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代王想干什么?

二月二十,秦州。

咸阳,都督府衙。

今日是秦蜀两地十四郡太守,以及重要治县县令述职之日。

十四位太守,以及三十名县令齐聚一堂。

议事大厅中,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章青和舒翞两人站在角落低声相谈。

“怀远,今年开春之后,还望安源县能够组织商队来西乡县。”舒翞无奈道,“西乡县连接秦蜀商道,商业氛围却并不浓厚。”

章青微微一笑,问道:“你上任之后想必忙着梳理陈年旧案,视察农事,却不曾关心过农事。

子法,你知晓西乡县有多少大商吗?”

舒翞颔首道:“知道,有三人。”

“你与他们见面洽谈过吗?”

“并没有。”

“西乡县连通秦蜀商道,你有在商道上开办茶馆、酒楼、客栈吗?”

“也没有。”

章青嘴角微微一抽,道:“我与安源县的大商交谈过四次,并计划今年春耕之后在商道上挑选合适地点,设立一个小镇,作为商旅停留休息之地。”

舒翞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明悟。

“子法,你向来不喜商贾,这种想法要尽早改变。”章青说道,“主公将你安排在西乡县,想必也是希望你能改变对商人的印象。

农事是根基,商业却能给官府带来源源不断税收。”

舒翞拱手一礼:“多谢怀远指点迷津。”

“你我之间胡须道谢。”

这时,一名侍从快步走进大厅。

“肃静!主公到了。”

大厅四处散落的官员连忙找到各自位置站好。

不多时,秦牧迈步走进大厅。

“臣等拜见主公。”

秦牧在上首坐好后,抬手道:“免礼。”

待到众人站好,秦牧便说道:“今日述职,先从益州各郡各县开始,蜀郡为先。”

官员前列,暂任蜀郡太守的罗文鸣快步出列。

蜀郡是益州辖区面积最大,下辖治县最多,人口最多的郡。

并且,蜀郡拥有益州最为富饶的良田。

益州十郡一百四十六县,将近三成的粮食产出都来自蜀郡。

秦牧对蜀郡的看重,无需多言。

蜀郡人口三十七万两千五百一十九户,共计一百四十九万零七十六人。

人口是最重要的数据。

古代争霸,拼的就是人口。

有人口才有粮,才有士卒,才有人才。

除却人口之外,农事、商业等发展,蜀郡也是遥遥领先。

秦蜀融合后,益州施行多项改革,进一步释放蜀郡潜力。

尤其是清丈田亩,摊丁入亩,给益州府增加了巨大税收。

待到罗文鸣述职结束,秦牧问道:“蜀郡的豪族可曾老实?”

罗文鸣回道:“州府强力推行,加之江家和乔家从旁协助,倒没有豪族大家生事,蜀郡辖内的田亩顺利清丈。”

秦牧微微点头。

去年腊月姚世方返回咸阳述职,也曾提到过益州境内的豪族非常老实。

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秦牧在益州安排了五万大军驻防,益州的豪族大家即便再不愿,也不敢起歹心。

蜀郡之后便是汉中郡太守徐昭出列述职。

秦牧不时的开口询问,考察各个太守是否真的尽职尽责。

他不要求各个太守对辖内治县了解非常深。

但辖内治县的大致情况,辖内水利设施,粮食亩产几何等等,都应该有所了解。

一番述职下来,绝大部分太守、县令对治下民生、商业等情况,都有基本的了解。

少数几人虽然不尽人意,但也没有一问三不知。

述职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述职之后便是晚宴。

秦牧大老远把十个郡太守和三十个县县令叫来咸阳,不单单是为了述职,也是为了增进君臣感情。

秦蜀十四郡的太守,三十个重要县的县令,有将近三成出身益州。

对于这三成官员,秦牧并不熟悉。

所以就想借着述职的机会,跟这些新加入的官员好好聊一聊。

此外,十四个郡的太守和三十名县令,秦牧也计划与他们单独私聊一番。

级府衙承前启后,都督府衙制定的政策和下达的政令,能否顺利推行,跟十四名太守关系很大。

县府的作用就更大了。

在大炎朝,县令几乎掌管着一个县的生杀大权。

秦州官职体系中,特地强化了县丞一职。

县丞由地方武卫长官兼任,并且武卫长官任免由上级武卫府和武卫总府说了算。

这在一定程度上对县令形成了制衡。

即便如此,县令依旧是古代官制中最重要的官员。

如果不是秦蜀两地加起来的县令足足一百四十六人,秦牧希望能与每一位县令都深入畅聊一番。

……

上京,升平坊。

坊门外的告示处,挤满了围观百姓。

一名挑夫挤开人群,看到了张贴的告示,然后双眼大瞪。

没有犹豫,挑夫挤开人群,匆匆返回升平坊。

民院中,天机星正在洗脸,就看到手下冲进来。

“统领,朝廷进封主公的消息对外公布了,可公布的内容与圣旨内容有所偏差。”

随后,手下将公布内容说了出来。

进封庆阳侯为亲王爵,封号自取,条件是收复灵州。

倘若庆阳侯可以收复代州,便加九赐;倘若庆阳侯可以收复并州,便可封国西北,称孤道寡。

天机星眉头紧锁。

“立即将这个消息传回咸阳。”

“诺。”

手下离开后,天机星走进房间拿出一封密信。

纠结半天,天机星还是选择将这封密信送到代王手上。

密信上写明了秦州东出的时间。

主公下达的命令是,只要“加九赐,封国西北”不是收复灵州的奖励,便可将这封密信送到代王手中。

天机星将密信送出去后,忧心忡忡。

虽说主公进封亲王爵,作为臣子与有荣焉,可代王这明显是不安好心。

二月二十二,大炎朝廷昭告天下,进封秦牧为亲王爵。

虽说受封有条件,但朝廷已经言明,冕服、九赐、王玺将先行送往咸阳。

只待庆阳侯完成收复任务,便可正大光明的着冕服,加九赐,封国西北,无需朝廷再行册封。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就连市井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呆愣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百姓虽然愚昧,但也明白封国的含义。

一旦庆阳侯立国,就代表着统一两百八十一年的大炎王朝,彻底崩塌。

各地群雄并起,只是代表着中央朝廷崩塌。

可一旦分封国建立,性质就完全变了。

随着朝廷将此消息昭告天下,大炎各地陷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氛围之中。

洪州,豫章城。

顾府。

顾靖文看着手中书信,神思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周围的顾氏成员,更是一副见鬼的神情。

实在是太惊人了。

亲王爵位尚在理解之中。

加九赐,历朝历代末期也不罕见。

可封国西北,称孤道寡,这是要开启分封时代吗?

自从赵王一统天下以来,从未出现过封国。

即便是历朝历代末期,争霸时代进入后期,各大霸主建立国家,但也不是封国。

封国一定要得到大一统王朝册封。

顾绪荣深吸一口气,道:“父亲,代王想干什么?”

顾靖文此时已经回过神,他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

忽而这时,一名奴役通报说黄晋求见。

众人齐刷刷看向通报的奴役,眼眸中泛着光芒。

顾靖文微微一愣,道:“领他过来。”

一刻钟后,黄晋迈步走进厅堂。

他神色自然,施礼道:“外使见过顾公。”

顾靖文不由得问道:“使者还未离开?”

“还不敢离开。”黄晋说道,“庆阳侯进封亲王爵的消息,想必已经传至豫章城,不知顾公有何感想?”

顾靖文微笑道:“并无任何感想。”

“倘若顾氏能得亲王爵位呢?”

顷刻间,厅堂中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除却顾靖文之外,所有顾氏成员皆目光炯炯的看着黄晋。

顾靖文忍不住一笑,道:“代王殿下为了与顾氏结盟,竟然舍得亲王爵位?”

黄晋说道:“顾氏作为五大世家之一,为朝廷镇守南方,自然可得亲王爵位。代王殿下的想法是让顾氏承亲王爵,镇守洪岳衡三州。”

闻言,顾靖文笑了笑。

镇守洪州尚在预料之中,镇守岳州和衡州,倒是让人意外。

代王好计算啊。

顾绪荣开口了。

“父亲,代王殿下诚意满满,孩儿认为应当考虑与代王结盟。凉州位于边陲,虽是一大州,却深受回鹘、突厥袭扰。

倘若可得完整代州,便可减轻凉州压力,为天下黎民百姓抵挡草原异族南侵的步伐。”

紧接着顾清武、顾向松,以及其他顾氏核心人物纷纷开口。

假如能够受封亲王爵位,提领洪岳衡三州,那么不论是攻占衡岳两州,还是出兵阻拦荆州南渡,都名正言顺。

至少在当下,大炎朝廷的名分还具有一定的威望。

黄晋期待的看向顾靖文,道:“顾公,代王殿下允诺,假若顾氏愿意结盟,也可加九赐,封国江南。”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一众顾氏成员神情呆滞的看着黄晋。

代王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