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太后约酒
袁翻想通过冯豫收服暗淡无光的上党冯氏，却不代表他无脑使用冯豫，若对方被家仇蒙蔽了双眸，袁翻是绝不会引为亲信。
冯豫也是沉得住气，两人一番闲谈下来，愣是只字不提家仇，令袁翻极为满意。他放下手中茶盏，主动说道：“尚书民部四司和兵部四司的成立、武举的倡议，皆是出自河东公手笔。”
“弟子正要与恩师说起河东公。”冯豫愤然道：“河东公少年得志、愈发骄横。这番入京，更是掀起无数波澜，而禁卫从昨天到今天清晨，一直在崇会里喧闹不休，以至愿会寺两多百口人被‘活活烧死’，据说此事也与河东公有关。依弟子之见，此人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只怕还会闹出更大波折，牵连无数无辜百姓。”
袁翻听出冯豫话语中的恨意，但是对方也没有说错，自从卫铉入京以来，京城搅了几番风波。他缓缓地说道：“河东公深得陛下信重，其人也无当之处；如果无事，他连大门都没有走出一步。如今就连常山公主都拿不到他半点错漏，我等又能如何？”
说起来，袁翻也感到奇怪：从道理上说，卫铉少年得志、踌躇满志，应该非常张扬才是；但是此子就像大家闺秀一般，若无事，则大门不出。今日倒是出门了，可他去的是皇家寺庙永宁寺，之后直接回家了。
卫铉固然在永宁寺逗留了两个多时辰，但是胡太后死忠、元季聪似乎寸步不离的时刻监视，他卫铉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冯豫近日也让家人严盯卫府，很是理解袁翻此刻的心情，他默然半晌，只好硬着头皮道：“恩师所言极是。”
袁翻正自思量，忽然看到一旁的袁秀嘴唇翕动、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么？”
“伯父，河东公在上党不是这个样子，他分明就是装的。他要是逗留京城不走，实非大魏之福。”袁秀助攻了一下。
冯豫受此启发，心中有了主张，但是他也明白袁翻有自己想法、情报渠道，旁人完全糊弄不了；于是实言道：“弟子诚然与河东公有仇，却也承认他文武双全、干净利落，乃是国之干臣。然而他一心想立功，浑然不顾朝廷大局，实是急躁冒进。他现在使上党行台都督府厉兵秣马、靡费无数，以至上党人心惶惶，如是耽误春耕，影响收成；只怕引得人心动荡。”
说着，他一礼及地：“恩师素来刚正，执掌都官曹，请您务必为七郡做主。”
“我是都官尚书、你是御史右中尉，我们师生皆与律法有关。而我们这个行当要想给一名犯官定罪，都要讲究真凭实据、求真务实；否则的话，不但无法给犯官定罪，反而被对方狠咬一口。”袁翻看了冯豫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弘文呐，河东公眼下圣眷正隆，空口无凭的弹劾是弹劾不了他的；‘我们’要是觉得他在上党行不法之事，理应使人收集罪证，而后上书陈事、具实以禀。届时，谁也保不住他。”
“多谢恩师提点，弟子明白了，即刻回去着办。”冯豫迎着袁翻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但是他也没有担心，因为他听出对方也想扳倒卫铉，其话中之意是朝中既弄不倒卫铉，那就改从上党入手，让上党冯氏就近收集罪证。
“明白就好。”袁翻摆了摆手道：“陛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她心志坚定，不会受风言风语影响，但若有了确凿证据，那就不一样了。去吧！”
冯豫脸上现出激动之色，说道：“多谢恩师。”
袁翻又是勉励几句，吩咐冯豫回去准备。
冯豫离开会客堂，袁秀开口道：“伯父……”
“秀儿，你刚才让我十分失望，去祠堂跪着。”袁翻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道：“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袁翻一步一步的爬到今天这个职务，自然是有眼力的人，他岂能不知侄子是在帮冯豫说话？如果侄子能够说出一个子丑寅卯，他十分高兴、老怀宽慰；然而侄子刚才分明就是视冯豫为亲人，反而把他这个伯父当成外人。
这让袁翻大为光火，于是罚侄子思过，让侄子明白他是袁家子弟，而不是冯家或元家、崔家、郑家的奴仆。
“侄儿遵命。”袁秀不知伯父因何惩罚自己，然而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走向祠堂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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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铉在一队掌灯宫女引领下，于酉时六刻来到宫城成武殿。酉时六刻就是18：30，而这时节的18：30早就天黑了。从礼仪和制度上说，若无大事发生，将臣此时根本来不了内宫，但是胡太后让一个明媚可爱的小女官前往卫府下诏，卫铉只好奉命前来成武殿觐见。
一路上，卫铉对小女官套话，得知她是元季聪的妹妹元季明。
元季明年纪小、胆子也小，她除了说出自己身世以外，什么话都不说，问多了就是摇头说“不知”，或者用一双纯净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卫铉。一旦说到她姐姐，她脸上兴奋难掩，有说不完的话。
卫铉看出她很崇拜、感激姐姐，同时也能看出元季聪将妹妹保护得很好；若不然，元季明哪里这个年纪应有天真、单纯、灵气？
“我带河
东公入殿觐见，你们退下吧。”行至主殿外，元季聪从前方廊芜迎上前来，众人不疑有他，依言而退。
“河东公请。”元季聪看了卫铉一眼，转身向大殿走去。
卫铉见她没有入殿，而是沿着抄手游廊往后面走，眼见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季聪，陛下因何让我入宫？”
元季聪一边走、一边语速飞快的轻声作答：“郎主，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陛下今天巡视羽林军，回来后就独自一人在后方御苑喝酒。陛下令郎主入宫，是请郎主与她喝酒。”
“喝酒？”卫铉稍微斟酌一下，立刻明白胡太后被羽林军打击到了。
“嗯！”元季聪飞快说完关键的信息，不再说话，闷头领着卫铉来到灯火明亮、波光粼粼的一面小湖湖畔，两人的前方是一座绿树掩映、半伸入水的水榭。
仔细望去，周边绿树都是虬劲有力、弯弯曲曲的梅花树，梅花开得正艳，一株株连在一起，形成一片花海，花瓣随风纷飞，似是又下一遍五彩缤纷的雪。
元季聪入内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