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戌时之约

酒气混合着血腥味在书房弥漫。我盯着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注意到他瞳孔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灰线——这是长期被阴物侵蚀的特征。

"您这些年一直在追查？"

“石少爷，这些年来，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日日夜夜都在梦中惊醒，每次醒过来，我都希望这是一场梦。”

说着，戴老爷子从抽屉深处取出个生锈的铁盒，掀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半枚残缺的铜制军徽，“石少爷，经过我多年的追查，发现当年那份假军令的源头，在总参二部机要处。"

军徽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我伸手触碰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段破碎画面：

【幽暗的档案室里，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将一份电报塞进牛皮纸袋。纸袋封口处，赫然印着"绝密·黑石谷行动"的红色钢印】

铜军徽"当啷"一声掉回铁盒，幻境戛然而止，我低头看去，竟然发现指尖结了一层薄霜。

"这是？煞气？"我脱离幻境后，怀中的玄光镜的闪烁的金光忽然熄灭，“这，这是玄光镜在帮我？”

"这是那个军官的遗物。"戴老爷子声音沙哑，"就是当年突然出现，又突然对老秦开枪的那个人。"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石少爷，你既然能通阴阳，可认得这上面的煞气？"

我凝神细看，军徽断裂处隐约缠绕着黑雾。正当我要掐诀探查时，书房门突然被敲响。

"爷爷？"戴明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省城林家来人了。"

会客厅里，一位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当看到我们进来时，他立即起身行礼，胸前那枚青铜材质的家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林家嫡系的标记。

"戴叔叔。"中年人双手奉上一封烫金请柬，"家父听闻您身体抱恙，特意让我来送药。"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檀木匣，里面躺着三支密封的玻璃管，淡蓝色液体在管中微微荡漾。我瞳孔一缩——这分明是玄门中罕见的"清灵露"，能压制百蛊，价值堪比黄金。

戴老爷子却看都没看那匣子："怎么，这个月这么快就来了？"

中年人笑容不变："戴叔，家父说，当年事当年毕。明日戌时，他在林家老宅等您。"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位小先生若是感兴趣，也可一同前往。"

“好，你回去告诉他，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好，戴叔，明日在省城林家，我和父亲恭候你的大驾。”说完，他便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

待送走林家人，戴明玥凑过来好奇地打量请柬："爷爷，什么老地方呀？"

戴老爷子没回答，只是盯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我注意到他握着军徽的手在微微发抖，那道陈年枪伤在夕阳映照下，竟渗出丝丝血迹。

他看向戴明珊，"丫头。"老人轻轻抚摸孙女的头发，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记得我书房里那个保险箱吗？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明天我那里面的东西，也足够护你们姐妹周全。"

说完，他在我面前普通一声跪了下来，"石少爷。"老人突然开口，此行太过危险，您大可不必趟这趟浑水，以后林家，就拜托您了。”

看着这样一位铁血军人在我面前下跪，我内心无比沉重。

戴老爷子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他这一跪，跪的不是我，而是当年那场血案里未能救下的亡魂。

我连忙伸手去扶他，可老人却纹丝不动，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这一跪上。

“戴老，您先起来。”我沉声道，手指触到他肩膀的瞬间，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石少爷，您看到了吧？我这身子，早就被阴气侵蚀得差不多了。”

我心头一震，难怪他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难怪他的瞳孔边缘泛着灰线……他根本不是在“追查”，他是在“赎罪”。

戴明玥站在一旁，脸色煞白，显然被爷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戴明珊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戴明玥不要出声。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他的呼吸很轻，像是随时会散在风里。我伸手握住他枯瘦的手腕，掌心贴在他冰冷的皮肤上，低声道：“戴老，您这一跪，太重了，不该由您一个人担着。”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想挣脱，却又无力挣脱。我加重了力道，稳稳地托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缓缓施力。他的骨头硌得我掌心发疼，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起来吧，地上凉。”我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您跪了这么多年，够了。”

他的眼眶红了，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呜咽，像是压抑多年的痛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借着我手臂的力道，一点点直起身子，膝盖离开地面的瞬间，他整个人晃了晃，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老爷子，事到如今，这已不单是您个人的恩怨。身为华夏子孙，有些因果必须承担；既是血脉相连，这份担当我义不容辞。既然让我遇上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好啊，石少爷，华夏有你们这样的有志之士，何愁不兴，何愁不兴啊。”

戴老爷子在我的搀扶下站起身，可他的眼神却像是已经看透了生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石少爷，林家的事，没那么简单。”

“省城林家，世代军旅，根基深厚，在东南军政界颇有分量。

其家族子弟，多在军区要害部门任职，林老爷子早年曾任省军区参谋长，后调任总参二部机要处副处长，经手过不少敏感档案，人脉通达。

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但旧部遍布省军区、国安和公安系统，长子现任省国防厅副厅长，次子执掌省城警卫局，门生故旧在地方上仍有不小的影响力。

林家行事低调，极少公开露面，但省里某些重大决策，往往需要先探探林家的口风。

军分区调动、重要人事任免，甚至某些特殊案件的调查方向，背后偶尔能见到林家的影子。

他们不显山露水，却始终稳稳把持着几条关键的人事和情报脉络，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悄然笼罩在省城权力格局的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