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背后有人
廨房之中。
宁峰看着手中的报告，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从现场勘察报告、仵作尸检报告来看，凶手非常了解武卫府破案手段，几乎将所有的破案线索都抹除了。
即便凶手将院子翻箱倒柜的搜查了一遍，只留下了一个线索。
即，曾布携带的钱财和不记名汇票，全都不见了。
从死者身份，凶手行为来看，凶手行凶动机是为了谋财。
可这显然不是。
谋财害命的人，怎么可能连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
宁峰放下两份报告折子，轻呼出一口气。
这是一件很棘手的案件。
宁峰思考半天后，忽然记起了一份由益州武卫府下发的文书。
武卫总府的柳宁校尉近期在益州巡视武卫府。
柳校尉是武卫府内部有名的神断，可以寻求柳校尉的帮助。
打定主意之后，宁峰没有迟疑，旋即拿起折子书写。
距离郡城三十里的城镇，郡衙巡视的队伍停了下来。
白汝良视察完一个农庄之后，来到马车旁休息，并挥退了旁人。
白原端着茶杯走过来，低声道：“老爷，已经解决了，没有留下痕迹。”
“不能大意。”白汝良喝着茶水，平淡道：“你派谁去解决的曾布？”
“三猴子去的。”
白汝良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狠辣。
“我记得三猴子父母妻女都饿死了，他也差点冻死在路边，进了府中快三年，一直兢兢业业。”
白原颔首道：“是的，三猴子是所有人中最听话的一个。”
白汝良叹气一声，说道：“他和父母妻女阴阳相隔，不合伦理，送他下去和亲人团聚。”
白原瞬间愣在原地。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老爷，三猴子对您忠心耿耿，是不是……”
白汝良看了白原一眼：“嗯？你何时学会质疑我的命令了？”
白原立即低下头，道：“老奴不敢。”
白汝良罕见的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三猴子不死，你我主仆可能就命不久矣了。”
白原神情严肃：“老奴知错。”
白汝良放下茶杯，起身道：“送他上路之前，让他吃顿好的，给他找两个女人，让他走的轻松愉快些。”
“老奴明白。”
……
秦州，咸阳。
朝廷的诏书抵达咸阳，西域四国使团如愿获得出关文书，兴高采烈的朝着秦关而去。
对此，都督府衙毫不在意。
因为咸阳府的组建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目光。
咸阳的定位便是以后的国都，咸阳府的级别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能够在咸阳府担任官职，仕途将一片坦途。
咸阳府尹由河西郡太守季士明调任，此乃主公钦定，加之季士明能力品性皆上佳，自然无人有异议。
咸阳府尹之下，设判官、推官、府院、六曹等属官。
属官的官职任用，备受关注。
此外，原城务司，咸阳武卫府等官署机构都将并入咸阳府。
咸阳府的组建，涉及大量官职调动，自然牵动人心。
张邰府邸。
张邰看向杜立林，苦口婆心道：“从秦州府长史调任咸阳府判官，的确是升迁，但不见得秦州府长史就很差劲。”
“子宁，难道你没有发现吗？秦州令、益州令和灵州令以及咸阳府尹的现任者，都有着极其丰富的地方主政经历。
他们四人从县丞一步步做起，为何最终能执掌一州府？主公最看重的就是官员地方主政经验。
你细数秦蜀两地官员，凡是主官，近八成的仕途起点是县丞或县令。”
杜立林说道：“下官一直在中枢官署当值，调任秦州府长史后，才开始辅佐庞州令处理地方政务。”
张邰见杜立林神色正常，便说道：“子宁，别失落，你的机会还很多。不妨告诉你，都督府衙和军队正在积极备战。
秋收之战，战争将重启。继续留任秦州府长史，还是调任地方任太守，你要考虑好。”
杜立林颔首道：“下官明白。”
张邰转而道：“都督府衙不日便会要求秦州和益州筹备军粮军资，你主动将秦州的相关事务揽下来。”
杜立林起身一礼：“多谢府监指点。”
……
豫州，洛阳。
距离郑氏族长六十五岁寿宴，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受邀的贵宾已经陆续抵达洛阳。
李鸿益派出嫡次子李柏川携厚礼来到洛阳贺寿，李建益也从朝江县匆匆赶来洛阳。
各大势力常驻在朝江县的使者，几乎走了一半。
周名也奉命携厚礼抵达洛阳贺寿。
一时间，洛阳城热闹非凡，随处可见达官贵人。
郑府，偏院阁楼。
郑德堂、郑荣昌和郑承旭，以及肖原、李柏川和李建益六人围炉煮茶。
六人坐在一起，并未过多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
商讨秋收之后的弱秦事宜。
李建益说道：“从目前探查得到的消息来看，秋收之后，秦军必将再次出击。灵州停战之后，秦州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补足了兵力。
现如今，秦军在灵州布置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二万，并且还在增加之中。”
李建益继而道：“郑公，清远郡公，郡王殿下，我认为今年弱秦的要以守为主，以持续削弱秦军兵力为主，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郑承旭眉头皱起，道：“李相，今年弱秦以守为主，自然上佳，可关键问题是能否守住。顾氏已经传来书信，今秋将不会再弱秦，广卫郡将交由李氏驻守。”
李建益说道：“贤侄的顾虑也是李氏的顾虑。秦军较之我们三家，军械和火器占据优势，且广卫和临泉两郡的城墙不高，更适合秦军发挥。
联军的优势是守城一方，且也拥有火器。并且，只要达到削弱秦军兵力的目的，联军大可回退凉州平顺郡和庆州白岩郡。
回退平顺郡之后，也能逼迫顾氏重新加入弱秦。待到明年，联军可寻求反攻灵州的机会。”
李建益说完之后，郑德堂和郑荣昌沉默不语，郑承旭眉头紧锁。
肖原面无表情，内心则是冷笑不已。
从今年大炎西北局势的变化来看，今年是弱秦的最坏时机，也是最好的时机。
等到明年？
明年之后，谁会愿意弱秦？谁有能力弱秦？
恒州被幽云和崔氏瓜分之后，李氏的重心全面转向大炎西北。
可大炎西北不止有灵州一个州，还有代州和凉州。
郑氏看似在弱秦一事上异常积极，可纵观郑氏在陇州的布局就知道，只要秦州没有威胁到岐州，郑氏就不会跟秦州拼命。
郑德堂语气平静的说道：“就依明华之见，我们三家联军在灵州以守为主。李氏负责驻守广卫郡，郑氏负责驻守临泉郡，幽云出兵三万分两路协助。
秋收结束之前，我们三方协商一个弱秦的底线。消耗秦军多少兵力，联军伤亡多大，便回退凉州和庆州。”
肖原旋即道：“我没有异议。”
李建益和李柏川相视一眼后，后者说道：“李氏也没有异议。”
郑德堂笑了笑，看向郑荣昌。
郑荣昌颔首后，说道：“昨日荆州的使者抵达洛阳后便来到郑府，老夫与其见过一面后，荆州表示倘若联军需要，荆州可赠送粮草助联军弱秦。”
李建益和李柏川，以及肖原脸上皆露出惊讶的神色。
毫不夸张的说，荆州潜在的最大敌人就是豫州郑氏。
倘若不是郑氏，想必岐州已经被荆州占据，荆州也会成为中原一大势力。
荆州愿意帮助联军弱秦，确定其中没有阴谋诡计？
不过，李氏和肖原都不在意。
就算荆州有阴谋，那也是冲着郑氏。
李建益呵呵笑道：“恰好并州多地大旱，粮食歉收。既然荆州愿意免费援助粮草，何乐而不为呢。”
郑荣昌说道：“明日便叫荆州使者来府中，可简单洽谈一番。”
李建益脸上笑容逐渐消散，试探性的问道：“郑公，清远郡公，真的要让荆州参与到弱秦？”
郑德堂笑着解释道：“墨斋楼、夜雨、谍报司和夜狮子，皆是当今大炎数一数二的利刃，老夫很想知晓，当这四把利刃合在一起，威力是否惊人。”
闻言，肖原和李建益以及李柏川恍然过来。
原来是这种打算。
仔细一想，确实可行。
秦军东出攻占灵州，黑冰台和秦军军情处几乎涵盖战场内外。
唯一一次，还是墨斋楼和夜雨精心策划，利用了秦军情报侦查漏洞，才成功掩护骑兵突袭了秦军后勤补给部队。
肖原问道：“岳父大人，想要让袭扰秦州后方，从而为前线战争争取优势？”
郑德堂颔首道：“尚武，明华，你们认为如何？”
李建益沉吟道：“不瞒郑公，自弱秦以来，墨斋楼与黑冰台交锋多次，互有胜负。黑冰台最神鬼莫测的便是其情报传递方式及情报获取能力。
想要在秦州后方袭扰，就必须躲过黑冰台的监视和探查，最好需要有内应。”
肖原接着说道：“小婿认同李相的观点。没有内应，即便成功袭扰秦蜀两地，秦州也能及时作出应对，很难影响到前线的局势。”
肖原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谍报司可谓是最早与黑冰台交锋。
但交锋的结果，从始至终都是谍报司落于下风。
对此，肖原非常愤怒，多次勒令姜海全要追赶黑冰台。
郑德堂说道：“郑氏与益州的豪族大家联系过，只是碍于秦牧的威慑，他们都拒绝成为内应。秦州没有豪族，只剩一些苟延残喘的地主。”
顿了下后，郑德堂说道：“尝试一番。暗谍行动，损失承担得起。”
六人商谈了一个时辰才结束，李建益和李柏川告退之后，肖原坐了会也离开了。
回到下榻的宅院，肖原将洽谈内容简要说了一下。
邱尘和何宁齐齐点头又摇头。
前者开口道：“郑氏和李氏确实已经错过了弱秦最佳时机，但不代表往后也没有。臣认为，一旦秦州占据灵州全境，大炎西北的局势就已经很明朗了。”
何宁赞同道：“秋收之后弱秦，只不过是李氏和郑氏拖延时间的手段。郑氏试图利用暗谍袭扰秦州后方，效果不会很理想。”
“秦牧通过《秦蜀时报》已经将秦蜀两地完全渗透了，加之秦州民生政策过于优渥，秦蜀两地民心已经被秦牧攥在手里。
另外，益州大营有五万秦军，各地方还有武卫府，益州的豪族大家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肖原和邱尘知道何宁不是在长他人志气，而是在阐明事实。
这也是为何各大势力开始重视报刊的建设。
因为大家忽然发现，通过报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愚民和御民。
为此，各地的豪族大家也在暗中扶持报刊，以此来增强对家族势力范围内百姓的掌控。
除了秦州之外，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就打响了，并且在未来会愈演愈烈。
……
益州，蜀都。
武卫府。
议事厅中，上百名武卫府官兵正襟危坐。
柳宁站在前方，正在给官兵讲解常用的破案手法。
“……凶杀现场的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凶手在行凶前中后，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如何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是破案的关键……”
众人听得正起劲之时，一名士兵弯着腰小跑到益州武卫府长官卢闵的身侧。
士兵低语了几句后，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卢闵皱眉，待到士兵走开才拆开信封。
半个时辰后，传教结束。
卢闵对着柳宁招了下手后，两人走出议事厅。
“卢将军，出事了？”
卢闵点了下头，将信封递给柳宁。
“子洪，建宁郡城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一个商行东家，凶手行凶手段很不简单。宁峰想让你去建宁郡协助破案。”
柳宁看着书信，眉头逐渐拧在一起。
“卢将军，凶手极其了解武卫府常规的破案手法，背后恐怕有人。”
卢闵冷笑一声，道：“你的背后是武卫府，武卫府背后是主公。在秦蜀这片土地上，再大也大不过我们头顶的天。”
柳宁脸色一正：“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