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变异的土壤
李元嘉、李撰父子的汇报，比沈风预料之中来得更快。
大蛇拉走没一个小时，这对父子就在金桂巷求见了沈风。
“沈师，您送来的蛇母，在蛇群之中地位很高，可以号令群蛇。那条大蛇，地位也在蛇母之下……不过，大蛇在普通蛇群里，也算是个王者！”
李元嘉搓着手，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继续说：
“蛇母体内灵力的组成，与灵界土壤的成分基本一致！大蛇体内的灵力，就比蛇母弱了不少……我们在大蛇胃里发现了很多长着黑白斑块的蛇，也有一些普通的蛇和人！求沈师恕罪！我们太激动了，就……自作主张地把它给剖了！”
沈风听着他们的汇报，胃里有些恶心。
他不觉得李元嘉和李撰不经他同意就把一条吃人的破蛇给解剖了有什么问题，相反，他们做得极好！极好……
“还有什么发现？”沈风问。
“沈师，在我们做研究的这几天，灵界土壤样本里……长出了一颗四只眼睛的鱼头来！”
沈风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平静：
“鱼头？”
李撰从肋骨下取出一只广口瓶，沈风在鬼蜮看到如此有现代感的物品，一时有些不习惯。
沈风接过广口瓶，与长相扭曲的鱼头对上视线，四只眼睛颇为浑浊。
“因为土壤样本较小灵力不足，只长出了这只鱼头，甚至没来得及发育出灵智，就没了生机。”李元嘉说。
沈风可以想象月河被师傅以诅咒污染后，灵界土壤的变化……
灵界到底是怪物发育的摇篮，它不会在意哪个怪物是好的，哪个是坏的，不在乎太初宫和鬼蜮之间有怎样不死不休的斗争。
当灌溉大地的水源不再富含营养，这片土地就会转向新的道路，以另一种方式孕育生命！
于是，归墟的通道悄悄打开了，海底的鱼虾、死在水里的人被送进灵界，成为土地的养分……
太初宫以北肥沃的土地，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点向南翻去，在漫长的岁月里覆盖了整个灵界！
不再有树木花草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千年前砍伐后残余的枯木吸收了变质的灵力，成长为模样怪异的先天怪物；各种动物骨骼组成躯壳，出于各种原因来到灵界的灵魂占据了躯壳，成为后天怪物……
他们或许会发现，灵界里的树木是好东西，尽管已是残损状态，依旧是好东西……但，树木的数量极为有限！
一些颇有实力的后天怪物拼命抢夺，抢来一小截枯木便已满足，吃入腹中，让自己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沈风好奇的另一件事情是：后天怪物，都是怎么进入灵界的？难道，他们都和江听雪一样，死在了研究所设计的怪谈副本里？
见过了李元嘉李撰父子，沈风只身前往执法堂。
海大人端坐堂上，衣冠整齐，颇具威严。
一只小蜘蛛在侧边的小桌前记录吊死鬼刘文瀚交代的内容，动作飞快。
吊死鬼刘文瀚被两个衙役用水火无情棍押着跪在地上，舌头甩来甩去，样子很不屑。
还有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站在两边，等待命令。
海大人看到门口的沈风，正要有所反应，沈风朝他点了一下头，海大人立即坐回去，板起脸继续问：
“刘文瀚，你说你是被血心会送到灵界的……可是，你在灵界的时间已逾百年，衡泉特殊事件研究所成立于八十年前，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李行谦可以证明！你们怎么不让沈风去把李行谦抓来？”刘文瀚嘴里长长的舌头摆锤一样，呈180°角甩来甩去。
“你说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海大人问。
刘文瀚的舌头安生了一瞬，又开始来回甩动。
“你诈我啊！这招儿在我这里不好用！你以为我猜不到，这是沈风告诉你的？我知道你，海瑞嘛，听说你这人迂腐不堪，虽然是个当官的，生活却十分贫穷……你六七岁的女儿饥饿难耐，从男仆手里接过一只饼吃了，你却骂她不知廉耻，逼着她绝食自尽？哈哈哈哈，于是你就绝了后！”
海大人面容不变，冷冷道：
“盛传，我还有个女儿，家里失火只穿了中衣就跑出去，被我以败坏名节为由赶回去穿衣服，最后竟活活烧死在了火场里。”
“盛传，我还有两个女儿，因为我得罪了太多官员凶名在外，嫁出去后过得很不好。”
“你猜，我要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迂腐害死了亲生女儿，为何无人上书弹劾，史书里为何没有任何记载？”
“呵——你这般愚蠢货色，比之猪狗尚且不如，也敢肖想成为灵界之主，思之令人发笑！”
如此不加掩饰的嘲讽，把刘文瀚气得浑身发抖！
“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白煞命好，进入灵界没多久就成功化煞，对一般的后天怪物有很强的威慑力……如果不是黛河里那口该死的棺材护着她！如果不是那个浑身透露着古怪的沈风在帮她……我怎么可能会输？”
江听雪命好？
沈风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合适。
幸好江听雪不在这里，不然非得扯着刘文瀚的舌头拿他放风筝不可！
谁家小福星十几岁就死了啊！
“哼……按照你的说法，你有整个血心会撑腰，血心会的背后还有太初宫！双方角力，你输了不肯认，还要在这里大呼不公？”海大人越发不屑。
“不是整个血心会！不是整个！李行谦是副会长！太初宫厌恶严红旗的摇摆不定，倾向于李行谦，严红旗被逼无奈，在保留会长职位的情况下选择诈死，让权力过渡到李行谦的手里……李行谦接管血心会两年，处处受阻，只能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根本顾不上我！太初宫也没有提供太多帮助，更多是画饼！”刘文瀚大喊。
话匣子打开，就很难再关上了。
“你的命也好，海瑞！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生前写个什么破奏疏骂皇帝，博取千古美名，死后又来鬼蜮继续当官！这里好山好水，你过上好日子了，便来嘲笑我！谁他妈的放着好日子不过，想去做鬼，去灵界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喝西北风？他们选中了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拒绝吗？我他妈不能！”
“选中你的那个，就没给你点甜头吃？”海大人平淡的语气里，带出一丝质疑。
“没有！”
刘文瀚的舌头也不甩了，呵呵冷笑起来，道：
“反正已经到了你们的地盘，我算是完了！他们对我也不算多仁义，我干嘛要替他们瞒下去？这样吧，沈风不是有那个什么典当契约吗？你让他来做个中间人，写个契约，往后你们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海大人目光沉沉，下拉嘴角，对押着刘文瀚的两个衙役说：
“把刘文瀚打入西郊大牢，吩咐狱卒钉他两百零六根摄魂在骨头上，务必让他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随后，海大人又对另外两个衙役说：
“把李行谦带上堂来！”
衙役们领命，各自动起来。
看到海大人没有任何犹豫，刘文瀚懵了！
“老子还真被你装到了……怎么，沈风和白煞真的把李行谦抓来送给你们了？快别闹了，姓李的狡兔三窟，我都不知道每次跟我联系的到底是不是他本人！这回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李行谦这么菜，明显就不是本人！你今天把我拉下去，明天就得灰溜溜地把我带上来！”
“哎你拉我干什么？懂不懂事？你现在真的把我拖下去，回头丢的还得是你们大人的脸！”刘文瀚甩开衙役的手，嚷嚷。
听到这话，海大人终于笑了。
“杀人后在下水道里躲藏三天，算不算丢人？”海大人忽然问。
刘文瀚一愣，期期艾艾：
“你、你什么意思……”
海大人却点点头，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将刘文瀚的一部分人生经历娓娓道来：
“刘文瀚，你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在外打工，你的身上从来都没有零花钱。十三岁那年，你偷了同桌的游戏机，转手卖掉，请三个朋友去唱歌。你同桌的父母找到你家去，要把你扭送公安局，你奶奶跪在地上央求他们不要四处宣扬，把家里放钱的饼干盒都拿出来，凑够了赔款才替你把事情压下去……”
“十六岁那年，你的父母终于有了积蓄，给你转到城里的中学念书，让你有了摸到大学门槛的机会。”
“你二十岁时，和同学翻过学校的墙，跑去网吧打游戏，路上抢劫了一个人……你们捅死了他，拿着抢来的钱买了两桶泡面，玩了一整夜。你的舍友被抓住，很快就判了死刑，你在下水道里藏了三天，收到了研究所的入职邀请函，逃出生天……刘文瀚，你本就不该活，又有什么委屈可言？”
闻言，刘文瀚傻眼了。
“你们……你们怎么查到的？那桩案子都过去十年了！沈风替你们查的？不对，研究所那边他联系不上，他出身于普通家庭，哪里来的关系……”
海大人不想听他说下去，抬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父母替你背负了骂名，不得不贱卖资产赔偿给死者遗属，短短数日便苍老了十几岁！你的奶奶，她贫苦一生，本可以颐养天年，听说你成了杀人犯，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当场！刘文瀚，你不孝不悌，不忠不义，竟然妄想让鬼蜮供养你的余生？”
“什、什么？奶奶死了？我的奶奶，你的命好苦……”刘文瀚哭嚎起来。
海大人轻蔑地看着他，道：
“我想知道的，你不说，有的是人会说给我听！血心会在研究所里死伤惨重，你们的李副会长死亡、严会长出逃，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知情人，让右师那边费点口舌，问徐会长要两个俘虏来就是了……来啊，把刘文瀚拉下去！”
两个衙役立即叉起刘文瀚，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往外走。
“慢着！我有话要说！”刘文瀚慌了。
“晚了！”海大人喝道。
刘文瀚被拖到门口，慌乱中看到了沈风，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沈风？你怎么还活着？”
沈风上扬的嘴角落了下去，心想：你小子是懂说话艺术的！
刘文瀚被拖出去，先前出去的两个衙役带着李行谦回来了。
看到李行谦，刘文瀚两脚一软，也不再挣扎，嘴里胡乱喊着：
“李行谦！你们害了我！你们害了我啊！没用的东西！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该在研究所里规规矩矩的，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你们有意让我去灵界时，带着秘密去投靠学委会！”
“海大人！我有李行谦绝对不知道的情报！白煞也不知道的情报！你们不好奇吗？原本的吊死鬼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知道吗？”刘文瀚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沈风看得出来，海大人要晾刘文瀚一段时间，杀杀他的锐气！
至于李行谦，沈风并不担心李行谦会隐瞒什么，于是，他朝海大人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