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到此回步2:方口含雷霆,一抿动关山
这是最稳固的团建,最安全的话题。自从吟唱《大离颂》被取消后,它成了休息时最常见的环节。
有人说要和家人团聚,有人说要和爱人完婚,还有人说要做大官发大财。反正都和情有关。
军师齐玉卿手握竹简,沉吟良久,方才慢慢道:“等到天下太平了,得赶紧制定各种规章制度。定婚丧之仪以安人伦,修五服之制以正尊卑。……然后在全国开办太学,在乡镇里设立明堂。……不出三代,野无遗才。”
“要让农民能安心耕种,脸上带笑。商贾不担心苛捐杂税。仓廪实,则魑魅魍魉自绝于青天白日。”
“要让各地的郡守,收养那些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一半教他们种地干活,一半教他们各种手艺。这些都是日后官场的清水。在河西教胡人养蚕缫丝,让雪国的贵族子弟学习《文王典》。百载之后,焉分胡汉?”
“还得让史官们提笔,把历史重新好好写一写。要把那些断粮七天还坚守岳阳城的事迹记下来,别只知道歌颂将军破敌十万。?第[?一(-看^2书£网¥ `?追£最]§新o?章¢#节{刀兵之下,英雄与饿殍同悲。希望能告诫后世,勿动兵戈。”
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像女主的存在,别人抒情你言志。从礼法、教育、农业、经济、文化等九个方面提出了见解。虚伪吗?屠二总觉得她是虚伪的。不过是休息时的闲聊,你谈那么认真干嘛?
哦,这位屠二是黎厌的追求者。齐梁至今也没给黎厌名分,她看不惯。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把大局排在一切之前?
屠二毫不怀疑,如果某天牺牲爱人能换来世界和平,齐梁会杀了他。如果牺牲自己能和平,齐梁也会自裁。可她会为黎厌死吗?屠二不知道。在齐玉卿的世界里,世界和平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在她寿尽之前,只要她还有用,她就舍不得死。与其说她在回答“和平后做什么”,不如说她在设计一套能让和平延续千年的锁链。
可惜能听懂这些话的人很少,所以齐玉卿后面的声音很轻很轻。屠二也是听了很多遍,才能在此刻听进去。她想和以前一样嘲笑她虚伪,可一个谎言重复上千次,也成了真。+w,e′i`q,u?x,s¨._n¢e?t+何况她的神情那样认真。
青烟缭缭,日影僮僮,朝霞缭绕。风露里她眉眼带笑,衣衫飘飘,眼底是繁华盛景,是饱暖衣食不愁还有闲钱逍遥的大同世道。
那时候,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除了柳玉楼。
水钟滴落一个时辰的时候,“七彩阳光”的军队偷袭。
带队的武将叫关山,是[红白州]第一猛将,身高九尺,现年二十八岁。隆准分明,方口慑虎。通俗来说,这人唇是方的,但长在他身上就不突兀,反而很英气。方口含雷霆,一抿动关山,说的就是他。
他是大离面对塞北的猛将,杀得胡人闻风丧胆。而且他至今未娶,孑然一身,却又毫不在意。
他是“老年团”最想策反的对象,但他对[红白州]忠心不二,宁死不屈。
“将军,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袭营吗?”副将看了一眼天,神色惴惴。
现在是三月十九下午未时,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胚胎正蜷缩在天上,时不时踹一脚羊水,扭一扭脐带。血线西坠,让人莫敢首视。
这一天这是太阳生日,同时是“老年团”东线军团探亲的时候。“七彩阳光”偷袭,需要破除营地周边的[鹿角栅栏],摸掉敌方岗哨,快速、无声吞并。这个时间突袭很冒险,因为太热了,太消耗体力。但如果能成功,一定能对敌军造成重创。
关山很坚定地点头,他旁边的沧浪水君辛盆却翻了个白眼。他是从亘朝借调过来的,天赋好水,最讨厌炎热天。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天气,地利,都不是最可靠的。只有你自己才是。一城之将,若过分依赖山水,甚至把生命寄托在其上,山水就会背叛他。”
关山和屠二同时开口。隔着一道逐水,隔着两个诸侯,立场相背,口音不同,说的内容却差不多。
屠二在[断魂亭]中排行“二五六”,但这并不是说她不如“一二三”。序号是随机的,她的领军能力要远远强过黎厌。东线是大离的防守主战场,她作为东线的左副将,当然要尽职尽责。
老兵们很认真地点头,新兵们也有在听。他们都被她一个又一个战场故事吸引了。青山麒麟子,临海凤凰儿。战爻关,战厘山,战洄步城。他们很多人参军是被迫,却也梦想过成为荡气回肠的主角。但实际上,他们大都是故事的背景板。枉添几回曲折的传闻,此战之后,还能剩几人?
屠二心下叹息一声,面上却表现得很激昂。
不同于左副将,主将拓跋黍面上很激昂,心里更激荡。他一首觉得老兵太过滑头,新兵桀骜不驯。此刻看着却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一首都这么积极就好了,可惜一打仗就不听指挥。想到这里,拓跋黍清了清嗓子:“好了大家,今日炎热,都散了吧。寻个阴影消消暑。”
众士兵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上级。百夫长看向千夫长,千夫长看向中郎将。中郎将看向将军,上将军,最后落在屠二身上。这个过程极快,极有序,若非柳玉楼经历过全景式观察,根本捕捉不到这么多视线。
因为太快了,拓跋黍没有怀疑。何况一个老兵得到授意,大声感谢。他身边的新兵刺了几句,两人起了口角。拓跋黍一个头两个大,忙着调解,就算感受到了视线,也只觉得是因为混乱起的。
屠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是众士兵哗然而笑,看似无序却有序地分散,涌上,拉开了争斗的新老兵,各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