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
城西。
凤鸣轩吆喝着卖豆腐，嗓音嘹亮。
关顾他的人不少，偶尔有人调侃他。
“哟！这不是凤二公子吗？今儿两位皇子周岁宴，宫里没请你这个舅舅？”
“国舅爷卖豆腐，天下奇谈哪！”
凤鸣轩如今已是“刀枪不入”。
他笑着自我解嘲道。
“请了，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来请的呢！我没去。”
众人心里门儿清，接过豆腐，哄堂大笑道。
“二公子，别卖豆腐了，卖牛吧，这牛不够你吹的！”
凤鸣轩不在意，只要有钱挣，被人嘲讽几句算什么？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来到摊位前，他的笑容才僵住。
“来一块豆腐。”凤父面无表情，放下一锭银子。
这银子都能买下所有的豆腐。
凤鸣轩没收，“您来干什么？宫里的玉石珍馐还不够您吃的，跑来吃我这豆腐？”
凤父脸一板。
“混账！老子用得着吃你的豆腐？”
还会不会说话了？
凤鸣轩冷笑：“不吃就走开，有人排队等着呢！”
凤父咬了咬牙：“收拾收拾，带上你的妻儿，跟我回家。成天卖豆腐，也不怕人笑话！”
凤鸣轩拍拍自己胸脯。
“笑话什么！我清清白白，就跟这豆腐一样，谁敢笑话我！恐怕是您觉得我丢人了吧！”
凤父转头看向其他摊位，那些卖豆腐的，大多是女人，就凤鸣轩一个男人鹤立鸡群。
他压低声音：“你媳妇儿呢，怎么不让她卖？”
一个大男人，不是应该考取功名吗？
难道还打算一辈子卖豆腐？
凤鸣轩脸色阴沉。
“老东西，你埋汰谁呢！
“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干甚要让媳妇儿卖豆腐！你怎么不让你妻子卖豆腐，哦，想起来，你和离了，没妻子了！”
事实上，莺儿也帮他卖过豆腐，但总有人趁机调戏轻薄，他就干脆让她在家带孩子了。
凤父没想到，这小儿子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逮着他肺管子戳。
“一句话，回不回家！”
凤鸣轩愣了一瞬。
老东西真是来喊他回家的？
“不回！”凤鸣轩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虽说没有在凤府养尊处优，却有妻儿陪伴，每一顿饭都吃得问心无愧。
在凤府，他是蛀虫，是废物。
在这个小家，他是顶梁柱，是妻儿的依靠。
成家后，他才懂得做个真正的男人。
拒绝了凤父后，凤鸣轩回家，把这事儿跟妻子说了。
“凤府再来人，你别理会，别开门。”
莺儿抱着儿子，想起那日婆母的羞辱，也不愿去凤家。
不过，为着儿子好，总不能一直卖豆腐。
“孩他爹，咱儿子再过几年就要上私塾了，卖豆腐这点钱，能把他供到科举吗？”
她对科考有执念。
曾经想要丈夫科考，后来发现，丈夫就是个草包，扶不起来，干脆就断了这念想。
如今有了儿子，又想让儿子科考。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上学堂。
否则卖豆腐都算不清账。
闻言，凤鸣轩也犯愁了。
儿子念书，的确需要不少银子。
他磨蹭半天，话锋一转。
“要不，我去跟老东西认个错，咱回凤府？”
莺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方才不是还……”义愤填膺地控诉凤家人，从老到小都不是好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去的吗？
凤鸣轩一脸正色。
“大丈夫能屈能伸。咱儿子回了凤府，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是啊，不用过苦日子，跟你一样，长得膘肥体壮，四肢不勤。”莺儿这张嘴，损起人来毫不留情。
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凤鸣轩却无言以对。
他转而道。
“我就是怕委屈了咱儿子。
“你瞧瞧凤九颜那俩儿子，周岁宴办得惊天动地，听说光是西女国，就送了他们一人一座城池！
“再看看咱儿子，周岁都没好好过，穿的衣裳，还是用我们的旧衣服改的……”
莺儿没有听进去，她自顾自道。
“你们凤家的风水，是不是只养女儿，不养儿子？要不改日找个风水先生瞧瞧？”
凤鸣轩安静了一瞬。
“我也这么觉得。”
他这么惨也就算了，好好的大哥居然妻死子散。
……
参将府。
凤父找完小儿子，就来找大的。
凤晏尘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那双眼神总透着股凄凉，仿佛周身环绕着黑雾。
他这一生，也算是命途多舛，大起大落。
年少时名动皇城，却遭人陷害，消沉了好几年。
好不容易在九颜的扶持下振作了，也有了圆满的家，却又因着一个女人的算计，落得如此境地。
“父亲。”凤晏尘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凤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说。
“晏尘，为父没脸劝你。
“我跟你一样，都没有守住自己的家。
“但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趁着还活着，趁着还年轻，没什么坎是迈不过的。”
凤晏尘心如止水。
“我没有想做的事。
“我只知，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仕途、妻子，都是你们为我选的……”
嘭！
凤母忽地冲进来，攥着凤晏尘的领口，恨铁不成钢地哭吼。
“你现在怨我们？
“你在委屈什么呢？
“难道其他人就好过吗？
“九颜说的没错，你就是在羽翼下待得久了，从来不知道如何承担起一个家族的重任！
“薇蔷经历那样的事情，都能往前看，你为什么不行呢？
“晏尘，你是凤家的长子啊！你看看如今的凤家，若不是九颜在，它成什么样了？
“你还在怨这个怪那个，比起你两个妹妹，你遭遇的一切，算得了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有你两个妹妹艰难吗？
“九颜在军营，在战场厮杀，不比你辛苦吗？
“薇蔷就这么去了西女国，你关心过她吗？”
凤母已经憋了许久。
她看到儿子这样颓废，恨不得打醒他。
凤父还想说什么时，凤母连带着他也一起骂了。
“还有你！你怎么劝他的？”
凤父鲜少见她这么凶狠的一面，愣住了。
凤母扯住凤晏尘，厉声道。
“你既然不满，明天就去辞官！我们去西女国，你也体会体会，男人处事的不易，这样你才会知道，你两个妹妹，还有你那死去的妻子，她们是多么不易！”
凤父赶紧阻拦，
“这不好吧？”
“就这么定了！”凤母被逼到这个份上，早已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