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龙叔

在狗哥的带领下,左治国穿过好几条弄堂,外面看着就是一个普通院子,其实里面别有洞天。

院子套院子,就像是走迷宫一样,左治国年轻的时候和他爸来过一几次,早就忘了去主屋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四处打量着这里,他爸当年就是倔,非要跟着黑风他们干,违背了龙叔的意愿,被赶出了双龙会。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他爸自断一条手臂,有的时候还说了永远不会再来。

左治国现在只觉得讽刺,他是没办法了,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找不到那些东西的。

狗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径直带他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屋子。

屋子是里外间,外间坐着两个穿旗袍的女子,百无聊赖的摇着扇子嗑着瓜子。

现在外屋往里看,能看到四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人围着一个红木桌,正在打着麻雀。

狗哥让左治国等一下,他进里屋站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面前,俯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者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了左治国,左治国点头打招呼,想进去被其中一个旗袍女子挡住了。

“大爷,龙叔还没发话呢,您得在这里等着。”

左治国脸色不太好看,使劲推了一下扇子,发现自已根本就推不动。

女子的身体都没有动,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没有用力一样,左治国瞬间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两个不是普通人,她们身上功夫了得,长的精致身体又好,这就是道上所说的天之骄女。

平日里是服侍左右的婢女,危急时刻就是挡子弹挡刀枪的,一辈子只忠于一个主人。

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还懂得享受,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念及旧情?

就在左治国胡思乱想的时候,狗哥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治国老弟,龙叔还有几把牌,等打完了见你,让我先带你在园子里转转。

园子里新来了一个厨子,是做川菜的,那味道可是一绝,我今天就带你尝一尝。”

左治国心下一喜,龙叔这么客气招待他,是不是就说明对他是另眼相看的?

那他的事情不就十拿九稳了吗?林月那个死丫头要倒大霉了。

他喜滋滋的跟着狗哥去了另一个院子,厨子就在露天炒菜,院子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左治国被香味吸引,几步走到一个大锅前,看着一锅清香麻辣的牛蛙,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厨师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已的大胡子。

左治国没抬头看人,直接让人给他盛一碗,找了张空桌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完全忘了医院里的蒋梦淑。

蒋梦淑这边有了护工之后,蒋伟民和李燕妮就直接回家了,再没有出现过。

护工照顾的很周到,可态度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想聊天对方都不搭话。

隔壁床的老太太羡慕的看着她,“还是你儿子孝顺,给你找了专业的护工,听说这护工有经验,很抢手的。”

蒋母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孝顺她宁可不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还想偶尔撒撒娇装装疼,看蒋父和儿子为她着急的样子。

蒋父也真是的,都出去大半天了还不回来,他就不知道自已会觉得孤单吗?

蒋母试着动了动身体,她很想坐起来看看外面,可刚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疼的直吸冷气。

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天花板。

这时候有几个人又推着一个病床进了病房,躺在床上的女人咿咿呀呀的喊着,“好疼啊,疼死我了,国平,你快让医生想想办法啊,我都要疼死了。”

蒋母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地一震,国平,是她认识的那个国平吗?

她平躺在病床上,看不到对面床的情况,只能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对面人的脸。

她只看到一个宽阔的背影走了出去,没有看到脸。

一定不是徐国平,那女人听声音像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徐国平都快五十岁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年轻的妻子?

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每天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

她妈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他爸经常不在家,爷爷奶奶把她当宝贝,什么都由着她,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徐国平和他们是一个大院里的,从小就跟在她身后对她言听计从,大院里的人都以为他们长大了会结婚。

蒋母也是这样以为的,因为徐国平对她太好了,每天都陪她上学放学,家里带的好吃的都给她吃,零花钱都用来给她买东西。

两个人到了青春懵懂的年纪,拉拉小手都觉得心跳加速,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徐国平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蒋母还主动献上了自已的初吻,徐国平感动的泪水哗哗的流,还发誓一辈子不辜负她。

结果就在蒋家被抄家的第二天,徐家就草搬离了大院,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蒋母从最初的担心到怨恨到心如死灰也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就拿着包袱下乡了。

蒋母激动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后面那个被叫国平的男人又进了房间,那个女人刚才来静悄悄的,男人一回来又开始喊疼。

“国平,我好难受,你快给我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隔壁床老太太冷嗤一声,“听听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生孩子呢。

刚才躺在那里屁都不放一个,现在男人一回来就咿咿呀呀的,我一副狐狸精做派。”

蒋母没有回她的话,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那种感觉很难受,心还会一抽一抽的痛,就像是阴沟里的杂草,遇到阳光就会疯狂生长。

“小曼,你的脚只是扭伤了,没有断,养几天就好了。”

这声音又让蒋母瞳孔紧缩,这是她听了二十年的声音。

林小曼委屈巴巴的咬着唇,“国平,肯定是医生搞错了,我的腿肯定是断了,你要是不娶我,我这辈子就完了。”

徐国平皱眉,“小曼,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把你当妹妹,我们年纪差这么多,在一起不合适。

我已经通知你哥了,他明天就回过来接你回去。”

林小曼一听徐国平要赶她走,眼眶马上就红了,“不要,我不回去,我就要嫁给你,你要是不娶我,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她从小就喜欢徐国平,做梦都想嫁给他,她听说徐家人要给他相亲,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

结果就在相亲的地方和那个女人打起来了,她被推倒扭伤了脚。

她以为自已的腿断了,这样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赖上徐国平,让徐国平娶自已,没想到就是点儿轻伤。

徐国平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心里还是有一些感情在的,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疼爱,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小曼,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对自已说的话做的事负责,你用自已的生命威胁别人,首先是对自已的不负责任。

其次这话对我没有用,我不会娶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林小曼听着这么决绝的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徐国平,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一个女孩子都这样追你了,你还是无动于衷,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

徐国平嘴角抽了抽,这种传言他已经听了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做过解释。

他总不能见了谁都说自已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那样人家会觉得他的精神有问题。

林小曼见徐国平不解释,心里堵的慌,说出来的话也就有些伤人,“徐国平,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自私,你就不为你父母想想吗?

别人家的孙子都结婚了,你婚也不结孩子也不生,别人都怎么议论你的知道吗?说你心理有病,说你是变态,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上赶着追你,你还拿上乔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已是什么德性,你凭什么拒绝我?”

“啊......”

她的话让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接着就是倒吸冷气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徐国平耳根子都红了,被一个可以做自已闺女的女孩子指着鼻子骂,还真是挺丢人的。

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正好把话说清楚了,“小曼,你说的对,我这个人就是有病,我自已知道,所以我索性不结婚不去祸害别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至于你,我从来只把你当成是妹妹,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和行为,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林小曼紧咬着唇,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她是女孩子,她也是要面子的,这都追了好几年了,就算是块冰也该融化了。

结果这个徐国平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任凭她用尽各种手段都没有成功,她甚至还给他下过药。

药效上来的时候,徐国平肉眼可见的有了反应,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可他硬生生把自已的大腿扎破了,一个指头都没碰自已。

因为这事她哥还狠狠的骂了她一顿,把她赶出了上京,这次她是偷偷跑回来的,被抓住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国平,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哥说过你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你是受了情伤所以才不愿意结婚的。

可你不该为了个女人水性杨花的女人就搭上自已一辈子的幸福啊,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我什么愿意做,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徐国平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林小曼,不许你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别人?

我结不结婚是我自已的事情,是我的自由,我不需要听你的,我也不会听任何人的,谁都不能替我做决定。

还有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以后你要死要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和你哥说过了,如果他还是管不了你,他那个朋友我也不要了,你们以后谁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小曼整个人都傻了,徐国平还是第一次这么凶的和她说话,他就算再生气,也从来没有凶过自已。

是因为她骂了那个女人,那个抛弃了徐国平嫁给别人的女人,他为了那么一个女儿凶自已,还说以后都不管自已了。

林小曼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心里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徐国平,你为了那个女人凶我,你居然为了那个坏女人凶我,她就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林小曼!”她的话还有说完,就被徐国平厉声打断,“我再说一次,不许你这么说她,我言尽于此了,你自已好好想想吧。”

蒋母躺在床上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原来徐国平遇到了让他心心念念过年难忘的女人,怪不得当年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在那些黑暗无边的日子里,她和徐国平纯洁的感情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没想到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徐国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已,她当初主动拉他的手,主动亲他,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蒋母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伸手去够柜子上的水杯,结果手太用力了,水杯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护工现在不在,蒋母又起不来,所以只能忍着口渴等护工回来,这一刻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陷入内心的无比焦灼中不能自拔。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同志,你是要喝水吗?需要我帮忙吗?”

蒋母咬着唇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希望徐国平看到她现在狼狈无助的样子,不想让那些美好的青春回忆蒙上污点。

徐国平见对方不想理自已,把水杯捡起来放柜子上就回到了林小曼的床边。

“蒋梦舒,你的家属在不在?你的住房费用不足了,让你家属赶紧去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