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希望不要出事
秦牧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
随后，他又坐下喝了口茶水，道：“虎子，在你的认知之中，什么样的官员该杀？”
徐虎不假思索道：“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的官吏，不遵主公命令的官吏，都该杀。”
秦牧摇头失笑。
符合前两条的官吏确实该杀。
可第三条……
“虎子，你的意思是魏廷云该杀？”
徐虎身躯一震，不停地摆着手，脸上也带着惊恐之色：
“主公，你可不要冤枉微臣啊。要是被魏府监知道了，微臣日子可就难过了。”
见状，秦牧脸上笑意不止。
徐虎这个憨货，除了秦牧之外，谁都不怕，就怕魏廷云。
魏廷云逮着徐虎，就要给他讲解礼数。
比如，身为主公贴身侍卫，行事不能粗鲁；接待求见主公的官员，要以礼相待；主公出门去人多的地方，要拼死阻拦等等。
秦牧拍了拍徐虎的肩膀，道：“虎子，所有送信出去的官吏，都坚守住了底线，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杀他们。
倘若他们在清丈土地、分发土地一事上，欺上瞒下和暗箱操作，这才该杀。”
徐虎恍然道：“微臣明白了。”
送信出去的官吏，如今都在黑冰台的监视之下。
这些官吏清丈田亩时，将会被重点关注，就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秦牧看向地文星问道：“彭英和赵牧他们何时抵达扶风郡城？”
地文星回道：“彭将军一行明天下午便可抵达，赵将军一行要在后天上午才能抵达。”
秦牧点了下头，道：“传信给天富星、天速星和天空星，让他们时刻关注郑氏、李氏和恒州战场的局势变化，三人要通力协助，有发现立即汇报回来”
“诺。”
郑氏和李氏何时弱秦，秦牧管不着。
但是倘若两大世家迟迟不动手，秦牧可不会等着他们。
秦军可以暂时退缩在九峰郡，但不能一直龟缩。
灵州，他势在必得。
……
豫州，洛阳。
郑府，前厅。
人员满屋。
郑德堂将手中书信递给郑荣昌，后者看完后，眉头紧锁。
书信是他的次子郑雄华写的，信上的内容是希望家族能够提前联合李氏弱秦。
理由简单明了：以秦州的发展潜力，明年弱秦就太迟了。
郑荣昌看向郑德堂，道：“大兄，你意下如何？”
郑德堂说道：“秦州发展的速度确实太快了。是否提前弱秦，还需要看李氏如何考虑。幽云和崔氏正在猛攻恒州，李氏恐无法分心。”
郑荣昌叹道：“秦军攻占九峰郡之后便停下来，也是瞅准这一点。知晓不攻打新丰城，李氏便不会插手灵州战事。”
下首，郑承旭开口道：“父亲，叔父。孩儿认为李氏不愿意提前弱秦，是因为灵州是郑氏的地盘，抵挡秦州东出是郑氏的责任。
不若放弃灵州，让李氏直面秦军，将压力传递给李氏？”
郑荣昌平静道：“即便灵州五郡已有三郡被秦军夺走，但灵州依旧是家族的地盘。
倘若直接让出去，郑氏脸面何在。况且，放弃灵州，如何向李氏交待？
正值乱世，丢弃盟友是不理智和短视的行为。”
郑承旭低声道：“是孩儿想岔了。”
郑翰文开口道：“大伯，父亲，孩儿认为大哥的提议可行。
灵州是否值得家族投入如此巨大？倘若只是为了阻挡秦州东出，此事关于整个西北和中原势力，不是郑氏一家之事。”
前厅中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点着头。
郑翰文说的没有错。
郑氏坚守灵州不放，既是因为灵州是郑氏地盘，也是为了阻挡秦州东出。
可如今灵州三郡已经沦陷，只剩下一城两郡在郑氏手中，真的有死守灵州的必要吗？
郑荣昌眉头微皱。
他之所以不愿意放弃灵州，是因为灵州刺史郑雄华是他的次子。
郑雄华当初去灵州任职也是他的主意。
只是让郑荣昌感到讶异的是，他的长子提出要放弃灵州。
郑德堂看向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的男子，男子手中拿着一把羽扇，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白先生，你有何想法？”
众人都看向男子。
男子名为白长风，是天下有名的文士，景平二年之后一直隐居在豫州。
上个月，族长郑德堂亲自相邀，白长风才出山。
白长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郑公，郑氏和李氏其实别无选择，阻挡秦州东出乃是郑氏和李氏以及顾氏的责任。
郑氏随时可集结力量，李氏因恒州分心，顾氏因岳州分心。三家中，顾氏较为特殊，大可毅然决然的放弃凉州。
对此，某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联合李氏劝说顾氏主动放弃凉州，李氏得凉州，郑氏得庆州，之后郑氏可放弃灵州。
中策是联合李氏提前弱秦，将秦州赶回秦关，弱秦时间不能晚于秋收之前。
下策是郑氏和李氏协力死守新丰城，明年开春之后再联合顾氏弱秦。”
说完之后，白长风便轻扇着羽扇。
众人则是在回味思考白长风的三条对策。
特别是上策，越往细处思索，越是难以自拔。
倘若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庆州，放弃灵州又何妨？
只是难度太大了。
即便顾氏愿意放弃凉州，李氏也不可能调换庆州和凉州。
凉州乃是边境之州，也无天险阻隔，需要时刻警惕回鹘和突厥南下入侵。
凉州与庆州相比，唯一的优势便是拥有天然马场，可以组建纵横天下的骑兵。
郑荣昌看向郑德堂，问道：“大兄，如何？”
郑德堂说道：“我先与李鸿益沟通一番，别抱太大希望。”
郑荣昌微微点头，明白大兄的意思。
李鸿益不是吃亏的主，更是一只狡猾至极的老狐狸。
任何试图从李氏身上讨便宜的人，都要做好被李鸿益黄雀在后的准备。
郑德堂和郑荣昌带着白长风来到后院的石亭之中。
“白先生，除了刚才的三策，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白长风沉思道：“倘若最终只能选择中策，要警惕秦军率先发难。来到洛阳之后，我多次翻阅有关秦州的情报。
秦军不会坐以待毙，庆阳侯更是傲视天下之辈。倘若郑李迟迟没有弱秦，且恒州战事陷入胶着，秦军很大可能会主动攻打新丰城。”
郑荣昌叹道：“大兄，白先生说的没错。秦军止步不前，既是为了积蓄力量，也是为了防备郑李两家发动突击。主动权在我们，也在秦州手上。”
郑德堂眉头紧锁。
看来需要尽快与李鸿益沟通了。
……
南方，黄沱。
江面之上，千帆飞扬。
两种颜色相近、旗帜不同的战船，碰撞在一起。
双方距离不到百步之时，两边几乎朝着对方发射点燃的箭矢。
战船的甲板上，站着孔武有力的大汉，手中晃着钩拒不断地蓄力，准备随时朝着对方投掷钩拒，然后登船作战。
随着双方的战船逐渐靠近，中间战船之上开始有善水士兵跳进江中。
这些善水士兵腰间绑着一个布袋子，袋子中装着一把特制的锥子。
这种锥子既可以凿船，也可以杀敌。
荆州水军中间一艘巨大的战船甲板上。
一位老将军看着前方战船打出的旗语，眉头皱起。
一名将领低声道：“左帅，洪州水军之中也有能人啊。”
左宗峰轻笑一声，转而脸色一肃：“王应东。”
“末将在。”一名魁梧的将领出列。
“按照我军制定的策略，由你率领左军发起进攻。本帅就一个要求，至少把洪州水军三成战船引出这片水域，然后依计行事。”
“末将领命。”
王应东应下之后，率领乘坐一艘小船离开。
不多时，上百艘荆州战船离开船队。
荆州水军的变化，立即引起了洪州水军的注意。
战船之上，一名光头大汉听到手下的汇报后，陷入了沉思。
荆州水军的统帅是左宗峰，是大炎有名的海军大将。
光头大汉名叫陈任，曾在左宗峰水下担任过裨将，跟随其围剿倭寇。
陈任对左宗峰非常了解，知晓其战术多变，旁人难以揣摩。
陈任沉思片刻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潘肃。”
“末将在。”
“你率二十艘战船，三千士卒，追击荆州分出的水军。另外，传信给丁览，让其时刻警惕，别让荆州水军摸向岳州。”
陈任不确定分出的荆州水军目的是什么，所以必须要防备荆州水军突袭岳州。
随着两方的战船轰然碰撞在一起，荆州和洪州的第一场水站正式打响。
水军一直以来，攻伐方式都很简单。
接舷和火攻最为常见。
使用钩拒成功接舷之后，登上对方的战船，斩杀对方的士卒，夺取对方的战船。
火攻则是摧毁对方战船最有效的手段。
下江凿船则是威力最大，但风险最高的手段。
荆州和洪州的水军交战之后，一直都在互相围剿和反围剿。
战况也是越来越激烈，整个黄沱江面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楚州，正源郡。
徐州五万大军正在疯狂地攻打正源郡城。
徐楚发生摩擦之后，战争态势愈发明显。
徐州刺史纪锦洲接受了幕僚纪锦洲的提议，果断发兵攻打楚州。
楚州也不是怂蛋，集结兵力应对。
只是徐州自古以来便是战略重地，州内兵源丰富，士卒整体素质更高。
两军交战之后，楚州势如破竹攻入楚州境内，并对正源郡城发起猛烈攻击。
楚州刺史陈执中正在联系各大豪族，寻求帮助。
徐楚的战争愈演愈烈，连宣州的豪族都试图参与进来。
邓州和宣州同样不平静，两个州的豪族竟开始互相攻伐，意图尽快壮大力量，防止被周边的大势力给吞并。
台州更不要说，内部战乱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
整个大炎遍地狼烟，流离失所的百姓越来越多。
……
上京城，升平坊。
天机星在院子中来回踱步，脸上带着一抹焦急和凝重。
派出去追查火油下落的探子，昨天传回音信说，有一部分火油的确运往了皇陵。
但其余火油却始终找不到下落。
此外，皇城、紫悦山以及皇陵的封锁，再一次加严。
封锁最严的便是皇城。
前天开始，代王开始驱散多余的宫女太监。
忽而，一名汉子跑进院子。
“统领，刚才代王的亲军又有动作了。”
天机星焦急的问道：“什么动作？”
汉子喘着气，道：“皇城附近三里范围之内不允许有百姓出现，三里范围之内的房屋、商铺，必须在五天之内清空。”
“属下回来时，军队正在下驱逐令，很多百姓和商铺亦在着手搬迁。”
天机星闻言，面色有些怪异。
代王到底向干什么？！
又在这时，另外一名男子跑进院子。
“统领，出事了。就在刚才，工部和京城司的所有官吏暴毙而亡。”
天机星面色剧变。
“血刃干的？”
“是的，林刃亲自带队下的手。”
天机星眉头几乎是拧在一起。
他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可始终却找不到问题点。
唯一知晓的是代王围绕着皇城、紫悦山和皇陵在谋划一件大事，而且这件大事可能还与仙逝的先代王妃有关联。
这件事对代王非常重要，以致于他非常谨慎小心。
半晌之后，天机星深呼出一口气。
“主公的意思是关注即可，并不想刨根问底，可我心中惴惴不安。”
两名手下相视一眼后，一人开口道：“统领，那接下来我们的行动是？”
“立即撤回皇城和紫悦山附近监视的兄弟，留下一到两个人就行。”天机星接着道，“另外，传令给各个分部，停止一切活动，等待唤醒。”
两人面露震惊之色。
“统领，这……”
天机星摆了下手，道：“立即执行我的命令。”
“属下领命。”
两名手下离开后，天机星坐在石凳上，低声呢喃道：“希望别出事吧。”
皇城，紫罗殿。
如今的紫罗殿更在冷清。
只有不到十名太监宫女在服侍代王。
代王坐在龙椅上，喝着茶水。
老太监站在身旁，低声道：“殿下，东西都备好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