，你和叶梨前期铺垫得很好。原本动摇了他们七成，现在却谈不下来……多半也是因为灵山在影响。灵山始终想要袖手旁观，昆仑就不敢妄动。”
“袖手旁观？那他们跑过来干什么？”沈风问。
“他们不来，什么都由我们和昆仑决定，万一顺手把他们一起算计进去，岂不是大事不妙？”明吉反问。
闻言，沈风笑了，明吉也笑了。
“这件事不管怎么绕，最后都会指向两种结局……第一种，耗着，等到事情变得更糟，真到了无法收场的境地再说。第二种，以我们为主导，灵山和昆仑付出相应的代价，打压太初宫，让他们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兴风作浪。”
“打压？”沈风注意到了明吉的用词。
“打压。”明吉点头确认。
“他们就不怕太初宫卷土重来？”沈风有些惊讶。
“谁都知道，灵界最忌惮的其实是鬼蜮，毕竟，我们同根同源，相互之间更为了解。灵界有办法避开自己设定的规则肆意释放野心，我们呢？卯足力气，费劲心思把太初宫剿灭，万一鬼蜮成了新的灵界，他们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把我们铲除？”
明吉循循善诱，给沈风分析其中利弊。
“我只想到他们会打压我们，没想过，会是以保留太初宫的方式。”沈风说。
“平衡，制约。”
明吉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手指轻轻搭在茶杯上。
“你要增补到左师的将士，至少有两股势力是相互对立的。才兼文武但生性善妒的杨素，害死了骁勇善战但心思简单的史万岁……把这两人安排在一起，不也是你的平衡之道？”
明吉的话，让沈风有些脸红。
平衡之道，他还真没研究过……他只要一纸契约就能让手下绝对忠诚，他说怎样就是怎样，研究什么平衡之道？
不能被典当规则限制的，如果不能确认对方与自己受困于同一立场，沈风基本不会信任！
看出沈风的窘迫，明吉笑容温和，道：
“有些东西，还是要学的。即便不愿意使用，也要有随时能够拿起并使用的能力……先从了解欲望开始吧，明天起，你要学着去观察，探究仇敌内心的欲望。”
“规则涉及不到的地方，欲望可以是通往成功的最强动力，也可以是导致失败的最大弱点……要看透你的仇敌，掌握他的欲望，做到这些，在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上，才有可能不被耍得团团转！”
沈风认真记下明吉的话，并决定把它当成一门学问，用心钻研。
“如果这次能谈成，很可能要用上你的能力。留给你成长的时间不多了……”明吉叹息。
沈风有些不懂，典当能力就摆在那里，能不能典当成功就要看典当方舍不舍得付出足够的代价，跟他的成长有什么关系？
但明吉已经累了，沈风喝下最后一杯茶后，只好离开了省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