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夏油杰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把他当人看了。

五条悟看着人停住动作，还困惑道：“不洗了吗？”

夏油杰挤出笑来：

“你在这，我不太方便。”

却被罪魁祸首很自然的反问：“诶？这是为什么？”

“........”

夏油杰心平气和的把衣服又放下。

打开水龙头，用手兜着洗了把脸，随后冲仍不停追问他“杰，你不洗了吗？”的白发少年勾手说：

“嗯，等会儿再洗，先出来。”

他率先在床边席地坐下。

自个儿屋，又没外人，也就不端正肃坐了，只屈膝，放松的向后靠在床上。

五条悟看了一眼，也有样学样，只是脸仍执着的向着他的方向，问：“为什么等会儿洗啊杰？”

夏油杰气笑了，叹了口气，挥挥手道：

“行了行了，先别管我洗澡的事儿了。”

今早着了凉，如今脑子里也塞了棉花似的昏昏沉沉，身上还有种流汗过后的黏腻感。

夏油杰这时候不耐烦弯弯绕绕，也懒得自己再想东想西。

“——喂，悟。”

五条悟“嗯？”了一声。

夏油杰转头仔细看着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眼。

传闻中能在瞬间看破一切术式的六眼，內藏浩瀚奥秘，此刻却只映出他的身影。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却会在未来害死他吗？

然而征十郎绝不会拿这种事同他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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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红发友人说起十年后他的死亡时不自然的停顿，夏油杰闭上了眼。

吐出一口浊气后，他又转过头，视线虚落在民宿木质的地板上，随后抛出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悟，当年是怎么死的呢？”

五条悟周身平稳的气息陡然一滞，又很快恢复。

“什么嘛.....”

他撇了撇嘴，用一种很无所谓的口吻道：“就是小时候贪嘴，吃点心噎死的。”

这么说着，他还磨着牙警告了一句：

“喂——不准笑我逊！”

夏油杰才没这么无聊，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认真的吗？”

五条悟哼了一声。

“我也觉得荒谬咧，但我确实是这么死去的，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暗杀敌袭，也没有什么诡谲阴暗的家族辛密，堂堂六眼，就这么普通且可笑的死去了。”

他漠然的谈论自己的生死，仿佛只是别人的事——

“当年族里的那群老东西知道消息后，还当场急死了两个。”

夏油杰哇了一声，随后也很平淡的吐露了自己被友人预告的死讯，“我朋友跟我说，你会在未来杀了我的亲人，然后死在我手上，而之后，我也因此自杀。”

他自己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只是想到朝日奈的兄弟们将来会因他遭难，就........

五条悟看着他，问：“你信了？”

随后不待回答便笃定道：“我明白了。”

白发的咒灵少年站起身，等了几秒钟没见人挽留便头也不回的遁入自己的领域消失了。

而夏油杰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刚得知了自己一片灰暗戛然而止的未来，无论是谁，也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的吧。

夏油杰又呆坐了一会儿，随后才再次去到浴室。

可温热的水才刚打湿他的长发流过肩头，便有不速之客嘴里愤愤的嘟囔着好气的悍然闯入氤氲水雾。

“？！”

夏油杰被一把推在光滑的瓷砖上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先前被他派去保护赤司征十郎的玉藻前通过共感，眯着眼哇呜了一下。

夏油杰毫无防备的被冻得一激灵，抬头就忍不住爆了粗口：

“混蛋，你故意的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出现。

五条悟哼了一声，小狗似的甩了甩自己同样被淋湿的发，又用那双湿漉漉好似哭过的眼睛看着夏油杰：“谁让杰惹我生气了！”

他还理直气壮的发表更混蛋的言论。

“虽然我确实有可能因为嫉妒做出杀害杰亲友的事情，老实说我现在就看那和你共演的机器人蛮不爽的，但是——”

他委屈又火大的强调：

“——杰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也不挽留我呢？！”

这混账说的还是人话吗？

夏油杰听得脑子嗡嗡的，到后头干脆一记头槌堵住那张仍喋喋不休抱怨的嘴。

若非此时此刻他赤身裸体，这又实在不是什么绝佳的较量地点，他必然揍得这人脸蛋开花不可。

冷笑着将混账白毛咒灵丢出浴室，一句“再进来就绝交。”的威胁倒是意外的好用。

不过他也早该想到的，将尚未驯服的猫独自放在屋内，是要付出代价的。

用干毛巾擦着头发面无表情从浴室出来的夏油杰在看到满屋狼藉时不由得微微一滞，在看到面带挑衅洋洋得意的罪魁祸首时更是忍不住火从心起硬了拳头。

但到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他勉强自己在已经被糟蹋成鸡窝的床上坐下，趁着毛巾盖过眼前的空档，尽可能冷静道：“好了，我们聊聊吧。”

五条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他不要这样聊。

他看不见夏油杰的眼睛和表情。

不由分说上手扯下那条吸满水分的毛巾，五条悟若无其事的也跟着坐在了床上。

他看着夏油杰脸上几乎毫不掩饰的无奈，不满道：

“喂，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一段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