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幽云军抵达
书房中。
一名老者正在阅读《秦蜀时报》。
老者端起茶杯，刚想润喉，急促的脚步声便传来。
“老爷，建宁郡来信。”
“进来吧。”
老管家走进书房，低声道：“老爷，白汝良来不及销毁的那封书信，没有带回来。”
老者放下茶杯，脸一沉。
“为何？”
“派人去白汝良府中取信，可取信的人却死了，尸体被武卫府官兵从太守府抬出。”
“书信被武卫府拿到了？”
老管家说道：“不能确定。三少爷说，他写给白汝良的信中，从未提及过身份。”
“废物。”老者怒骂一声，然后说道：“告诉老三，既然是他闯出来的祸，就让他自己去解决。”
“诺。”老管家应下后，转而道：“老爷，刚收到消息，郑氏的使者后日便可抵达蜀郡。”
“告诉郑氏使者，去江源县会面。蜀都人多眼杂，恐会泄露消息。”
“诺。”
老管家离开书房，过了约莫一刻钟，又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一份烫金请帖。
“老爷，江家送来的请帖，邀你后日晚上去江府赴宴。”
老者接过请帖，面露疑惑之色。
江家在这个时候设宴，居心难测啊。
“你去打探一番，江家给哪些豪族发了请帖。”
益州各大豪族之间，互有竞争，但更多的是合作。
秦州吞并益州之后，江家和乔家几乎倒向庆阳侯，并且两家之间的来往越发紧密。
这也让益州其他豪族隐隐有些不安，并且私底下也串联在一起。
建宁郡，西江县。
武卫府。
白原看到白汝良的尸体那一瞬间，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精神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白原趴在白汝良的身旁，痛哭流泪，高声哀嚎。
旁人无法理解，但白原对白汝良的忠心无人可怀疑。
哪怕是遭遇了刺杀，不论武卫府如何询问，白原都没有开口供出白汝良，而是将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看到白汝良的尸体后，白原知晓再坚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白原踉跄着站起身，开口道：“我愿意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厚葬老爷。”
赵游轻呼出一口气。
李卓和陈仲达，以及柳宁、宁峰等人，脸上皆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宁峰将白原带去审讯室，刚要走出大门时，变故突起。
只见站在角落的一名武卫官兵从袖中取出手弩。
一支短小的箭矢没入白原身体。
白原瞬间喷出一口黑血，然后倒在地上，脸色紫黑。
赵游冲到白原身旁，将其扶起。
白原艰难的抽动着嘴唇：“龚…龚三爷……龙…共……”
随后，白原头一歪，没了气息。
宁峰走过来，低声道：“刺客服毒自尽了。”
赵游脸色阴沉。
井盐倒卖案件中，仅剩的最后一名关键人物，也死了。
并且还是死在他们的面前。
这非常讽刺，同时也代表着藏在背后的人有恃无恐。
陈仲达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将纸张递给赵游，后者看了眼后，皱眉点了下头。
纸上写着：龙，共，龚，龚三爷，龚家。
前面四个关键字词，是白原死前留下的最宝贵的线索。
最后“龚家”，则是陈仲达，以及赵游等人的猜测。
益州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州内豪族云集。
益州盐业改革半年，便出现倒卖现象，且倒卖过程一环扣一环，涉事官员多且官职高。
这些都足以说明，背后可能有豪族在作祟。
无奈的是，仅凭白原死前说的几个字，根本无法成为证据。
李卓沉声道：“赵主簿，白汝良、白原、江阳县令张健、江阳县盐业采买主簿姜广等人皆被杀或自尽，徐仓却安然无恙。
这是否说明徐仓与嫌疑豪族‘龚家’并无来往，更不知晓井盐倒卖背后的主谋是谁。”
赵游说道：“不论徐仓是否知晓，如今只能尽可能从徐仓身上挖掘线索。”
徐仓或许不知晓“龚家”的存在，但肯定存在一个与其来往的中间人。
必须要找到这个中间人。
这时，脚步声传来。
卢闵带着人匆匆赶到。
赵游迎上去：“卢将军，你终于到了。”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赵游将眼下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卢闵火冒三丈。
建宁郡和西江县武卫府接连出事，这完全就是在抽打卢闵的脸。
其他各郡县的武卫府有没有问题，问题有多大？
卢闵强压着怒火，看向柳宁，说道：“徐仓交由你携带的三十名武卫总府的官兵看管，本官不希望再出现暗杀之事。”
柳宁脸色一正：“末将领命。”
卢闵现在已经不相信益州地方武卫府了。
此案结束之后，益州武卫府也必将进行清洗。
审讯室。
徐仓犹豫很久之后，才说道：“盐业改革之后，我奉命调任建宁渡口办事处。上任第二个月，白汝良来到建宁渡口拉拢我。
几番之下，我最终答应为白汝良操作。
我只听从白汝良的指令行事，白汝良每月会送来书信，告知我需要放行的货船。白汝良背后是谁，我也不清楚。”
赵游皱眉问道：“白汝良与你交谈之际，难道没有提及过特殊的人或事？”
徐仓思考片刻，道：“只提到一句‘我们都在为三爷卖命’。”
赵游与卢闵相视一眼。
龚三爷。
与白原死前提到的人，应该是同一人。
看来，白汝良背后之后已经很明确了。
就是龚家三爷。
至于此人是龚家哪位子弟，还需进一步查证。
审讯结束后，赵游和卢闵脸上的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龚家是益州的豪族之一，虽比不上江家和乔家，但底蕴非常足。
秦蜀两地益州籍贯不少官吏，与龚家或多或少都有来往。
倘若说证据确凿，赵游和卢闵反倒不会如此忧愁，直接带人冲进龚家将人抓拿归案。
没有证据，只凭一句“龚三爷”，如何定罪抓人？
卢闵说道：“赵主簿，此事只能上报姚州令，然后再请求主动定计。”
赵游苦笑道：“假若无法查到新的线索，从而找到确凿证据，此案或将成为悬案。”
卢闵也苦笑一声。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从两名武卫府内部的刺客入手，深入调查两名刺客，看能否挖掘到蛛丝马迹。
汉中郡，西乡县。
这是秦牧巡视汉中的最后一站地，巡视完西乡县之后，秦牧便会返回咸阳，然后再启程前往灵州督战。
西乡县的秋收，已经快要进入尾声。
秦牧站在田边，对着舒翞说道：“子法，你是第一届招贤令录取的士子，也是当年录取士子中，少数来自富裕家庭的士子。
我将你放在地方磨炼，是为了增加你执政地方的经验，也是为了消除你家庭背景所产生的一些执念。
如今看来，你真的成长了。”
从关远郡再到西乡县，舒翞在地方担任县令，已经超过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舒翞的成长，让人惊叹。
舒翞听到秦牧的夸赞，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平静道：“微臣身为地方父母官，理应为治下百姓谋福祉。”
秦牧笑了笑，忽而皱了下眉头。
他依稀记得，前年收复关远郡之后在河西郡视察。
白汝良对秦牧说过类似的话。
秦牧指着前方修缮到一半的沟渠，说道：“子法，明年开春之前，一定要把这项水利工程完成。
必要的水利工程，多多益善。”
舒翞应道：“微臣领命。”
在西乡县的田间地头走了一圈后，秦牧回到马车中。
地文星快步走来，低声道：“主公，刚收到地劣星的密信，郑氏的使者与龚家、晏家和冯家暗中有联系。
此外，郑氏使者已经抵达蜀郡。”
秦牧眉梢一挑，问道：“白汝良府中得到的那封书信，笔迹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了，与白汝良书信往来之人是龚家族长龚其瑞的三子，龚影安。”
秦牧点了下头，便示意地文星放下车帘子。
益州盐业的腐败现象，秦牧眼下还没有精力处理。
倘若只是涉及地方官员，直接砍头抄家，无需顾虑太多。
一旦涉及豪族，就需要谨慎对待了。
益州大营确实有五万大军，可出动大军镇压，必将造成益州动荡。
如今正值秦州东出的关键之时，益州不能生乱。
这一刻，秦牧终于切身体会到古代君王在处理世家门阀之时，为何会犹豫不决。
世家豪族在地方的影响力太强了。
在交通和通讯都不便利的古代，真的是天高皇帝远。
还好秦牧设立了《秦蜀时报》，对地方百姓的掌控力在不断地加强。
秦牧拿起马车桌子上的一封书信，冷笑不已。
益州豪族，一群自以为是的货色。
正所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秦牧吩咐地文星传令给地劣星，接下来要重点盯紧龚家、晏家和冯家。
秦牧可不希望灵州打的真热闹，然后一回头发现家被偷了。
蜀都，江府。
江升将一众豪族族长送走之后，来到偏院。
乔立虎正坐在石亭中品茗。
江升坐下后，叹气道：“云棋兄，这些豪族与我们两家之间的隔隙，越发大了。”
乔立虎冷笑道：“他们还以为现在是柳立全统治益州的时候，没有丝毫长进，也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立伟兄，你已经提醒他们了，他们不回头，往后事发，也与江乔两家无关。”
江升微微颔首，转而道：“今日我刚从府衙回来，姚州令已经赶往建宁。接下来，益州官场、武卫府和盐业，估计都将引来清洗。”
乔立虎沉默片刻，问道：“立伟兄，你说庆阳侯是否知晓井盐倒卖的幕后之人是豪族？
益州亦有黑冰台分部，虽说黑冰台从不插手内政事务，但保不齐庆阳侯会命令黑冰台暗中调查。”
闻言，江升神色一愣，内心浮现一抹荒诞的想法。
“云棋兄，我有一个猜想。庆阳侯或许已经知晓幕后黑手，此时不动手，可能是为了编织一张大网。”
乔立虎身躯一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世人？”
这完全就是庆阳侯的作风啊。
江升严肃道：“有些合作，需要尽快与龚家等家族切割干净了。”
乔立虎旋即表示赞同。
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况且，江家和乔家也不缺钱。
……
灵州，临泉郡。
程勇站在城门处，看着远道而来的幽云军，心中很是感慨。
幽云派遣来灵州弱秦的兵力虽少，可从士卒的精神面貌便可知晓，每一名士卒都是精锐。
不愧是在大炎北方力压回鹘、突厥的王者之师。
特别是五千黑云骑所展现出的气势，与秦州黑虎骑不分伯仲啊。
大军近前后，程勇快步上前，拱手笑道：“恭迎幽云大军，见过冯将军和王将军。”
冯连虎和王复翻身下马。
“见过程将军，往后的日子就要仰赖程将军了。”
“两位将军客气了，你我合力，必将阻击秦军不得寸进。”
互相恭维之后，三人旋即聊起正事。
程勇说道：“秦军的增援部队已经抵达绵竹郡，根据斥候探查，眼下秦军在绵竹郡共有四万步兵和两万骑兵。
据悉，秦军意欲增兵至八万。”
“仅仅是绵竹郡就部署八万大军？”冯连虎疑惑道：“秦军在扶风郡部署了多少兵力？”
程勇说道：“眼下是六万，预计也会增加至八万。”
王复眉头皱起：“秦州能够同时出动十六万大军？”
程勇苦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益州再度丰收，秦州组织十六万大军，并不费力。”
闻言，冯连虎和王复脸上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
幽云同样强大无比，可短板也很明显。
幽州、云州、沧州，皆不是产粮大州，且需要承受更多来自草原的压力。
感慨之后，王复稍稍沉思后，说道：“倘若秦州真的在绵竹郡部署八万大军，我军的防守压力将会很大。”
程勇点头道：“是啊，非常大。”
幽云的一万五千援军抵达后，联军在临泉郡的兵力达到了六万五千人。
看似只比秦军少一万五千人。
可秦军真正厉害就是攻城。
因为攻城之战，可以最大发挥秦军军械的领先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