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雁无声马子龙

第25章 满月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上午十点多。

长春办事处情报科译电组的简组长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了顾处长的办公室。

简玉萍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间关着的房门,慢慢走到了处长秘书余彬秀的办公桌前,笑着问道:“余秘书,处长还没来吗?”

余彬秀说:“没有。应该快了吧。”

简玉萍从文件夹里拿出二个密封好的信封,交给余彬秀说:“余秘书,这是二封上午收到的绝密电文。处长来了以后请你交给他。”

余彬秀把二个信封接到手里,说:“好的。知道了。”她把二个信封放进了一个空文件夹中,又用钥匙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把这个文件夹锁进了抽屉中。

绝密级别的电文是最高保密等级,二个信封不只是密封好的,而且封口都盖有译电组的印章,私拆者等同通敌。也就是说从正常程序上讲,这两封绝密电文现在只有简玉萍一个人看过内容。

余彬秀又说道:“简组长,过几天好像就是你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了。不打算找个地方和大家伙儿庆祝一下?”

简玉萍说:“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儿!到时候儿看情况吧。”

余彬秀说:“笑也是过,哭也是过,苦中作乐一样是过。”

简玉萍笑了笑,说:“余秘书可真是会说话。不一定呢。要庆祝一定会请你和周组长来的。”

余彬秀笑着说:“周组长又不是我的小跟班儿,他乐不乐意我可不知道。”

简玉萍也笑着说:“现在不是,将来可不一定。哦,先不聊了。我回去工作了。”

余彬秀说:“好的。慢走啊。”

约半个小时后。

顾维新来到了办公室,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里间的房门。

余彬秀随后跟了进去。

余彬秀说道:“处长,这是刚才简组长送来的二封绝密电文。”

顾维新把二个信封接到手里,说道:“小余,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处里应该至少有半年没有收过绝密电文了。”

余彬秀说:“是的。差不多是八个月。”

顾维新想了一下,说:“你出去后把门给我关上。一个小时内我不见任何人。”

余彬秀看了一下手表,说:“知道了。”

顾维新先是给自已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椅子上,慢慢用小刀拆开了第一个信封。

只见电文的内容写着:顾处长 有关你处密查奸细一事一切听从督导室主任文强指示。无需回电。落款人是毛人凤。

顾维新近日内并没有向南京上报过处里是否还有奸细的情况,这封电文的内容让他意识到事情有了新的动态。文强作为保密局东北督导室主任,一直是在沈阳办公,难道他秘密来到了围城之困中的长春?顾维新认为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喝了几口茶水,顾维新又慢慢拆开了第二个信封。

第二封电文写着:顾处长 关于你处密查奸细一事主要事务听从于党通局长春市党部主任程克仁指导。工作中如有困难可来电商议。文强。

顾维新看了第二封电文后,想了几分钟,大概理清了这件事发生的前后思路,但有很多细节一时也不能确定。

保密局自已的事情却让党通局的一个干部来插手,这样的情况确实比较少见。但这个命令等同于毛局长亲自向自已发出的,毛局长可不是一个不爱面子的人,也就是说这件事八成是过了蒋总统的手。自已于手足无措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之后还是查不出奸细那自已的官途也就到头了!

他除了和程克仁合作,似乎还要祈祷这个程克仁是真正在为党国做事而非受驱使于权力间的争斗。

顾维新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

下午。

顾维新打电话把雷天野叫到了办公室中。

顾维新说道:“老雷,这几天辛苦你了。奸细的事查的怎么样?”

雷天野说:“昨天下午才正式开始。还没有多少进展。”

顾维新从抽屉里拿出那两封绝密电文,递给雷天野说:“老雷,你看一下。”

雷天野把电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他又把两封电文还给了顾处长,什么话也没有说。

顾维新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说道:“老雷,你怎么看?”

雷天野说:“保密局自已的事情,却让党通局的人来插手,毛局长应该是有苦衷的。”

顾维新点

了下头,说:“你认为咱们该怎么办?”

雷天野想了一下,说:“合作也是可以的。毕竟不能为了面子的事,再让这个奸细为非作歹。”

顾维新说:“我基本上也是这个意思。”

雷天野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党通局的程克仁究竟能力如何?”

顾维新说:“老雷,不是我长他人志气,这个程克仁的能力应该在你我之上。”

雷天野说:“处长,可以详细说说吗?”

顾维新笑了笑,说:“这个家伙是浙江海宁人,三十八岁,父亲程思道曾任傅作义将军张垣绥靖公署(张家口)的绥靖专员,不过去年已经退出了政界。程克仁于民国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进入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不久后加入陈立夫的亲信组织励进社,曾受到现在的四川省党部主任委员曾扩情的赏识,参与破获过多起共党间谍案。”

雷天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来头倒是不小。希望会是对付共党的一把好手。”

顾维新笑了笑,说:“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有些人永远也到不了罗马,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这个程克仁十分清廉,绝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雷天野说:“好的,处长。还有别的事吗?”

顾维新说:“没有了。你这边调查的事情先停一阵子。后面几天等我的通知吧。”

雷天野说:“好的。明白了。你忙着。”

雷天野对于程克仁的能力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他并没有对顾维新提到那些陈年旧事。

中央大街上的国民党长春市政府院内。

党通局独立办公大楼的三楼。

程克仁的办公室内。

这间办公室布置十分简单,里间是卧室和休息室,外间是办公场所,除了必要的几张桌椅书柜,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品,既没有鱼缸也没有任何花草绿植,倒是墙上挂着的一幅书法作品格外醒目。

这是程克仁自已所作、自已书写的一首小诗,诗名《海公赋》:

雪透南平开,江州春风来。一本治安疏,可舒余心怀。

长春市党部调统室主任程克仁正在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没过一会儿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程克仁拿起了电话,说道:“党通局。你是哪位?”

电话中传来了保密局顾维新的声音:“喂?是程主任吗?我是保密局的顾维新。”

程克仁说:“我是程克仁。顾处长请讲。”

顾维新说:“毛局长和文主任给我的指示我都收到了。我这边愿意配合你的工作。程主任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程克仁说:“多谢顾处长的理解。关于这件事我明天晚上十点左右去你的府上面谈吧。电话中有诸多不便。”

顾维新说:“好的。我恭候您的到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程克仁想了一下,说:“还请顾处长派人把你处所有干部和资深组员的档案给我送过来一份。我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顾维新想了想,说:“可以。我明天上午派人把档案送过去。”

程克仁说:“好的。有劳了。明天晚上我们再详谈。”

顾维新说:“好的。程主任你辛苦了。再见。”

程克仁说:“顾处长客气了。再见。”

程克仁挂掉电话后,继续看着桌上的文件,心里面没有泛起一点点波澜。

顾维新结束了和党通局程克仁的通话后,又给机要室拨通了电话。

机要室主任秘书林杰说:“机要室。哪位?”

顾维新说:“林秘书,是我。你现在把处里所有人员的档案整理出来,过一会儿我去审查一下。”

林杰说:“好的,处长。”

顾维新说:“这件事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林杰说:“明白了。”

顾维新挂掉电话后,点燃了一根香烟慢慢吸着,放松了一会儿。

约二个小时后,顾维新一共挑选出约四十份档案材料,装进了二个大文件袋中密封好保存了起来。

————————

九月二十三日。星期四。

上午十点钟刚过。

余彬秀刚把办公室简单收拾完,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余彬秀拿起了电话,说道:“处长办公室。哪位?”

电话中顾维新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余,是我。”

余彬秀说:“处长有什么吩咐?”

顾维新说:“

你现在去机要室找林杰拿二个密封好的大文件袋。里面是一些技术材料。然后把二个文件袋送给市政府党通局的程克仁。去总务科找保卫组组长霍东阳带人保护你去。一定要把文件交给程主任本人或者他的秘书何亮。这件事要严格保密。”

余彬秀说:“好的。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

顾维新说:“我今天可能不去处里了。别人问起来就说我生病了。”

余彬秀说:“好的。知道了。”

余彬秀挂了电话后,喝了几口茶水,把办公室的门锁了,就去机要室拿文件袋了。

一场针对众人的潜在危险慢慢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