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打碎重组

卫铉安排好政务，命范宏、杜皎退下。他得到王佑提醒，立刻提笔给元天穆写了一封信：详细说明直辕犁、曲辕犁优劣，以及自己测试和推广的办法，并且附上曲辕犁图纸。

之所以不是写给尔朱荣，主要是尔朱荣早已带上没有军政要事的族人去肆州秀容准备过年了。尔朱荣当然不是是简简单单的回老家过年，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面见各个肆州各郡官员、各个部族首领，以此进一步加强双方关系，好让他的发家之地固若金汤。

卫铉和尔朱英娥回来太晚，近来又是大雪不断，再加上卫铉手上军政要务实在太多，他们肯定是去不成了，而“惨遭父母遗弃”的尔朱英娥只能在上党过年。

至于尔朱英娥是求之不得，还是委屈不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将此信送给尔朱娘子，让她代我给元刺史备上一份新年贺礼。明天一早派人一并送往太原。”卫铉来到门口，将封好的书信交给待命侍卫。

“喏。”侍卫接过书信，疾步走向雪花飞舞的庭院。

就在卫铉准备返回大堂之时，一群身披带帽大氅的汉子迎面走来，排在前面的正是念贤、韩轨、达奚武、尧雄、段荣、窦泰、蔡俊。一群人到阶前停下，一起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主公。”

士兵的良莠不齐向来是一支军队致命的缺陷，如果打胜仗、打顺风仗也就罢了，但若打硬仗、打持久战，那些缺乏训练、意志不坚的士兵率先崩溃，继而影响全军。从定州左人城那场伏击战来看，骁果军战斗力不增反降。其原因就是多了五千辅兵、五千屯田兵。紧随而来的一场场战争固然是打出了节奏、血性，可卫铉和这帮悍将都不满意。

尤其是卫铉回来带头做检讨时，众将都感到异常羞耻，连头都抬不起来。而跟着一一检讨的他们并没有埋怨卫铉挑刺，同时也知道辅兵和屯田兵成军时间太短，所以要怪只怪自己无能、辜负了主公信任。

这几天，将士们都在休整。但是众将成天聚在一处，反复“复盘”推演每场战争、反复总结得失、反复吸取教训，若是不推演了，又在探讨着如何练兵。

一群人方才接到卫铉命令，便火速赶来。

“外面太冷，入内说话。”卫铉说了一声，便回身走入大堂。

众将登上台阶，纷纷解下大氅交给侍卫，进入大堂就座。

“骁果军是我们对外的统一称号，内部有战兵、有辅兵、有屯田军。一万战兵分作骁勇军、果毅军，五千辅兵是威武军、五千屯田军是扬武军。”卫铉也不废话，他做了一个开场白，说道：“我准备把威武、扬武这两个番号剖出来，使之变成战兵。辅兵和屯田军职责不变，继续作为预备军。”

这是治下增加两个郡所带来的底气，以长治、晋城两大盆地的人口、土地、各种资源而言，卫铉完全养得起两万职业兵。

更何况上党郡、乡郡、襄垣郡原先的两万四千名郡兵，被他裁得各剩三千，这也使他省出一万五千人的开支。虽然说郡兵的开支不能与职业兵相提并论，但是用节省出来的开支供养三千职业兵是不成问题的。

武将最喜欢扩军了，他们听完卫铉决定，尽皆大喜，纷纷抱拳道：“主公英明。”

“此番扩军，人事也要有所变动，同时提拔一些立下大功的人。骁勇军不变，军主由亲自担任，军副还是尧雄将军。果毅军军主原为段荣将军，今王佑出任行台长史，不再担任骁果军长史，空出的职务由段将军接任。”卫铉自然不是忽然卸下王佑，而是行台长史事务太多，他无法兼顾军队事务，于是昨天主动请辞。而段荣性情温和、不喜带兵，现在虽然由军转政、掌管军队事务，却是升了官的。

卫铉目光看向段荣，语重心长的说道：“段长史，全军军务今后就托付给你和柳师道主簿了。”

“末将、卑职遵命，卑职定不负主公重托。”段荣忙道。

“段长史请坐。”卫铉点了点头，又道：“军副窦泰升为果毅军军主、军副由镇将石忠兼任。”

“末将谢主公，末将定然誓死以报。”二将起身道谢。

“威武军主还是达奚武，兼任第一镇镇将。若干惠为军副，兼任第二镇镇将；若干将军，你原先之职交给怡峰。韦孝宽回来后，出任第三镇镇将。”若干惠这次立下大功，卫铉也有理由提拔他了。

“扬武军主还是韩轨，兼任第一镇镇将。厍狄干为军副，兼任第二镇镇将；厍狄将军原先之职交给王雄。王思政回来后，出任第三镇镇将。独孤信任第四镇将。”

“蔡俊升为辅军军主，兼任第一镇镇将。刘朝为军副，兼任第二镇镇将；刘将军，你原先之职交给李穆。”

“且先这般。欠缺的镇将、镇副、幢主、幢副、都伯，我会从有功将士之中提拔。至于屯田军，目前还没有合适人选接任，暂时由兵曹管理。”

众将对卫铉的任命心服口服，见到卫铉停了下来，轰然道：“末将谢主公、末将定然誓死以报。”

卫铉让众将坐下，这才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都问出来。如果有建议，也都说出来。”

“主公，骁勇、果毅二军几乎没有变化。关键是其他四军的兵力……”军司马念贤拱手道：“河北两万九千多名‘勇士’想要建功立业，故而千里迢迢的跟来上党。若得不到安置、或者全部安置为辅兵、屯田军，怕有变故发生。我建议从中提拔勇悍之士加入威武、扬武二军，以达安定人心之效。”

“不光是加入那么简单。而是要把威武、扬武二军打碎重建。”卫铉解释道：“如今的威武、扬武二军实则就是没有训练多久辅兵、屯田兵。这些士兵多数由太原假和尚、冯氏家兵、豪强家兵拼凑而成，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从军，与那两万九千多人有着根本区别。”

众将明白卫铉的意思了，念贤道：“心不甘情不愿和心甘情愿确实区别很大，任何一名将军都喜欢心甘情愿那种兵。主公是打算给他们选择？”

“对。”卫铉点头道：“冯氏家兵、豪强家兵原本是有罪的，经此一战，也算赎清罪孽了。现在他们编了户，也有自己的家，如果愿意为民，则任其回家务农。太原假和尚如果愿意为民，则编入屯田军。所有留下来的人，与河北勇士一同角逐二军名额，前一万名编入威武、扬武，紧随其后的五千人编为辅兵，接着是屯田兵。”

“对辅兵、屯田兵里的弱者来说，身份其实没有变化，只不过进不了威武、扬武而已。河北勇士若是争不过，那也是自身实力不济，怨不得人。”

说到这里，卫铉目光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又道：“这天气正是选兵的好时节。你们明天让辅兵、屯田兵选择去留，后天开始选拔。选拔时，骁勇、果毅也要去帮忙，不能闲着。”

“喏。”主将们都知道选拔的方式，已经无须卫铉赘言。

待众将兴高采烈的离开，卫铉走到门口，一边默默观赏雪景，一边回忆此番安排。

坦率说，卫铉也觉得自己无论是任命将领、还是重组新的四个军，都显得简单粗暴，甚至会留下隐患，可是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庆幸的是这番操作使得新的四支军队既有太原人、上党人，也有燕州人、幽州人、安州人、平州人、定州人、瀛州人……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至出现地域之见、地域派系。

现如今，手上的军政算是告个段落，就等韦孝宽、王思政的消息了。只要他们有消息传来，就能朝长平郡、安平郡下手。

想到这儿，卫铉忽然发现斛律光在庭院一角练刀，脑海中灵光忽然一闪，连忙高喊道：“明月，你过来。”

斛律光还刀归鞘，浑身冒气的跑了过来：“主公有何吩咐？”

卫铉说道：“屯田军差个军主，你去我给当个检校军主。”

兵曹如同兵部一般，其职责是掌管武将选用、兵籍、军械、军令、粮饷，若是没有兵曹卡着将军们的脖子，主导一切的将军实在太过吓人。反过来说，掐着军队脖子兵曹如果有兵权，将会比将军们更加可怕。

卫铉刚才苦于无人，只好说是让兵曹暂时兼管屯田军，然而这个口子一旦从开始就打开，往后就不好收场了。

斛律光虽然年纪小，可他聪明好学，什么事儿都能举一反三，当个屯田军的检校军主应该可以。即便他把不用打仗的屯田军治得一塌糊涂，也影响不了什么。

斛律光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道：“主公，我做不来哇。”

“不，你做得来。”卫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不知道自己有着多么恐怖的潜力，但是我知道。若不是逼你一逼，你就废了。”

斛律光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卫铉这番话吓得他差点哭了：“主公，我真不行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自己不行。”卫铉板着脸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这是命令。”

一听此话，斛律光站得笔直的身子都弯了下来。

“真是丢人。”卫铉斥责一声，又给他信心道：“若是遇到麻烦事，尽管找我，你怕个屁呀？你现在就去找念司马他们。”

斛律光失魂落魄的走了，连道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