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对面那道视线似乎又若有若无地落了过来,笑意浅。
【宝贝好漂亮。】
只这一句,逢夏耳朵倏地热起来。
他在人群里坐着八风不动的,却是在跟她闲扯谈情。
逢夏慢吞吞地打字:
【少来。】
【您不是又视察工作的吧,这部戏不是陈彦老师投的吗。】
逢夏以为跟以前差不多,他在上面砸了投资,她还在脑海里盘算着自家人投资的戏她闹事要不要收敛点手段。
消息滴答落地。
【没。】
【是想你了。】
……
开拍在即,极为和景别的位置确定好,导演拿起对讲:
“准备,开始!”
今天拍的戏高光点在逢夏,比起前一天拍的争吵戏份,更多是角色自己内心对于世道和自我坚守的挣扎,要的是对方角色步步紧逼,她再顺利地把这种情绪演绎出来。
这场戏比起按照剧本上一五一十的走,导演在开拍前就交代过,想试一场演员的自由发挥,要最真实的情感,就不需要太按部就班的来。
第一镜就是哭戏。
场记拍板,镜头随之慢慢转动。
在开拍声落下之前,她清透莹莹的眼眸噙着水雾,萦绕一圈,却气到好处地不让眼泪滴出眼眶的程度。
只需要一个泪眼朦胧的动作,不需要多加说明或是旁白台词来递进情绪,那种倔强和顽强感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镜头对准她的那刻,她身体里关于逢夏的灵魂就已全部被抽走,再填充进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自我。
台词字字真切:
“……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情,这到底有什么错呢?”
一直仔仔细细观察着大监的导演也似屏住呼吸,目光紧紧跟随着画面上的女孩移动。
比起她昨天那种青涩带不进去戏感情不知好了多少倍,昨天到后面逢夏全凭着技巧在拍,跟现在这种与生俱来的代入感天差地别。
好的导演会让演员有蜕茧成蝶的巨变,而导演遇到好的演员也是。
那是种难言的期盼和兴奋,导演满是希冀地看着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让他惊喜出现,酝酿到恰到好处的片段忽的戛然而止。
对手接不上戏。
或者说,对手给的反馈完全让这段戏的华彩大大降低。
像在对着个木头演戏。
导演眉头紧蹙成川:“停!”
他对讲声音开得极大,音量更是毫不逊色。
“逢夏哭是因为角色的情绪表达就是如此,你哭是因为什么?因为知道技不如人在自惭形秽?你是在训斥她,试图教化她的人,你的态度不是乞求她!你是在跟她对戏,不是在看戏!”
片场周遭的目光都在看,这种中途被人打断,被怼着脸骂业务能力不行的场面,没有几个人能反应过来。
女孩儿的脸颊已经红到极点,约莫是从未被人这么指指点点地审判过。
导演依旧没半点怜悯,一就是一,好就是好,垃圾就是垃圾。
“再来,准备重新拍。”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片场都是得这训斥声。
“重来!”
“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能听明白?你要不休息时间别顾着刷手机,去问问,去问问人家逢夏是怎么做到年纪轻轻抗压能力比你强,连业务能力也比你好的?”
“我真是……算了,今天的戏份到此结束。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不能拍你也趁早改行。”
“……”
但好消息是逢夏可以下班了,就是眼睛红得要命。
对方一直不入戏,导演又一直不满意,哭戏不能有断裂画面出现,她整下午都得保持着这种哭戏状态。
巫宇给她递纸巾,让她去休息室卸妆缓缓。
逢夏哭得脑仁都有点疼,揉着太阳穴自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她在庆幸还好这部戏都是淡妆,不然哭成这样妆得变成什么鬼样子。
今天排的大多都是大夜戏,这点工作人员就位的少,休息楼如回廊的楼道里便能将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逢夏不用回头都能听得出是女三号的声音,前半句语调急促又激昂。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
逢夏懒着笑了声,悠悠道:
“你这人是真有意思,昨天接戏故意不让我入戏,今天反倒来质问我是不是故意的。干什么?倒打一耙就会让你找到发泄口了?”
“明明是你的问题……”
“我是也不喜欢导演这种踩一捧一的话,但你也是真就一点也没听进去是吧?演戏是,代言也是——”
逢夏乜过去,散漫地拍了拍她的肩颈。
“菜就找找自己的问题,人不行不要怪路不平。”
“懂吗?”
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太能激起人盛怒之下极端的反应了,即将落下形成轨迹的手部运动线条分明。
在下坠之前,少女纤长的手指像在拿捏着毛绒的玩偶娃娃,止住,狭长的狐狸眼上扬压迫感浑然天成。
“我奉劝你一句。”
“咱俩真的动手你打不过我,被爆出来你的丑闻也比我的大,我劝你动手之前想想清楚。”
“……”
她的力道远远没有逢夏这种常年练舞出身,就是依托好的身体素质和高强度运动训练的女孩儿大。
挣扎了几番无果,反倒是脸色被带得越来越红,咬牙切齿。
“——逢夏,你到底是仗着谁的势能到现在都这么嚣张?”
“仗着我的。”
男人黑沉皮鞋踏过瓷砖地面的脚步声分明,后面如浪潮投射过来的隽立长影倾覆而来,灰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