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他见过我
茶肆中。
掌柜的拿起两份折子，并叫来店小二。
“启用迅鹰，将这两份折子送出去。”
店小二接过折子，多嘴问道：“队长，要不要把跟踪陈仲达的人给解决了？”
掌柜的眼睛一瞪：“此事与我们何干？”
“属下明白了。”
掌柜内心一叹。
建宁渡口官场的些许乱象，他有些察觉。
但黑冰台内部有着明令，秦蜀两地内部设立的黑冰台分部，没有命令，不得主动探查官场，不得调查两地官员。
掌柜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算账。
县衙，审讯间。
徐仓一口咬定不清楚不明井盐从何而来，并将责任全部推卸给逃跑的梅江商行东家马桂。
赵游平静的看向李卓，问道：“徐仓的家人有关押审问吗？”
李卓愣了下，道：“徐仓的夫人和两名儿子审问过，其老母和幼女并没有。徐仓府内的管家和下人，亦审问过了。”
赵游说道：“全部带回来。”
徐仓脸色终于变了。
“赵游，都督府有政令，犯事官吏家中十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人员，可免除审讯，你想违反都督府政令？！”
白汝良也不由得开口：“赵主簿，将徐仓的两名儿子及府内下人带回来审问即可，其幼女和老母便算了吧。”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对后续秦蜀官场将造成很大危害。
盐业一案过后，赵游也必经遭受弹劾。
赵游解释道：“监察司自然不会违反都督府政令，将徐仓老母和幼女请来县衙，是为了与她们友好交流。
对此，白太守可宽心，徐仓你也没必要过于激动。”
徐仓死死的盯着赵游。
赵游面无表情，道：“徐仓，我还是希望你能将知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倘若你将所有的责任担下来，主犯的处理和善后方式，想必你很清楚。”
徐仓沉默片刻，道：“我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有罪。”
赵游反问道：“如何无罪？难道你贪墨受贿的钱财，你一个人全花了？”
徐仓哑口无言。
赵游起身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想清楚吧。”
白汝良看着徐仓，说道：“赵主簿说的没错，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家人考虑，言尽于此。”
说完，白汝良也离开了审讯室。
徐仓的家人和府中下人全部被带回了县衙。
赵游第一时间找到徐仓的老母，并与之交谈。
赵游并没有直接了当，将徐仓受贿倒卖井盐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是循序渐进，先与徐仓老母聊家常，然后慢慢的将徐仓违纪犯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赵游还告诉徐仓老母，徐仓的背后还有人。
倘若徐仓咬死不说，那么徐仓将成为此案主犯，将承担大部分责任。
赵游还隐晦的说明，成为主犯后，其家人可能会受到牵连。
徐仓老母身体发颤，死死的抓住赵游的双手，说道：“带我去见这个不孝子。”
赵游让徐仓与其老母和夫人在审讯室中交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徐仓老母和夫人出来时，前者脸色惨白，后者面如死灰。
见状，赵游脸色一沉。
难道连家人的安危也无法影响徐仓？
这个案子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白汝良站在一侧，简单安慰着徐仓老母和夫人，并郑重给出承诺，官府不会野蛮的加罪，但也不会减轻罪罚。
随后，白汝良来到赵游身边，问道：“赵主簿，接下来该如何调查？不如从徐仓的两个儿子入手？”
赵游沉思片刻，摇了下头。
“先不急。”
……
蜀都，州府衙门。
卢闵快步来到州令廨房，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急忙走进来。
姚世方将手中的折子放下，问道：“卢将军，可是出什么事了？”
卢闵凝声道：“姚州令，建宁郡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
他将柳宁和宁峰写的联名信递给了姚世方。
后者好奇的接过，看到一半后，眉头紧锁。
“卢将军，从现有证据可以证明白汝良杀人灭口吗？”
“因为白汝良乃是建宁郡太守，柳宁和建宁武卫府无法对其展开调查。并且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对白原展开调查。”
此时，敲门声再度传来。
得到准许后，一名书吏站在门口，说道：“州令，刚收到黑冰台代发的信件，书信署名及印章乃是监察司主簿赵游。”
姚世方和卢闵脸色齐齐一变。
“将书信递过来。”
很快，姚世方怒不可遏的拍着桌案。
“卢将军，你去建宁郡，配合监察司调查盐业。另外，转告柳宁，放心大胆的调查。本官巡视完蜀郡秋收之后，便会前往建宁郡。”
“下官领命。”
卢闵离开后，姚世方旋即撰写了一封奏章，要求驿站紧急送往汉中。
倘若曾布的死真的涉及到益州盐业，真的涉及到建宁郡太守，那么就代表着益州官场出现了大问题。
姚世方身为益州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卢闵回到武卫府之后，直接启用武卫府最高紧急的通讯手段，向柳宁传达了姚州令的指令。
这份指令，第三天清晨，就送到了柳宁手中。
看着手中的密信，柳宁松了口气。
他看向宁峰，果断的说道：“立即抓捕白原，并且白府的衙役、护院。”
“领命。”
宁峰抱拳应了一声，然后急冲冲的去召集官兵。
今日建宁郡城的百姓算是开眼了。
武卫官兵竟然将太守府邸给围住了。
街巷之外，百姓们纷纷驻足观望，交头接耳。
白府外，十多名护院还想阻拦官兵，被制服之后，白原匆匆现身。
“宁郡尉，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你怎么带着官兵来太守府了。”
白原来到宁峰面前，语气很是埋怨。
宁峰冷笑一声，道：“白原，可能要劳烦你去一趟武卫府了。另外，太守府的奴役、护院和一众侍女也要带回武卫府审问。”
白原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想要将宁峰拉到一边，不过宁峰岿然不动。
白原无奈，低声问道：“宁郡尉，还望你能给个提示啊。小人可以跟你走，但府内的人不能带走。
老爷过段时日就回来了，万一老爷发火，你我都不好交代。”
柳宁走过来，说道：“没必要与其啰嗦，所有人全部带走。”
“领命。”
在白原错愕的目光之下武卫官兵一拥而上，冲进太守府邸，开始抓人。
正如宁峰所说的，太守府内的一众下人和护院，全部被抓走。
此外，太守府被封锁，白汝良的家人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府邸。
武卫府，审讯室。
白原杀气腾腾的盯着柳宁和宁峰两人。
“你们绝对会后悔的，老爷绝不会放过你们。”
柳宁走到白原面前，将一包粉末摆放在桌子上。
“这包迷药在三猴子房间中发现的，有趣的是，曾布住所的桌子底下也有相同的迷药。”
说话间，柳宁拿出一个纸团，里面包裹着白色粉末。
白原眼中闪过一抹慌张，被柳宁敏锐的捕捉到。
随后，柳宁拿出一条丝帕。
“这条丝帕也是三猴子的遗物，丝帕的主人是鼎香楼的烟花女子。在其的诉说之下，三猴子提到在一位官老爷手底下打杂。
并且官老爷府中有一位管家，还讹了三猴子的银子。白原，你不妨猜测一番，三猴子诉苦时，有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白原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三猴子。你们倘若不把我放了，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老爷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死定了。”
柳宁笑了笑，继而道：“你可以狡辩。三猴子曾向烟花女子炫耀去过官老爷的府中，太守府那么人，总有一两个人见过三猴子。”
听到这里，白原神色大变。
三猴子只去过两次府中，自然有不少下人撞见过。
只不过，白原自信没有会调查太守府，也无人敢调查太守府，对此从未在意过。
如今，这一微不足道的疏忽，却成为了致命的破绽。
白原的神色变化，让柳宁和宁峰既兴奋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虽说从鼎香楼女子的诉说之中，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太守府。
倘若调查有误，不仅柳宁和宁峰会直接被免职，姚世方和卢闵也会受到牵连。
既然确定三猴子是在为白汝良卖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
白原开口交代最好，不愿意开口的话，那便对太守府的下人和护院一一进行审问。
柳宁问道：“白原，想清楚了吗？”
白原垂头不语。
柳宁和宁峰对视一眼后，没有犹豫，直接离开审讯室，并吩咐官兵将白原关押在牢房之中。
走到门口，柳宁忽而停下脚步，说道：“宁峰，白原此人非常关键，你亲自盯着，不能出现意外。”
宁峰脸色一肃：“我明白。”
牢房之中，白原坐在稻草上，依旧垂头不语。
宁峰每隔一刻钟，便会进入牢房检查白原的状态，并尝试着套话。
可白原却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
宁峰无奈刚想走出牢房，一名衙役便提着茶壶走进来。
“宁县尉，这是给犯人解渴的茶水。”
“放那就行。”
就在衙役靠近白原时，宁峰内心升起一抹心悸。
恰巧这时，一抹白光在幽暗的牢房中闪过。
宁峰瞳孔一缩，大吼一声，飞起一脚将衙役踹到在地。
衙役不死心，吐出一口鲜血后，咬着牙举起匕首想要朝白原刺去。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白原害怕的双手撑地朝着牢房叫去爬去。
在匕首落下之前，宁峰再次将行刺的衙役放倒，随后几名衙役冲进牢房，将倒地衙役制服。
白原吓得缩在牢房角落，浑身发抖。
宁峰看了眼白原，又看着行刺的衙役，脸色铁青。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敢有人在武卫府的牢房当着他的面行刺，而且行刺之人还是武卫府衙役。
这是在挑衅武卫府。
将白原转移到另外的牢房后，柳宁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宁峰轻呼出一口气：“柳校尉，倘若不是你提醒，白原可能已经死了。”
柳宁咬牙道：“这群贼子，竟如此胆大妄为。”
宁峰问道：“太守府的下人或护院，可曾透露消息？”
柳宁颔首并笑道：“一名侍女交代，见过三猴子来府中，并且还有三人与三猴子同行。”
“太好了。”宁峰砸了下手心，很是兴奋。
柳宁看向缩在牢房中的白原，双眼中闪烁着精芒。
“接下来，只要白原开口，此案将拨开云雾见光明。”
……
西江县，建宁渡口。
夜晚时分。
赵游、李卓以及陈仲达三人，还在整理案件信息。
此时，敲门声传来。
一名武卫官兵来到赵游面前。
“赵主簿，益州府和武卫府密信。”
赵游接过密信，快速看完后，表情连续变化了多次。
“立刻把孙强叫来。”
很快，孙强快步走来。
赵游拿出一个黑色锦囊，说道：“此乃主公手令，即刻起，建宁郡辖内所有武卫府皆需听从我的命令。”
孙强核验手令之后，旋即高声道：“领命。”
武卫府乃是军队编制，秦蜀两地凡是军队编制皆只听从秦牧一人之令。
地方主官也只能要求武卫府协助，而无法肆意调动武卫府。
赵游接手武卫府调动权之后，第一个命令便是连夜前往南江县抓捕白汝良。
白汝良于今日上午离开建宁渡口，前往南江县巡视秋收。
孙强没有犹豫。
他是军人出身，绝对服从已经刻在了秦军刻在骨子里。
随后，赵游联系到黑冰台，要求其帮助向南江县武卫府传递密令。
武卫府的行动，瞒不住有心人。
建宁郡城发生的事情，也在深夜时分传递至建宁渡口。
渡口郊外的一座农庄。
房间中，何管家恭敬的站立着，倾听着里间两道黑影在交谈。
“唉，刚收到消息，白汝良保不住了。”
“柳宁不愧是武卫总府来的神断，竟然让他查到了白原头上。”
几番叹气之后，一道黑影明显对着何管家说道：“既然如此，今早解决相关人员。”
何管家犹豫问道：“白汝良呢？”
“他见过我。”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