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海市惊魂【一更,六千大章】
没了代步工具,接下来的这八公里,就成了最艰难的路程。
原因很简单,陆珩没车,敌人有车。
所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跑完最后八公里。
可是,又不能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否则就算是他,跑完这八公里也得耗尽体力,一旦那时敌人追来,他就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唯一还算好的消息,就是媳妇儿给的水,还有一小半。
如今陆珩也算是知道了这水的妙用,不但能让伤势快速痊愈,而且可以恢复体力。
要没有这水,陆珩这会儿已经凉了。
毕竟他这段时间遭遇的追杀,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陆珩有时候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挖了柯文的祖坟了?
否则为什么柯文对他这么恨之入骨?
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顾影响地动用这么多地方军方的人来追杀自已?
至于柯文是给自已安的什么罪名……
陆珩猜不到,那也不重要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这样敏感的时期。
就在陆珩行进了接近一半的路程时,陆珩就感觉到大地在轻微的震动,身后也传来了军车行驶的声音。
陆珩当下神色一凛。
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这周遭连个树林都没有,而且十分平坦!
根本就无法躲藏!
这时,陆珩注意到路边的稻田。
如今还不到收稻子的时节,稻穗抽长,约莫一米三左右,蹲在稻田里是发现不了的。
陆珩几乎是立刻就掉转方向去了稻田。
这稻田是一大片的,陆珩进去的时候尽量注意别留下过大的空隙,否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里钻进去了个人。
但时间紧迫,一点痕迹都不留是不可能的。
陆珩闯进稻田的时候,还随手从地上捡了些土坷垃揣在兜里。
很快,军车的动静就越来越近了。
陆珩窝在稻田中央没有动弹,仔细倾听着敌人的动静。
起初,车子轰隆隆地开了过去。
但是没等陆珩悬着的心落地,果然听见车上有人大喊:“等等!刚才那稻田好像不对劲!快退回去!”
陆珩这么大一个人钻进了稻田,再怎么尽可能地避免,肯定都会有稻苗被压倒,露出一条“道”的。
只不过陆珩躲进去后不是直直地往里蹿,而是左右拐了好几个弯,所以外面能看见稻田里有缺口,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可这车上的都是些专业的人,他们岂能注意不到这儿的猫腻?
道路两边光秃秃的,只有这一大片稻田可能藏人,所以他们几乎是即刻就判定出了陆珩的位置。
等敌人下车朝稻田靠近的时候,陆珩怀揣的那些土坷垃便派上了用场,他将手中的土坷拉依次朝不同的方位扔去,而敌人一听见某个方向有响动,瞧见那里的稻苗动了,便即刻锁定了那儿射击。
如此三四回后,敌人便学聪明了,叫停了射击。
“这是敌人在声东击西!不要轻易开木仓,免得浪费弹药!”
他们每个人配备的弹药都是有限的,毕竟这次要抓的字是一个人,上面并没有给他们过多的装备。
——毕竟动静闹得大了,连柯文也压不下来的。
陆珩又投掷了两次土坷垃,发现敌人果然不上当了,并没有开木仓,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稻田。
可陆珩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冷笑。
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自已则趁着敌人进入稻田搜寻之际,抓起地上的泥土往头上、脸上、身上糊。
幸好南方的雨水充足,这个时候稻田的土还是泥泞状的,而不是干涸成土块。
因为有敌人自已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所以陆珩糊泥巴发出时的动静就被掩盖了。
糊了泥巴后,陆珩就像一个青蛙一样蹲趴在地上,右手将衣服团了团,听着有动静越来越近时,迅速将衣服扔了出去!
这次扔的不是土坷垃而是衣服,自然是要显眼一些的,顿时就将本就精神紧绷的那两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高呼一声“在那儿”,便果断对着衣服的方向射击了。
其实衣服扔出去的距离并不远,毕竟陆珩四面八方都是稻苗,因而这一招还是很冒险的,万一他们的木仓法不准,射中的可就是陆珩了。
但是兵行险着。
陆珩没有另外的选择。
木仓声一响起,陆珩就蛙行飞速向前,拽住了其中一人的腿用力一扯,那人惊呼一声,手中的木仓本能下压朝陆珩射去,可陆珩的力气太大,他此时已经被拉扯得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往后倒,而陆珩像是能够预判,在他摔倒的瞬间便一个猛子飞扑上前,一个拳击重重砸在他的手腕,趁他力道松懈时夺了木仓,快速对着旁边拿着武器准备给自已来上几发子弹的敌人砰砰两下,而敌人因为木仓上口调转不及时,子弹只是从他上方擦过,但陆珩的子弹却先后击中了他的腹部和心脏。
几乎是同一时刻,余下的人都朝着这个方向射击了。
千钧一发间,陆珩抓着身下没了武器开始挣扎反抗的敌人翻了个身,那些子弹有好多一下子就打在了他身上,陆珩则趁机从对方身上摸出剩余的弹匣飞速换上,然后借着尸体的遮挡朝着自已判断出的方位射出子弹。
一时间,稻田里子弹横飞,有人相继中弹!
此刻陆珩已经杀红了眼,肾上腺素飙升,如此生死关头他除了不断换弹匣不断射击,没有第二条路!
直到将肉盾身上的弹匣都扫空了,陆珩才翻身从快被打烂了的尸体底下滚出来,毫不犹豫就爬向了附近的第二具尸体。
而这个时候,敌人显然也从方才的乱了阵脚中镇定下来,一边指挥余下的人也学着敌人的样子蹲下,躲在稻田里,一边换着弹匣,每个人心里都是骂骂咧咧的。
这么一个妖孽,为什么要叛国?
如果是他们国家的同志那该多好!
如果对方没有叛国多好!
可上面传达下来的军令说的很清楚,这人不但叛国了,而且还犯了十分严重的罪行,以致上面直接下达了当场处决的命令。
军令,不会有错。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
这也是陆珩没有跟他们费口舌的原因。
他也是军人,他很清楚既然双方对上了,那就没有和谈的余地,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不管他说再多,都会被当成临死前的狡辩。
而陆珩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选择性地伤人而不杀人。
这些都是同他一样的军人啊……
但凡他敢有半点轻视之心,那么变成尸体的就会是自已了!
陆珩顺利夺到了第二个敌人的木仓。
可就在他换弹匣的时候,敌人瞄准了他所在的位置,只听“砰”的一声,陆珩便轻微感觉到有子弹射进自已的皮肉。
他来不及疼,大脑异常的冷静,仿佛那不是自已的身体,手依旧很稳,直到换好了弹匣,便在电光火石间,举起木仓朝那个为了射中他而冒险站起来的敌人。
两颗子弹的射出差了不到一秒钟,所以这人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射出第二颗子弹,就被陆珩射穿喉咙一击毙命。
见状,余下的几个敌人都红了眼,朝着陆珩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这会儿陆珩所处的位置没有刚才的好,有一个方位是无法防守的,所以陆珩很快又中了一木仓,但他的反击还是一如既往的快速,这一木仓也让他摸清了敌人的位置,毫无悬念又有一人出局。
最后还剩下了两个敌人,陆珩刚才已经通过木仓声辨认出了他们的方位,所以并没有花费很多功夫送他们上路。
即便没有木仓声了,陆珩也没有贸然行动,他在脑中回忆着方才的那场战斗,计算着每一个敌人,看看是否有遗漏的潜在危机……
稻田的某个角落,一个手和腿都受了伤的军人,咬着牙捡起了木仓。
他瘫坐在泥泞的稻田里,双目射出仇恨的光芒,就算是爬,他也爬过去看那个杂碎死了没有!
如果没死,他就亲手为战友们报仇!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
“不要乱动。”
男人几乎是立马就举起了木仓,可他还没来得及射出子弹,拿木仓的手腕再次被打中,他的武器就这样狼狈地、屈辱地掉进泥淖。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战斗!
他的手拿不住木仓了,便怒吼着朝陆珩扑了过去!
而陆珩,本可以一木仓解决他,但他将木仓口移开了。
两人在稻田里近身肉搏。
陆珩身上中的木仓并不比他少。
可陆珩没有退缩。
不知是前不久才喝过的灵泉水还在发挥效用,抑或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还没消退,陆珩仿佛没有痛觉。
所以他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比对方更强。
很快,男人就被打倒在地,两条胳膊都被陆珩弄脱臼了,在被人接回去之前,他再也捡不起木仓来偷袭陆珩。
此刻,陆珩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了。
他同样喘着粗气。
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回到最初自已躲藏的地方,从泥里扒拉出了已经被打破的军用水壶。
好在,水壶是被斜着打穿的,还剩的那点水并没有流光。
陆珩捡起来,不顾水壶上的脏污就往嘴里倒水。
喝完最后一点水,陆珩感觉好受多了,便掉头走向路边。
他并没有去管还活着的那个人。
恐怕对方也想不通,陆珩这样“穷凶极恶”的渣滓,为何要留自已一命,莫非是想让他余生都活在这次的阴影中,痛苦不已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陆珩曾经有一瞬间是想过告诉对方,我们本不该成为敌人。
但转念一想,这也未免太过残酷。
如果让对方知道,他这些战友的牺牲其实是不必要的,他的内心只会比现在更加痛苦,说不定会直接疯了。
因此陆珩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他一瘸一拐地上了一辆车,并没有理会身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因为他刚才喝下的水,会在最短时间内让他止血。
陆珩发动车子,踏上了最后几公里的路程。
……
陆珩遇到的最后一波危机,是在海市内发生的。
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孤身迎战。
海市的治安局早就接到了命令,也在暗中留意陆珩的行踪——团长只是让前去寻找陆珩的人保密,并没有对海市的治安局保密。
在陆珩弹尽粮绝之前,治安局的人及时赶到。
支援自已的人一来,陆珩便很快脱困,并在一位治安员献出自已的配木仓后,开始了反击。
等他木仓杀了两个暗杀者,那边一众治安员也合力除掉了第三、第四名暗杀者。
“陆同志,你中木仓了!”
刚刚献出佩木仓的年轻治安员,见危险解除了,便冲出来扶住陆珩,一脸担忧地看着遍体鳞伤的他。
“我们先送你去医院吧!”
此时的陆珩再没了灵丹妙药般的水,所以这回他是真正脱力了,而接连的战斗过后,如今精神一放松,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袭来。
昏迷前,陆珩只说了半句:“劳烦给xx团的程立国团长打个电话汇报我……”
话未说完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同志!陆同志——队长,陆同志昏迷了!他身上中了好几木仓!”
“快!送医院!”
陆珩这一晕,治安局的同志们就慌了,生怕他救不回来。
毕竟陆珩身上这些伤看着实在太吓人了!
治安局的同志们一边将人送去医院,一边让人联系海岛军方——自从程立国的团去了岛上驻扎,海市就是程立国麾下团部的负责区域了。
当程团长联系上海市的一把手,让其派人留意陆珩的踪迹,并务必要保护陆珩同志的安全后,一把手就将这件事当做头等大事来办。
毕竟程团长说了,陆珩同志的安危事关国家安全,如此重大他岂敢怠慢?
何况这个陆珩同志,他曾经也是见过的……
之前河福县一个叫宁荣的人被查出是间谍,没想到后来陆珩顺藤摸瓜,摸到了他
这二把手,平时颇受他的信任和重用,结果却被宁荣的妹子宁素香美色所惑,与宁家有了牵扯。
如今二把手下去了,可是给他敲响了个警钟。
说白了,他现在还没完全洗清嫌疑,自然得好好表现。
因而一把手很快就通知曾经二把手的秘书、现暂代二把手职务的贺勇,派治安局全市搜寻陆珩并将其保护起来。
毕竟治安局这块,一直都是二把手负责的。
……
陆珩被送到了市医院,经过抢救后被送进重症室观察。
没办法,陆珩受的伤太重了,尤其是其中一颗子弹就在他的心脏右上方,幸亏离得还算远,否则就凭市医院的水平,谁能救得了他?
而且,陆珩自身超强的身体素质也起到了保命的作用。
连医生都为他血小板凝聚的速度啧啧称叹,就因为他自身恢复能力强,止血速度快,才能撑到被送进抢救室。
要不是他受的伤太重,加上治安同志一再强调他的重要性,恐怕他连重症监护室都不用进。
被从抢救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此时距离陆珩到达海市已有三个小时。
陆珩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太累了,也伤得太厉害了,身体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治安局的同志不敢离开,就打算轮班守着,直到军方的人来。
当深夜来临,病房外,一个治安同志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打哈欠。
很快,走来一个夹着香烟的治安员。
他正是今天给陆珩献上木仓的年轻人。
见同事哈欠连天的,他好心地说:“老李,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一个人守着就行,反正今天那些歹人都被解决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老李有些犹豫不决。
“这不行吧,上头都说了陆同志很重要,万一出什么意外,这个责任你我可担不起。”
年轻人笑笑,“那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嘛?论起捉拿歹人的本事,你可不如我,只要来的不是好几个人,我自已就能应付。”
一听到这话,老李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倒是,你小子的枪法可以说是百发百中。行吧,本来我还说今晚我俩轮值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在这儿眯一会儿了,要是有事你记得叫我啊。”
年轻人目光闪了闪,笑着打趣:“你家就在医院附近,真不回去啊?”
老李摇头,“上着班呢,怎么能走,你再厉害我也不能留一个人啊。”
年轻人耸了耸肩,“那行吧,随便你了。”
老李年纪大了,很快就扛不住,靠着墙壁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年轻人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看着走廊的天花板。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医院里那些不必要的灯都熄了,只有病房内的仪器还在运转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以及走廊留了几盏昏黄的灯。
年轻人看了看身旁的老李,眼神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老李?”
他唤了对方一声。
对方没反应。
年轻人观察着四周,除了不远处的护士站,再没有别人了。
他站了起来,走去护士站,问现在楼下食堂还有没有吃的卖。
护士看了眼时间,对他摇头:“这会儿太晚了,没有了。”
医院食堂售卖夜宵也是有时间的,过了十点就关门了。
他有些失望,又问对方,能不能去给自已拿些吃的。
说完又拿出了钱票,“我可以买。”
护士看了眼他手里的钱票,起身道:“你等会儿,我回更衣室拿给你。”
她来上夜班,肯定是要带吃的,只是怕被病人看见了讨要不好拒绝,就放到了更衣室,饿了再借口上厕所回更衣室吃。
但现在这位治安同志拿出了钱票,她就可耻地心动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应该不妨事。
这么想着,护士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她没有发现,她前脚刚走,年轻的治安同志后脚就快步朝着重症病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掏出木仓和自制的消音器装在木仓口上。
看着老李,年轻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很快又冷酷决绝。
别怪我,是你自已不肯走的。
如果老李走了,他就能省很多事,可惜老李责任心太强了!
想到这里,他冷漠地举木仓,对准老李的要害砰砰两下射击。
沉浸在睡梦中的老李只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
简易的消音器效果并不是很好,木仓声始终泄露了一丝出去,所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一转身他就去推门,可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
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他推不开门,顿时气急败坏,快速走到玻璃窗口往里看去,却瞬间后背一凉。
只见,陆珩的那张病床空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陆珩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可他现在已经暴露,他顾不得了,只能咬牙继续射击重症监护室的门,今晚必须要杀了陆珩!
就在年轻治安员疯狂射击病房的门时,军方的人总算来了。
郑营好不容易爬上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正准备去找护士站的护士询问陆珩在哪间病房,就听到了这些动静,顿时带着人就冲了过来。
杂乱的脚步声也惊动了年轻的治安员,他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挣扎片刻,还是选择把老李的木仓也夺过来,准备将好事者射杀殆尽。
可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会是军方的人……
不,应该说,他没料到军方的人来得这样快。
按道理,这会儿海岛那边刚接到消息才对,而从海岛到海市是有很长一段路程的,就算他们最快也要明天凌晨才能抵达。
——他死也没有料到,有一队程团长麾下的兵,早就到了海市隔壁的火车站等候,团长得知陆珩被送到海市医院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郑营,郑营带着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海市。
也亏得年轻人不想暴露,一直等待时机下手,这才让陆珩等来了自已的战友们。
郑营率人一出现,就直接开木仓了。
年轻治安员再百发百中,一把木仓也抵不过人家的五六把。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没能想明白,自已为何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