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柳暗花明
这让陈夏也收敛了闲聊的心态，认真地说道：“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与其盲目地追求新型号，不如脚踏实地地把还未掌握的旧型号吃透。比如我们的歼7，这么多年了也只是能仿制而已，里面的原理我们远远没有吃透。米国和华夏都投入了大量的成本进行试验验证，但我们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依托老型号进行小步快跑、点滴积累才是更实际的选择。”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白铁军忍不住再次称赞道。她没想到这个看似高干子弟的陈夏竟然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解。要知道，在如今业内普遍追求新型号的大背景下，踏实搞积累的想法几乎被人嗤之以鼻。正因为如此，白铁军的这些观点在学校时并不受重视，甚至被不少人嘲笑为不思进取。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新室友身上找到了难得的知音。
在一旁的屈菁菁和唐诗文看得直咬牙，显然对陈夏和白铁军之间那种无话不谈的氛围感到既羡慕又无奈。
白铁军心中暗自庆幸能遇到如此投缘的室友，同时也不自觉地调整了对陈夏的态度，不再那么高傲，而是变得更加主动和亲切。
陈夏对这种变化感受得最为直接，心中暗自庆幸终于能和室友和睦相处了，觉得自己之前分享的那些专业知识真是值了。
此时，天空中不时传来飞机掠过的轰鸣声，仿佛在为两人的闲聊增添气氛。
“话说回来，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屈菁菁好奇地问道。
“哦，这个嘛，因为我父母都是军事研究人员，爷爷也是军人，所以他们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白铁军解释道。
两人并未过多在意，毕竟永宏厂附近有个试飞用的机场，飞机起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当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两人的闲聊时，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
“白铁军，上面通知我们赶快去机场。”隔壁的林光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白铁军关切地问道。
“不清楚，只说是部队的飞机迫降在我们机场，让我们技改科几个学飞机专业的赶紧过去。”林光华焦急地说。
一听是部队的飞机出了问题，白铁军立刻精神抖擞，抓起外套就跟着林光华匆匆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陈夏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能愣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收拾好东西。
“终于走了，你们俩聊得没完没了，我都饿扁了。”屈菁菁抱怨道。
“哎呀，难得遇到这么懂行的人，你也知道这方面的人才有多重要，我们得好好把握机会……”唐诗文解释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吃饭吧。”屈菁菁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吃完饭后，陈夏简单地看了会儿书就睡觉了。
到了后半夜，陈夏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亮光在闪烁。他睡眼惺忪地看过去，发现白铁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借着台灯的光亮，伏在桌案上对着一堆摊开的书发呆。陈夏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对不起，吵醒你了。”白铁军有些歉意地说，然后叹了口气，把桌上的书合上准备睡觉。这时陈夏刚从厕所出来，白铁军见状便问道：“你对咱们国家的强击机q5了解多少？”
“q5啊？还算可以吧。”陈夏虽然醒了，但头脑还有些不清醒，他钻进被窝敷衍地回答道，“不过今天太晚了，你要是想听，咱们明天再聊吧。”
说着，陈夏已经打起了哈欠，显然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白铁军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但想起傍晚在机场时处长和总工程师的焦急神情，以及那位b国飞行员不断的牢骚和总军代表难看的脸色，她心里就像憋着一团火一样难受。
鬼使神差地，她又开口了：“那你应该知道q5起落架旁边的主液压油箱吧？今天b国飞行员驾驶q5进行适应性训练时，起飞不久就出现了故障警告，无奈只能迫降在我们厂的机场。厂里组织我们过去查看，结果发现起落架附近的主液压油箱挡板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凸变形。”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我们和部队的维修大队一起进行了修复尝试，但忙活了半天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变形得更厉害了。b国的飞行员开始质疑我们飞机的质量，在场的人都很尴尬。”
“军姐啊，咱们还是睡吧好不好？”陈夏被白铁军的絮叨搅得睡意全无，但只能无奈求饶。
然而白铁军却叹了口气说道：“我心里堵得慌，睡不着。”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作为高材生和懂外语的人，她清楚地听到了那位b国飞行员的质问。虽然那些话并没有太出格，但每一句都像是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气无法发泄出来，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陈夏无法理解白铁军的心情，他现在只想尽快入睡。为了能让白铁军安静下来，他掀开被子迷迷糊糊地说道：“哎呀，不就是主液压油箱挡板上凸变形嘛？这是q5的老问题了。要么是回油活门弹簧弹力过大要么是单项活门弹簧锈蚀了。装一个应急放起落架排油活门，把隔板的排气孔扩大一些，再加两根铝管到油箱上面控制好弹簧弹力就解决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既迅速又含糊不清，但白铁军却听得真切。原本在黑暗中迷茫的双眼突然一亮，她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开始陷入沉思。然而片刻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够清晰，想要继续询问陈夏。可当她刚准备开口时，却听到隔壁床上已经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当白铁军回过神来时，发现陈夏已经趁着自己沉思的间隙沉沉睡去，她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竟把陈夏半梦半醒间的胡话当了真，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叹了口气，白铁军也躺下了，用被子蒙住了头。
第二天清晨，当陈夏醒来时，白铁军的床铺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像个标准的豆腐块儿。陈夏看着自己的床铺，有些自愧不如，也尝试着模仿，但折腾了半天，还是弄得乱七八糟，只好放弃，自嘲道：“毕竟人家是在部队待过的人啊。”
“你学不来的，别费劲了。”屈菁菁在一旁打趣道。
“那是，人家可是军官世家出身。”陈夏苦笑道。
“你啊，就别跟人家比了。”陈夏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安然从远处走来，看到这一幕，对屈菁菁说：“可是陈队懂的东西比白铁军多多了，他才是我们的老大，哼。”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醋意，安然对陈队充满了敬佩和爱慕。
“哟，刚来就帮他说话，真是个马屁精。”屈菁菁一脸坏笑地说道。
“才不是呢，你别乱说，我们老大就是厉害。”安然害羞地辩解道。
而此时的白铁军却远没有她叠的被子那么整洁，她满身油污地从q5机腹中走出，对一旁的肖萌摇了摇头：“这个办法还是不行。”
肖萌无奈地朝不远处的处长乔辰宇摇了摇头，乔辰宇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总工程师何明说：“还是等生产厂的同志过来吧，我们没有这个机型的技术规范，真的没办法修。”
何明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守在机场，他无奈地说：“这架q5不是普通部队的飞机，而是b国购买的外贸机型，里面涉及的事情很复杂。当地驻军和上级部委都要求永宏厂尽快修好飞机，以免影响该机型的销售。”
“问题是，永宏厂虽然专业修飞机，甚至也制造过飞机，但从来没接触过q5这个机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么修？”
然而，上级的指示依然明确，何明即使有疑问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就像此刻工艺处长乔辰宇所说的，何明即使想答应，也无法立即给出明确的答复。在沉默中，他显得颇为尴尬。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b国飞行员阿里手舞足蹈、嘈杂的外语声。阿里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意识到又一次尝试失败，他立即通过翻译质问军方代表，华夏的战机质量是否都这么低劣。
军方代表自然否认，但阿里却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就算质量可以，维护性也不见得有多好。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一个小小的液压油箱隔板问题都解决不了。在高强度的实战情况下，这样的维护性只能让飞机在机场上等着被炸弹击中。”
阿里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作为一个经历过实战，与邻国和南方超级大国对抗多年的飞行员，他对战机的完好率有着特别的执着。
这话让军方代表面露尴尬，只能将压力转嫁给何明。
于是，何明再次陷入了尴尬境地。外军只知道他们是专业修飞机的，如果修不好，自然会质疑飞机本身的性能和他们的专业能力。
何明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却想不出解决办法，只好跑到旁边的电讯室给生产厂打长途电话询问情况。
然而，电话里怎能说清楚复杂的技术问题？只能越说越糊涂。
就这样忙活了整整一天，却毫无进展。前来督战的军队领导终于得出了结论：“永宏厂不行。”
这个结论让陈夏焦急万分。他认为这里的技术人员其实都挺用心的，只是工作方法有些急躁。
“安然，通知上面再等等看，不要轻易下结论。”陈夏说，“我们在飞机方面的技术人员还是很用心的，怎么能给他们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呢？”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办。”安然应道。
正准备叫车把飞机拆解运到其他厂修理时，得到这个评语的何明和白铁军等人都感到脸上无光。眼看着就要憋屈地接受这个事实，白铁军突然想起了昨晚陈夏说的那番话。当时她心急如焚，没当回事，但现在情况已经如此糟糕，再试一次也无妨。于是，她凑到乔辰宇跟前低声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
“真的吗？”乔辰宇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白铁军便把昨晚陈夏那番半梦半醒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乔辰宇皱着眉，沉吟片刻后说：“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总工的意见。”
说完，他便快步走到正与督战的部队领导沟通的何明身边，低声将白铁军的想法转述了一遍。
此刻，问题已经不再是怎么去修，而是能不能修的问题了。如果部队真的把迫降的q5拉走，那对永宏厂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作为老牌国防军工企业，连部队的主战装备都修不好，还怎么在业界立足？
到时候，本就少得可怜的军品生产任务势必会被大幅削减，这对于极力维持军品生产的何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因此，无论是什么方法，哪怕是听起来有些离谱，他也愿意去尝试。
一听还有办法，何明立刻向部队领导汇报。如果是换作其他人，部队领导可能根本不予理会，但何明是业内的老牌专家，享有很高的声望。部队领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那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过我先说清楚，如果还是不行，那就直接拉走。”
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何明自然倍加珍惜。他应付完部队领导后，立刻把白铁军叫过来，仔细询问了详情。
白铁军自然是把陈夏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何明作为资深的航空专家，很快就理解了白铁军的意思。他经过一番思量，觉得这个方法值得一试，于是便说：“那就试试吧。”
得到许可后，白铁军立刻招呼肖萌等人，按照陈夏的指示，对回油活门弹簧进行弹力检测，并结合生产厂提供的相关参数，迅速计算出了合理的弹力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