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漠南会战（8）
绝望的何止多尔衮。
绝望的还有敖汉、奈曼两部。
草原一旦爆发战争与冲突，势必会搅动着局势大变，在这期间，各种关系都是不牢靠的，想趁势谋取利益，继而壮大所部势力的人可不少。
野心这东西，只要是滋生出来，就会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可是这世上有太多自不量力的人了。
索诺木杜棱很后悔，为何要派兵阻挠明军北上！
如果没有这一决断，那在今下，所部就不会经受此等损失了。
“杀啊！！”
“哒哒…”
“砰砰砰！！”
在一片残酷且血腥的战场上，敖汉部的控弦之士，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悍不畏死的朝明军展开攻势。
但他们的攻势，在出战的勇卫营、虎贲军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三轮速射！！！”
在一处较高的地带，当看到己部袍泽以线式作战，迎战来犯的蒙鞑之际，而在这股蒙鞑的后方，则有一支千余众的机动骑兵，速度极快的朝该处疾驰时，负责指挥炮战的秦拱明立时怒吼起来。
“三轮速射！！”
“快！！”
而随着军令下达，身处各炮位的炮长，听到自家将军所下军令，立时就怒吼起来，所属炮兵忙碌起来。
“轰轰轰~”
伴随着道道震耳炮击声响起，硝烟在此间弥漫，而该处各位的炮兵，却丝毫都不敢松懈，有负责清理药渣的，有负责清理炮膛的，有负责搬运火药的，有负责搬运实心弹的……整个炮阵看似混乱，实则却极其有序。
“一炮，就绪！！”
“二炮，就绪！！”
“三炮……”
而随着道道喝喊响起，新一轮的炮击再度展开。
“轰轰轰！！”
“轰轰轰！！”
振聋发聩的炮击声，回荡在这混乱且嘈杂的战场上，凡是炮弹所过之处，无不是血肉横飞，惨叫不绝。
“可恶！！！”
位处中军的索诺木杜棱，当看到眼前一幕幕时，内心深处尽管涌出了恐惧，但是愤怒却流露在脸上。
“衮楚克的兵，到底在何处！？”
由于愤怒，索诺木杜棱怒不可揭的咆哮起来。
原本对战明军北上先锋，是敖汉部与奈曼部达成的共识，虽说对虎墩兔憨的统治，敖汉、奈曼两部有很大不满，但是吧，在草原的有些事，不是单靠不满就能解决所有的。
值得一提的是，敖汉部也好，奈曼部也罢，别看隶属于虎墩兔憨所领，但是在过去数载间，还与建虏达成了联姻，如敖汉部领主索诺木杜棱，迎娶了丧夫的莽古济，而这个莽古济，与莽古尔泰、德格类还是一母同胞的，这次政治联姻是有极深目的的，在大金内部，有传闻说莽古济的丈夫死的蹊跷，而莽古济的首任丈夫，乃是哈达首领乌尔古岱！
此人死后没多久，黄台吉就命莽古济嫁给了索诺木杜棱。
关键是这不算完，尽管敖汉部跟建虏联姻了，但是在此期间，敖汉部还跟大明保持着贸易往来。
这就是朱由校不喜草原的原因之一。
为了心底的野心与欲望，各种算计与盘算不断，跟各方进行斡旋与交易，这在草原各部之间是很常见的。
就以这次为例，明明敖汉、奈曼两部对虎墩兔憨愈发不满，可就因为熊廷弼统兵北上察罕浩特一带，这显然是刺激到了敖汉、奈曼两部，尽管在此之前，两部与大明保持着贸易往来，但战争还是毫无征兆下爆发了。
关键还他娘的是偷袭。
这可激怒了勇卫营、虎贲军。
在朱由校看来，想要真正叫草原走向有序，全面推动盟旗制度，叫理藩院干涉草原宗教这一块，是必须要走的一步，除此以外，大明要在火器方面有更大的进展，唯有机枪这等大杀器出现，配合上对应的草原贸易，在这片土地上，才会真正实现载歌载舞，而不是动辄就进犯大明边疆！！
为此朱由校一直在努力。
“台吉！！奈曼部跑了！！”
而伴随着索诺木杜棱的怒吼响起，不多时，一名骑卒纵马驰来，神情慌张的喝喊起来，而这叫一行人皆震惊。
谁都没有想到奈曼部居然会干这种事。
这是背叛啊！！
“可恶！！”
“该死！！”
索诺木杜棱怎样都没有想到，衮楚克居然会做这样的事，当初要阻挠明军北上，正是他派人来商榷的，可现在见识到明军的强悍，居然吓到跑了，这……
“台吉！！快撤吧！！”
“台吉！这股明军绝不是戍辽明军，他们的火器太精良了，他们的意志太强了！！”
“台吉，在这样打下去的话，我部恐损失惨重啊！！”
在索诺木杜棱身边的不少将校，当看到前方惨烈的战场时，一个个无不神情慌张的喊叫起来。
如果奈曼部没有撤退的话，那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可现在奈曼部撤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当初索诺木杜棱决意出兵阻挠明军先锋北上时，就有不少人反对此事，但在这件事上，索诺木杜棱明显是上了头。
如果漠南的这种动荡，能够持续较长时间的话，那他所领的敖汉部，说不定就能趁势扩张壮大。
最好虎墩兔憨真能被建虏给吓跑了，这样察哈尔部所占据的草场与地域，就将成为他们可染指的存在了。
毕竟人口，牛羊是能够迁移走，但是草场与土地却不可能迁走啊。
可惜他的美梦没做多久，就被勇卫营、虎贲军悍勇的攻势给击碎了。
“指挥使，蒙鞑这是要跑啊！！”
位处中军，在观察战场的孙可望，透过所举千里镜，观察到战场上的异动时，情绪激动的对曹变蛟怒吼道。
此举引起不少人注意。
“直娘贼的，想打就打，想跑就跑，真当我大明天军是摆设啊！！”而察觉到不对的曹变蛟，眼神凌厉起来，“传令下去，勇卫骑集结，随老子追杀蒙鞑本部！！”
言罢，曹变蛟将千里镜别在腰间，取下那杆御赐长枪，一勒手中缰绳，立时便怒吼着朝前疾驰。
“指挥使！！”
“指挥使！！”
瞧见此幕的一众将校，见自家指挥使竟然亲自出战，一个个都心惊之余，忙抽刀握枪的朝曹变蛟急追而去。
“勇卫骑集结！！”
“勇卫骑集结！！”
而在此等态势下，隶属中军的传令兵，策马扬鞭的朝各处传达军令，这叫勇卫营所处战场立时变得不一样。
这动静闹得之大，很快就惊动了虎贲军所处阵线。
“总戎快看！！是勇卫营中军大纛！！！”
秦翼明难掩震惊，在看到那杆大纛时，言语激动的对马祥麟喝道。
此刻的马祥麟，那双虎目盯着前方战场。
就见混乱的战场上，数不清的骑兵，正在从各处朝那杆不断向前疾驰的大纛汇聚，而在战场各处，原本悍不畏死发动攻势的蒙鞑，早已经涣散起来。
“这个疯子！！”
马祥麟怒骂一声，随即便喝喊道：“传令下去，虎贲骑集结，随老子杀蒙鞑！！”言罢，马祥麟抽出马刀，便怒吼着朝前驰骋。
作为一部主将，最忌讳的就是亲犯险地，主将就该待在主将的位置上，可是在战场上，什么事都是能发生的。
勇卫营、虎贲军同属天子亲军序列，这帮将校彼此都太了解彼此的脾性了，而在这些主将之中，那曹变蛟绝对是脾性最烈的，别看年岁小，但是真敢拼命，也正是这种脾性，使得勇卫营极具侵略性。
对于曹变蛟而言，他最瞧不上的便是偷袭，如果没有敖汉、奈曼两部搞这一出，那他们该向前探索，直到杀奔到察罕浩特去。
可现在就因为这一变故，导致曹变蛟想杀到虎墩兔憨眼皮子底下，以彰显大明军威的想法，极有可能落空。
这股怒火，必须要宣泄出来。
而宣泄怒火的最好方式，就是干掉两部领主！！
“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不绝。
出动的勇卫骑，以曹变蛟为首，不断的朝前进发着，这期间被追上的蒙鞑，遭到了勇卫骑的无情碾压。
掌纛兵，紧紧跟随在曹变蛟身后，而在他周遭，则跟随着近百众护纛兵，凡是阻挠大纛前行者，杀无赦！！
而在其之后，则是孙可望、刘文秀、王祥等一众将校，统领着各自麾下的骑卒，悍不畏死的朝前疾驰着。
空中鸟瞰下。
曹变蛟统领的这支数千骑兵，呈现箭矢阵不断朝前驰骋着，而这支骑阵是按着大纛所指方向在动。
此等态势下，曹变蛟就是这支骑阵的眼！！
“快逃啊！！”
“明军杀来了！！”
“可恶！！”
而簇拥着索诺木杜棱撤离战场的中军所部，怎样都没有想到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居然会有一支骑兵集结追杀过来。
这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在过去数载，辽东一带推动草原贸易，尽管在这过程中，也曾有过冲突吧，但是大规模的战争并没有爆发，毕竟辽东在那段时期是以发展为主的。
这也导致一些人的心里，对于明军曾经斩获的战果难免忘记了，人最不会去做的，就是在教训下吸取教训。
真正吸取教训的，往往都是死人了。
“杀啊！！”
杀红眼的曹变蛟，看着前方混乱的蒙鞑骑阵，在不断出枪挑杀跟前蒙鞑时，隐约间看到前方所竖旌旗，曹变蛟的血在沸腾。
“索诺木杜棱就在前方！！”
“随老子杀蒙鞑！！”
曹变蛟的怒吼响起，很快，身后紧随的将校及骑卒怒吼起来，这叫越来越多的勇卫骑知晓了。
一直以来，勇卫营备受天子青睐，但是一场正经的战争都没有打过，这也叫一些质疑声不断。
曹变蛟也好，勇卫营上下也罢，那无不憋着一股劲儿。
现在机会好不容易来了，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弃呢？！
回击质疑的最好方式，就是拿敌人的鲜血与脑袋来回应！！
“疯子！！”
“这帮疯子！！”
而被甩在后面的马祥麟，当瞧见曹变蛟所领勇卫骑，朝着蒙鞑溃散最密集的区域杀去，忍不住怒吼起来。
尤其是依稀间瞧见远处的那杆旌旗，马祥麟就知曹变蛟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这是想先登、斩将、陷阵、夺旗来个遍啊！！
“快点！！”
“去追勇卫骑！！”
别看天子亲军之中，彼此间都保持着竞争关系，各自皆有要追随的东西，但他们之间的袍泽情还是很深的。
尤其是在战场上。
对于马祥麟来讲，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曹变蛟所领勇卫骑，独部杀进蒙鞑溃散最密集的区域而无动于衷的。
“杀啊！！”
“杀鞑子！！”
马祥麟所领的虎贲骑，在大纛的挥动下，一个个斗志高昂的朝前驰骋着，这期间不断有蒙鞑倒在血泊下。
“快！！挡住他们！！”
“快啊！！”
与此同时，彻底丧失斗志的索诺木杜棱，不断向前驰骋之际，不时回首朝后方看去，在看到明军大纛时，怒吼着指挥麾下将校率部阻击。
但是在此期间，虽说有精骑不断去展开阻击，可是曹变蛟所统勇卫骑，却不断朝所部核心逼近。
直到曹变蛟一骑当先，杀到了索诺木杜棱所处中军时，局势就陡然发生巨变。
“索诺木杜棱！！！”
“受死吧！！”
所披甲胄不知沾染多少血的曹变蛟，眼下犹如地狱修罗一般，怒吼着朝前驰骋冲杀，而其嘴里喊的话，却是蒙古语。
这可吓坏了太多人。
关键是这不算完，而在曹变蛟身后，孙可望、刘文秀等将亦是杀红眼的紧随着，这个时候恐惧早已抛之脑后了。
杀！！
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死吧！！”
当曹变蛟不知杀了多少人，透过眼前混乱的人潮，看到了面露惊恐，回首观察的索诺木杜棱时，曹变蛟愤然举起那杆长枪，怒吼着便朝索诺木杜棱抛去，与此同时，曹变蛟抽出腰间所配马刀，悍不畏死的朝前冲杀着。
“领主死了！！”
而在此等混乱战场上，一道道惊恐声响起，叫本就没有斗志的敖汉部，立时就乱做了一团，厮杀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