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兜兜转转
沈风按着杀人犯的头，小心避开他的口鼻，免得他窒息死亡。
沈风转头望向大门，小心防备着外面的动静。
还好，探视时间早就过去了，不会有什么人忽然走进来……
渐渐的，手底下的杀人犯手脚变得无力。
沈风看到心电图渐渐放缓，一脚勾掉了进来时就发现的电源，免得机器叫起来。
躺在床上的杀人犯大口大口喘着气，鲜血染了沈风一手，更多的则是被蜡烛油封住。
他快死了。
沈风转身走向窗户，整理好绳索，探出头去观察四周光景。
雪小了些，外面冷得要命。
沈风翻出窗户，双脚在窗台上打了一下滑。
沈风调整呼吸，小心地拉动绳索，一步一步，极为小心地爬回到天台上，翻过安全网……
他解开绳子，抓了两把雪擦去手上的血迹，抖落羽绒服上堆砌的白雪。
沈风穿上羽绒服，带上自己的工具，闷头下楼，径直离开医院，在医院对面找到自己的车。
他擦去车上堆积的雪，按部就班地热车，拿出江听雪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江听雪说过几次，她的一个同事特别喜欢猫，但因为怕照顾不好，一直没能养上一只。
沈风找到这个同事的电话号，用自己的手机发去信息，问她愿不愿意领养小雪花。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沈风放下手机，开车回出租屋……
屋子里的热气总是那么足，尽管不是自己的房子，沈风总能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馨，心生眷恋。
开门时，小雪花正在玄关胡闹，几只属于江听雪的小白鞋散落在地板上，小雪花叼着其中一只，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沈风。
沈风把白鞋夺下来，一一收进鞋柜，坐在鞋凳上，视线落在对面的穿衣镜里。
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有多好看，眼里血丝遍布，样子很狼狈。
沈风不愿意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索性抬起头去望天花板上的顶灯。
小雪花“喵喵”叫了两声，见沈风不理它，跳到沈风的腿上，用爪子勾他的袖口。
随后，这只圆滚滚的大白猫发现了异样，湿润的鼻子贴到沈风的手上嗅来嗅去。
“你又没有家了。”沈风望着顶灯说。
大白猫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没有其他动作。
沈风低下头，看到猫正在看着自己。
他抬起手，轻柔缓慢地抚过猫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不行啊，闲下来时真的很难受……还是得让自己忙起来。
沈风拿出最后的力气，从柜子里找到江听雪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收拾好猫粮猫砂，送小雪花去找它的新主人。
等他回到医院，2号楼方向早已乱作一团。
沈风与呼啸而来的警车擦身而过，慢慢走回到停尸房，在管理员的注视下走进去，给江听雪更换衣裙后，席地而坐。
他已经很累了，只要闭上眼，就会睡个天昏地暗。
偏偏在这时，停尸房的管理员走了进来。
沈风抬起头，看到管理员的脸，这个管理员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眼睛圆，鼻头也圆。
这样的五官配置，本该带出让人亲近的温和气质，可是眼前这个人，沈风怎么看都觉得厌烦！
管理员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风，嘴角牵起讥讽意味十足的笑，问：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无力，无能，什么都护不住。哈，我都要笑死在这里了！”
说着，管理员猛地向前探出脖子，凑得很近，紧盯着沈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忘了，你其实一直什么都保护不了。你护不住明吉，护不住其他五个鬼蜮师长，护不住你转世后的父母，你也护不住自己喜欢的女人！”
“做神做人你都护不住你在意的，因为你选错了阵营，沈风。”
沈风闭上眼睛，遗落的记忆以山崩海啸之势冲进他的大脑。
“沈风，你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烦！你去翻翻灵界历史，哪一个成神的，曾经满心挂着什么家人恋人朋友，要什么安稳的生活？你能转世为人已经够愚蠢的了，还有了人类的欲望！”
在记忆之中，沈风找到了管理员这张脸对应的名字……善元！
“所以你设计了这样一个世界，来戏耍我。”沈风说。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的呢？沈风，依我看，你——”
砰！
善元的话没能说完，眼前一花，鼻子上竟狠狠挨了一拳！
“善元，我操你妈！！”
强横的灵力自沈风体内爆发，整座大楼随之震动。
善元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乱挥着双手仰面栽倒，沈风骑在他身上，不掐诀不念咒，只是一拳一拳砸在他的圆脸上！
砰！砰！砰！
沈风的拳头上泛起金光。
善元掐诀对抗，可是！
砰！
沈风砸碎了他的肩膀！
砰！
另一边肩膀变成肉泥！
砰！
善元的鼻梁碎成渣，面部骨骼陆续碎裂。
砰！
善元想说点什么，下一拳就砸在了他喋喋不休的嘴上！
沈风将一腔怒火宣泄在善元身上，善元的牙齿飞起，沈风掰着善元的下巴狠狠撕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眼前的善元趋于透明，颜色浅淡到了不细看根本看不清的程度！
“呵，难怪青杉喜欢用拳头对付敌人，的确痛快！善元你个怂货，竟然只分出一部分魂体来对付我。要不是我是捕获灵魂这门术法的祖宗，都要被你给骗了……”
“你记给我清楚，这次我撕开的只是你的一部分魂体，下一次我要把你的本体剁碎了扬到公共厕所里！”
沈风一脚踹爆善元的肚子，又一脚踹得善元飞起，善元撞倒一堵墙后，身体继续向后飞去！
在连接不断的惨烈撞击中，善元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后在半空中炸成一片血雾！
整个世界在沈风面前坍塌，他最后回头望了江听雪一眼，神魂下坠，在有些刺目的阳光下醒来……
第一眼，沈风看到的是天边的夕阳。
空气中流淌的饥饿感让沈风后脊发紧，他几乎在意识清醒的瞬间就警觉起来！
有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10！”
“9！”
“8！”
……
沈风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里，对面坐着眼睛完全被血丝占据的江听雪，她脸上的布满裂纹。
江听雪端起一碗绿豆粥，仰头喝下去，倒计时还在继续，数到“3”时，致命的饥饿感缓缓褪去。
待到倒计数结束，刺耳的提示声响起，江听雪脸上的裂纹消失，眼睛却依旧是红色的。
她朝着沈风笑了，笑得有些疯癫，显然又是受到了污染。
“你醒了？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她问。
“是真的。”
沈风伸出戴着墨翠手串的左手，覆盖在她的天灵盖上，温和的灵力灌入经脉，江听雪眼中血色随之褪去。
江听雪目光变得清明，再看向沈风，不由得喜极而泣！
“终于醒了……你睡了四天，我真怕你醒不过来！”
沈风摸摸她的头，顺势把散落的发丝别在她耳后，这才应道：
“我好了，以后再也不会一睡不醒了，让你担心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白煞，怎么样了？要不还是带沈师回鬼蜮，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
“人醒了！”江听雪应道。
立即有一道身影飞到这艘小船上，眼睛红彤彤的，对着沈风就哭：
“沈师，你终于醒了！”
此时，沈风面前这张脸，与当年中师里的一个百夫长重叠。
“金隅，这些年中师还好吗？”
金隅哭得更厉害了，嘴里连连应着：
“这些年中师很好，三师很好，鬼蜮上下都很好，不负七位师长所托！”
“那就好，那就好。”沈风闭了闭眼睛，压下上涌的酸楚。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再次睁开眼，问：
“近些年，鬼蜮可有受到外界侵扰？”
“灵山有过试探，不过被左师亚旅杨素做局，中师韩松亚旅出面击退了。您留给鬼蜮的智囊团实在强大，这些年鬼蜮上下哪个没挨过他们的骂？想要绕过他们算计鬼蜮，可真不大容易！”金隅笑中带泪。
听到金隅这样说，沈风心中大感安慰。
沈风转过头，看到江听雪一脸茫然，正慢慢吃着一份小笼包。
“这四天都是在这艘船上过的？”沈风打量四周情形后，问。
“我从灵界回来就发现你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用你的手机给徐会长发消息问他之前是怎么把你喊醒的，发现消息居然发不出去！奇怪的是，我带着你的手机回到灵界，就可以正常传信……”
“把你单独留在外面我不放心，幸好后来你的几个手下过来了，说是假期结束，来找你会合的。我又去了趟鬼蜮，请来金隅帮忙照看，回灵界等到徐会长的答复，就把你带到湖上来了——毕竟，在酒店里连续发动倾听需要支付的代价，能让整座酒店的住客，以及从酒店外面路过的所有人都跪下。”
听到江听雪的话，金隅默默低下头去，擦去了额头渗出的汗珠。
沈风记忆还有些混乱，扶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江听雪说的手下是谁。
用鬼车规则游戏套来的那几个血心会的成员啊……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是说，我的那个五个手下。”
“还在附近的船上守着，我走的时候他们还跪着呢……沈师，以这五个人的实力，跟在您身边实在不够格，要不，从三师抽调一些精锐过来吧！”金隅抢先回答。
沈风笑得有些无奈，摇摇头，道：
“你的这种提议，叫‘主动向人类世界发起攻击’，灵山和昆仑都有正当理由出手阻止。”
金隅的脸有些红：
“是我考虑不周。”
沈风摇摇头，正要再说话，听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沈风循着声音在船舱里摸索两下，江听雪把手机递了过来。
是研究所下发的那一部手机。
唤醒屏幕，沈风看到了9条来自徐天尧的私聊消息提醒。
最新一条：“研究所的天晴了，出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活着吗？”
沈风眉头一挑，没有急于回复，而是沿着屏幕向上滑动，寻找一开始的消息。
……
四天前夜里1:05.
徐天尧：“沈风，睡了没？”
徐天尧：“哦对，你睡不了。出来聊聊天啊，我跟被圈养在这里一样，遭罪……”
徐天尧：“沈风？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四天前上午。
徐天尧：“沈风，研究所里忽然变天了。”
沈风：“难怪！”
沈风：“没有了信号，原来是研究所里变天了……”
沈风：“我实在是想睡觉，徐会长，上一次你是用什么办法把我叫醒的？”
徐天尧：“你身边有人？没人帮你的话，把我的方法告诉你也没用！”
沈风：“所以要提前布置。”
徐天尧：“精神攻击，我对你发起了精神攻击。”
沈风：“如果不好用呢？”
徐天尧：“那是下手不够狠，拿出与死敌厮杀的气势来！”
沈风：“多谢！”
徐天尧：“信号还没有恢复，你是怎么发出消息的？”
到这里，江听雪再也没有以沈风的口吻给徐天尧回过消息，甚至没再打开过沈风的手机。
三天前上午。
徐天尧：“你的那个神秘木盒在我面前转圈，都可以当风扇用了。我觉得这盒子是想出去找你！”
徐天尧：“要不是出不去研究所，我都想给木盒买张机票，让它去找你。”
两天前下午。
徐天尧：“要不你回个消息吧，太吓人了，你别真死在外面了，研究所出来个你这样的人才不容易啊！”
昨天凌晨1点。
徐天尧：“沈风？？？”
徐天尧：“暴雨，食堂淹了，无人在意，因为没谁还想去食堂吃那个冤种饭。但是你再不回来大家就只能吃食堂了，雷昆的存货快不够了。”
徐天尧：“你走之后研究所里就变天了，下雨后你就没消息了。所以变天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小时前。
徐天尧：“我来试试。”
徐天尧：“能发出去消息，看来你没死。”
两分钟前。
徐天尧：“研究所的天晴了，出去这么多天了，你还活着吗？”
沈风正琢磨着研究所里变天的事情，手机又震了一下。
刚刚。
徐天尧：“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沈风动动手指，回了消息：“活过来了。”
徐天尧那边状态显示为输入中。
沈风捏着手机，问金隅：
“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鬼蜮对这个地方有什么了解？”
金隅略作思索，道：
“这间研究所成立于八十年前，一直很低调。真正进入鬼蜮的视野，是在十六年前……当时右师查出来，研究所与可能灵界有关，但因为我们无法在人类世界里长时间、大范围活动，而且研究所很排斥我们进入，所以没能查得太深。”
语气稍微停顿后，金隅补充了两句：
“就连我们在人类世界里的眼线，想方设法进入研究所，也遭到了排斥。我们猜测，是相关规则拒绝了沾染鬼蜮气息的人类入职。”
“不过，事情也有例外！”金隅又说。
“什么例外？”沈风问。
“八年前，有一个组织几经波折找到我们在人类世界里的眼线，获取了进入鬼蜮集市的机会。他们自称是这间研究所里的职员，想在鬼蜮划出一块地皮，让他们做交易用。”
八年前……
这个时间点让沈风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个组织的名字是？”
“血心会。来找我们谈判的那个人，名叫严红旗，自称愿意每年交付一笔客观的费用，换取使用场地的资格……能借此了解灵界那边的动向，鬼蜮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就在集市西南角划出一片地皮，重新书写规则，给他们使用。”金隅说。
沈风心念一动，问：
“每年交付？上一次他们交付费用，是在什么时候？”
“在今年一月。”金隅回答。
听到这里，沈风心中已经了然。
徐天尧不止一次提起过，血心会有自己的黑市，可以避开研究所规则进行道具交易！
他怎么也没想到，血心会的黑市，会是在鬼蜮！
“谁交的？”沈风又问。
“那个人名叫严红旗，每次都只有他一个人来。”
“这个人很精明，当初签订租赁合同，便是以他个人的名义签订的，要求他们的集市不与我们的相通！又加钱额外设置了一套进入那个区域的通行令……他管购买下的那块地皮叫‘黑市’！严红旗让我们设置的通行令，有效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再续！血心会里的人，要是有谁想要避开他去黑市交易，那根本不可能！”
严红旗？原来他还活着！
想着严淼哭哭啼啼的样子，沈风忍不住笑了……
兜兜转转，居然都和自己家产生了关联！
金隅也不知道沈风为什么笑，只能在一旁看着，等待沈风发话。
“能联系上他吗？”沈风问。
说话的同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无法联系……因为他那边是先交钱后开市，要是不来交钱，我们会直接关闭黑市。”金隅说。
徐天尧的消息从手机上跳了出来。
“你小子居然还活着！”
沈风默默移开了视线，心中不由在想：这都是人说的话吗？
“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给你制作一尊七贤令，从鬼蜮带几个成员出来走走，玩玩。”
“谢沈师！”金隅开心地朝沈风一拜。
沈风给了金隅一张卡，让他找自己的手下，去换一身不那么惹眼的衣服，再去买一块好点的玉。
送走金隅，沈风看着自己手上的墨翠，叹了又叹。
“怎么那么惆怅啊？”江听雪凑过来，问。
“实际上，一开始我沉睡只是在回忆前世发生的事情，以及找回自己的力量。真正受到攻击，是在这串七贤令断裂之后！”
沈风还记得，自己从前世的记忆里醒来，左手的墨翠断裂坠入水中……
现在，他的手串是用几根长长的头发重新串起来的，结实得很。至于头发是谁的，他完全不必多问！
“我之前每次做噩梦，都是在研究所里。在研究所里，我一般不会戴它……哎，早知如此，我强撑着做什么？戴上它我可以放心睡觉！鬼蜮七贤令的隐秘效果强到离谱，戴上后，谁都别想追踪到我的位置！”沈风越说越痛苦。
江听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风，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她问。
“听我慢慢给你讲。”沈风轻叹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