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切成四块的脑袋
奇怪的女人一边大喊,一边朝我奔来:
“不要耍我了!别开玩笑了!”
随即用身体撞开了我,沿着山路下了山。
到底是她被热傻了?
还是说……我看到了海市蜃楼?
这时,那像是红鬼嘴巴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剪着平头,长着四方脸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穿着工作服,头上绑着手巾,显然是个厨师。
“欢迎光临!”
男子豪迈的用东京口音向我问好。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却觉得很是奇怪。
京都山顶的大房子里,为什么会有一個说着地道东京话的厨师出来迎接?
而且……刚刚那个尖叫的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厨师显然是看穿了我的心。
“这位客人,你在想刚刚那个女人吧?她说她要马上回去,我猜她是被这封信吓到了吧?”
厨师说着话,就把一张写着曰本语字条塞给了我。
我展开了字条,发现上面用毛笔写着:
【今晚,零点拜访——公家奉上】
我一连看了三次,眉毛皱成了问号的形状。
“公家?是什么?”
厨师听到我的话,有些不耐烦:
“就是公家啊,以前的皇室贵族,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
厨师有些急躁的将那张纸对折再对折,变成了四分之一大小。
“这里曾经有一个被诅咒的公家,而这封信就和那个被诅咒的公家有关……”
“有人把这个纸条塞到门缝里,所以,刚刚的女人才会怕成那样……”
我依旧不理解厨师的话:
“被诅咒的公家?”
厨师继续开口:
“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听说过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在安土桃山时代(1573年-1603年),有五个残暴的人,他们遇到了走在街上的公家,故意挑衅,还把对方给杀了。”
“那些残暴的武士在平日里一直嫉妒着贵族阶级,他们借着酒劲把公家的头砍了下来,像是蹴鞠一样踢来踢去,用头颅当做贵族最优雅的游戏……”
“后来或许是玩累了,也或是因为这些武士对公家的嫉妒。”
“这些武士坐在公家的头上一边说着‘今天真是阳光明媚啊’,‘今天真是适合蹴鞠的好日子’一边轮流朝着公家放屁,对头做出各种变态的行为……”
“等到武士们玩腻了,其中一个武士拔出了刀,朝着公家的头疯狂的乱砍,随即将公家的头丢到了一旁的野地里。”
“在之后的四十九天,京都下了一场很大的雷雨,而且落下了五道雷电,直接劈在了五个残暴的武士头上,把头骨都劈碎了!”
“而那些无头的尸体上,不知为何竟插着公家阶级的笏,上面还画着‘へのへのもへじ’于是,大家都说,这是那个遇害的公家所下的诅咒……”
(‘へのへのもへじ’,就是上图这个意思。)
厨师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为了镇压公家的诅咒,人们便将这里一块和乌帽子相似的岩石作为‘公家岩’来祭拜。”
我顺着公家所指的位置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岩石,上面刻着像是经文一样的文字……
还别说……真的很像是贵族带着的“乌帽子”。
“看来……那个公家的诅咒依旧存在啊。”
那厨师听到我的话,冷不防的问道:
“对了,你也是贵族吗?”
“不是,我是一个侦探。”
——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名字叫做红门福助,今年四十二岁,单身,最擅长做的事,是在温泉里模仿溺死的尸体。
我刚刚解决完一桩事件,结果,被大量的“马陆”逼上了山。
刚刚那个厨师叫做柳田均吾,他不光是厨师,还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虽然门口挂着“庄园”的牌子,但这是一间旅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贵族?”
柳田老板听到我的话,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因为今天是贵族住宿的日子啊。”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贵族这种阶级了,不过我的意思是——”
“今天是有着贵族血统的人,来这里住宿的日子。”
“那是一个工会,取了一个叫什么‘贵族院’的名字,不过他们还没到齐呢。”
“可能是因为‘马陆’的事吧?”
莪把山路上布满“马陆”的事情告诉给了柳田老板。
柳田老板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看来,这个旅馆已经与外界隔绝了呢。”
我点了点头,开口问询道:
“反正这里是旅馆吧?让我住一晚吧?”
柳田老板刚想答应,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了回来:
“不行!”
刚刚那个尖叫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行!别开玩笑了,今天可是‘贵族院’住宿的日子!”
“虽然说,因为‘马陆’的关系,有些成员无法到场,但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刚刚有说他是侦探吧?”
“既然只是一个侦探,那他肯定不是贵族出身的人!”
“不能让他住在这里!”
这女人名叫寿摩辉轮子,年龄三十岁?
她留着过肩的长发,刘海齐眉,在女性当中算是体格比较大的,有点强势美人的感觉。
虽然她的话带有严重的偏见,侦探不等于不是贵族,但我确实是平民出身。
可能是辉轮子的言辞太过激烈,有三个男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们都是“贵族院”的成员。
柳田老板向他们说明了现场的情况。
反应最快的,是一个有着汽油桶身材,像是拉美人一样,名叫月冈美知留的中年老大哥。
虽然这家伙皮肤黝黑,留着长长的鬓角,长的和贵族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却坚定认同寿摩辉轮子的意见:
“辉轮子说的对,守护贵族的尊严是我们的传统,如果让这家伙住在这里,我们的祖先可是会伤心的!”
“没错,叔父,你说的太棒了!”
很显然,寿摩辉轮子是月冈美知留的侄女。
柳田老板用手搓了搓人中:
“伤心?你们这些家伙知道维持住这个旅馆的费用是多少吗?”
“虽然你们‘贵族院’一直有出钱援助,但随着金钱贬值,援助费也不断的减少了,到了我父亲那一代,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
“你们想怎么样?让我拿着几千円钱,给你们准备一整套的怀石料理?”
大概是被戳到了痛处,月冈美知留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淡定的声音插了进来:
“算了,就让这位侦探住进来吧?”
“说到侦探,就让我想到易容术,乔装打扮之类的东西,只要他能够在心理上乔装成贵族不就好了吗?”
胡说八道的人,是一个头发稀疏,长着瓜子脸,看上去非常纤瘦,脆弱,名叫鹭之宫卷雄的男子。
鹭之宫卷雄希望我能住在这里,因为只要我住在这里,就能够给旅店带来营收。
最后一名男人,叫做绫部清太郎,长得像是运动员似的,高高壮壮,比起公家,他更像是武家。
他看着寿摩辉轮子一脸的担心:
“辉轮子,你是不是收到了诅咒威胁信?我很担心你……”
寿摩辉轮子似乎不是很喜欢绫部清太郎,夹枪带棒的说道:
“滚开啦!谁允许你叫我辉轮子的?”
绫部清太郎显然不似看起来那么强大,被寿摩辉轮子呛了一句,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
感觉……他和寿摩辉轮子的关系并不寻常……
柳田老板见事已至此,指着我对众人说道:
“鉴于‘马陆’横行导致这位客人无法下山,我要是见死不救,实在是过意不去。”
“正巧,你们中有人收到了威胁信,就当做是免费请了一位侦探吧?”
“这样的话,你们还有的赚呢。”
即便寿摩辉轮子不同意,但这毕竟是柳田均吾的旅馆,她也只能作罢。
晚饭是七点开始的。
给我们送上料理的其中一人,是一位老的能放在博物馆里展览,长得像是山羊的老头,他叫做小门敬造,他祖上三代都待在这里做男管家的工作。
另一位是穿着运动服,带着黑色镜框的女人,他是柳田老板的老婆,幸世女士。
说句实话,柳田老板真的很不会做生意,张口贵族,闭口公家,结果上来的“怀石料理”都是些廉价的破菜。
所以餐桌上不断传来惊叹声和怒吼声,不断有人退席,最后只剩我一人。
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我毕竟是平民,所以吃的很饱。
吃饱喝足以后,我来到了三楼的日式房间里。
呈大字形躺在榻榻米上,感受着窗外清凉的风。
过了不知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门没锁,请进。”
房门被轻轻开,鬓边仗着两根黑黑鬓角,像是拉美人的月冈美知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侦探先生,我很担心辉轮子啊……”
“那封被诅咒的公家威胁信,我很担心辉轮子会出事……”
月冈美知留会有这种担忧很正常,他毕竟是寿摩辉轮子的叔父。
所以,我便随同月冈美知留一起来到二楼,寿摩辉轮子的房门前。
我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虽然,房间旁边就有一扇细长的玻璃窗,但窗帘是拉上的,里面一点光线都
没有,房间里面似乎也是熄灯的状态。
很显然寿摩辉轮子已经就寝了。
墙壁上的时钟刚好指向十一点四十九分,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一点时间。
外面传来了铃虫的叫声,我被这份舒适的寂静所打破,放松下了警惕。
但这份寂静却马上被打破——
“砰!”
类似气球爆破的声响!
是从这条走廊对面的庭院方向传来的。
“现在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十几秒呢!”
月冈美知留用手指着一旁的挂钟。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受诅咒的公家幽灵,所佩戴的手表刚好是十二点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无头公家看着手腕上手表,摸不着头脑的滑稽场景,不由的笑出了声。
但月冈美知留却不懂我的幽默。
他马上扑到寿摩辉轮子门前,用右手握住房门把手,左手不住的敲着门,大喊着寿摩辉轮子的名字。
但……里面却完全没有回应……
月冈美知留瞪大了眼睛,左右扭动着把手,门却纹丝未动:
“门……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个旅馆很老,用的是门扣锁,要从里面打开才行!”
月冈美知留说完话,便弓起身子用力去拉,我见状也觉得不对劲儿,上去帮忙。
但门还是纹丝未动!
庭院那边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摩擦。
然后,是东西断掉的声音——
难道说?
庭院那边有人吗?
是那个无头的公家在接近吗?
月冈美知留的鬓角在不断的上下摆动,他看上去似乎很着急。
大概是害怕自己的侄女遭到公家的毒手吧?
他朝着房门旁边的窗户看去。
发现那扇窗户就像是监牢一样,上边有铁管保护着。
月冈美知留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白色的手帕,包住了自己的右手。
随即将手伸进那些铁管中间,朝着玻璃猛烈的砸去!
月冈美知留的动作一点也不像是贵族,非常粗鲁,一击就把窗户的玻璃打碎了!
留下了一个大约二十厘米不规则的洞口。
打碎的玻璃碎片大多散落在房间内。
我看到包着月冈美知留右手的白色手帕,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不过,月冈美知留没有理会这种事。
他用手拨开了窗户内侧的窗帘,然后把脸朝着洞口凑了过去。
“妈的!你这王八蛋!”
“你在做什么!住手!滚开!”
“快点离开辉轮子!”
“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辉轮子,你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
我好奇的挤到月冈美知留下巴处,朝着房间内看去。
昏暗的房间,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出现了一副异常诡异的场景。——
寿摩辉轮子此刻正平躺在床上。
从我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她的侧脸。
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床单上,快要垂到地板上了。
一个人正覆在她的身上,吻着她的嘴唇。
那人的脸,惨白无比,就像是歌舞伎那样地白,眼睛的周围还画着蓝色的妆容。
那人的头发似乎是绑起来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根红色的线?
就像是谁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又粘在了一起!
最重要的是,那人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长长的帽子……那是“乌帽子”!是贵族阶级才会戴的那种乌帽子!
公家……那是一张美到妖艳的侧脸……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
总之,寿摩辉轮子和公家都闭着眼睛。
双方似乎都陶醉在官能的世界当中。
被覆盖在丝绸被子之下的身体纹丝不动。
我恍惚间认为,眼前的场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异界的光景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形成了一个虚像,映照在我的瞳孔之中的……
随后,眼前的窗帘被拉了起来。
月冈美知留脸色铁青的俯视着我,浑身颤抖:
“侦探先生,麻烦您去把‘贵族院’的所有成员都喊过来!”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要报警!”
“另外,我还要去找东西打破这扇门才行!”
我察觉到事态紧急,当即跑上了三楼。
因为大部分人此刻都住在这层楼里。
我毕竟是侦探,在此之前我已经清楚的了解过,鹭之宫卷雄和绫部清太郎所住的房间。
所以我按照顺序敲响了两间房。
只有一扇门打开了。
鹭之宫卷雄顶着稀疏的头发,满脸的怨气:
“有什么事?我刚刚睡着啊!”
鹭之宫卷雄嘴巴正不满地抱怨着。
他似乎很困,只见那双睡眠不足的眼皮已经变成紫色了。
而且,当我近距离看着那头稀疏的头发时,才发现这家伙的耳朵后面还长着一些白发,真是可怜,为什么不干脆全部推光了呢?
我把在寿摩辉轮子房间内,看到的怪异情景告诉给了鹭之宫卷雄。
鹭之宫卷雄听到我的话,浴衣的腋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开始牙齿打颤:
“不得了,公家的亡灵竟然潜入了辉轮子的床上……这是受诅咒的私通啊!”
我的脑海里则浮现出了被鲜血染红的床单:
“可能……辉轮子已经变成尸体了……”
“那是公家怨念的表现……”
“或许是因为公家的亡灵无法成为朝廷命官,他的怨念正在侵犯辉轮子的尸体……”
鹭之宫卷雄经过了思考,似乎清醒了一些,听到我的话,摇了摇头:
“侦探先生,隔壁的绫部清太郎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刚刚敲了门,但他没有出来开门……”
鹭之宫卷雄听到我的话,脸上露出了愤恨:
“说不定,是那家伙装成了公家的亡灵的样子去吓唬辉轮子吧?”
“要是那家伙,说不定会做出这种事,我们赶紧过去吧!”
鹭之宫卷雄说完话,便撩起了浴衣下摆,朝着楼下跑去,我也跟在他的身后。
回到二楼寿摩辉轮子房间前,此时这里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寿摩辉轮子的叔父月冈美知留。
此刻月冈美知留正拿着一把宰牛刀,不断的朝着寿摩辉轮子的房门劈砍而去!
门的周围出现了裂缝,木片飞的到处都是!
随着月冈美知留一脚踹在房门上。
房门把手附近的部分被踢到了房间内,露出了一个洞,月冈美知留把手伸到洞里打开了房门。
一众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没有一个人进行下一个动作。
旅馆老板柳田均吾,他的妻子幸世,以及管家小门敬造,再加上我和鹭之宫卷雄,唯独……还少了一人。
而那个人终于现身了。
绫部清太郎,他似乎醉的很厉害,他像是一颗弹球一样,一边撞着走廊左右两侧的墙壁,一边以闪电状的路线朝这边靠了过来。
月冈美知留本想踏入寿摩辉轮子的房间。
却被旅馆主人柳田均吾推开。
柳田老板打开了房间的灯。
众人围在门前,清楚的看到,被染成了红色的枕头床单,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
之前盖在两人身上的丝绸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床上躺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
“嘶——”
江留美丽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头看向了在一旁正写写画画的舞城镜介,心里泛起了好奇。
不是说好的“baka推理”加“密室题材”吗?
这个《大笑公家》怎么越看越是像“变格派推理”的味道?
寿摩辉轮子房间里发生的诡异场景。
实在是有够离奇!
但更让江留美丽好奇的是——
《大笑公家》有没有“baka推理”的味道暂且不谈。
但是“密室题材”确实出现了,而且凶手不光出现了,还砍掉了寿摩辉轮子的头颅离开了!
这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众所周知,推理小说除了有侦探的地方,就会有凶手案这第一大定律外。
还有一大定律就是——在推理小说中如果出现了没有脸的尸体,或是脸被砍得稀烂,或者脖子以上都被拧掉,或者是火灾中发现无法辨认的尸体,甚至是尸体失踪。
只要碰到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被害者和加害者互换了!
当然记也有可能出现这具尸体看似是a,但实际是b这种情况!
所以……这具无头尸体,真的是寿摩辉轮子吗?
如果是寿摩辉轮子,凶手是谁?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凶手是如何离开房间的?
如果无头尸体不是寿摩辉轮子,那又是谁?
江留美丽带着好奇,再次翻开了《大笑公家》的稿子,进入了故事之中……
——
那是一具女性尸体。
虽然尸体穿着浴衣,但从我的经验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
结合在场人数来看,那具没有头的尸体,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寿摩辉轮子。
尸体头颅的位置,放着一个饭勺。
上面画着“へのへのもへじ”。
很显然,这是在模仿公家传说中的笏吧?
饭勺的眼睛部分,还特意的开了两个小小的洞,有种说不出来怪异。
绫部清太郎看到尸体后,似乎一下子就醒酒了,他铁青着脸大吼道:
“辉轮子!辉轮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对绫部清太郎的大喊大叫视若无睹,只是开口问道:
“你能确定这是寿摩辉轮子?”
听了我的话,绫部清太郎变得有些激动,跑到尸体前掀起了寿摩辉轮子的浴衣:
“当然是辉轮子!她就是辉轮子!”
“你看,这里有一颗黑痣!”
绫部清太郎用手指着尸体大腿内侧的地方,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都……都是都是公家干的!刚刚我在一楼食堂喝酒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公家的亡灵上了楼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老板……老板你们在厨房里没有看见吗?”
被叫到柳田老板一脸迷茫的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一直在喊‘给我酒’而已。”
柳田老板的老婆看起来很烦躁,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鹭之宫卷雄用手摸着自己稀疏的头顶,厌恶嫌弃的说道:
“真是不死心啊,明明已经被甩掉了。”
鹭之宫卷雄似乎对绫部清太郎有敌意,对众人说道:
“这家伙啊,就是因为被辉轮子甩了,才借酒消愁。”
“因为他虽然贵为‘贵族院’的一员,但却并不是真正的贵族,他只是情妇所生的孩子,也就是所谓的庶子,而他真正的祖先是武家!”
我得知了绫部清太郎和寿摩辉轮子的关系,又听到了鹭之宫卷雄的话,便做出了推论:
“他是公家和武家的混血儿!”
“一向高傲的寿摩辉轮子感觉自己被骗了,所以情绪非常激动!”
“寿摩辉轮子毫不犹豫的切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把肮脏的虫子赶走一样!”
“结果,绫部清太郎陷得太深,不能自拔,唉,这真是一个血统的悲剧啊!”
说到了血。
我便朝着寿摩辉轮子的床上看去。
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痕迹。
在床的三米外有一块地毯,上面溅满了血迹。
看来,寿摩辉轮子就是在这附近被杀掉的。
案发现场内的一堵墙上还沾着血,虽然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污垢,但我怀疑那是故意弄上去的,因为那个血迹,有点像是平假名的“く(ku)”,是一条断断续续的曲线。
说不定,那就是寿摩辉轮子的“死亡留言”!
不过,简单思考一下,似乎没有人的姓氏,是以“く”为开头的。
“ku……kuge(くげ),公家?难道真的是公家的亡灵在作祟?”
“算了……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吧。”
“喂,月冈先生,你报警了吗?”
月冈美知留看到了侄女惨死,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
“侦探先生,我没办法报警啊!”
“因为电话线被剪断了,一定是那个冒充成公家亡灵的凶手做的!”
听到月冈美知留的话,我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这个山顶无法使用便携电话,电话线也被剪断了。
简单来说,这个旅馆此刻处于孤立的状态。
而最重要的是,寿摩辉轮子的房间,也处于孤立的状态。
我刚刚进入房间后,便去检查了面向庭院的那扇窗户。
经过我的检查,寿摩辉轮子不光房门被锁,所有的窗户也都被锁。
谁也无法进入这个房间。
换言之,我遇到了“密室”!
我透过上锁的窗户朝外看去,窗外是茂密的松树,上面长着很大的松树枝。
想到这些,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月冈美知留在寿摩辉轮子门外的时候,曾听到有硬物摩擦和折断的声响。
我离开了这个惨绝人寰的案发现场。
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
外面的空气非常清新。
庭院里的松树一直延伸到三楼附近,而且,树根旁边还有几根树枝。
经过我的调查,这些树枝是被折断的,上面的切面还都是白色的。
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侦探先生,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管家小门敬造像是芒草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右手掌递给了我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张被揉成棒球大小的报纸,正处于半打开的状态,里面放着沙粒一样的灰黑色的粉末。
经过我的专业判断。
我确定这是火药,那是烟花,银弹,爆竹独有的香气。
小门敬造笑着开口说道:
“我是在那边的仓库捡到的,我还闻到了什么东西被燃烧的气味……”
小门敬造用手指着庭院边上的一个库房。
这
时又有人找了上来:
“侦探先生,我捡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来人是幸世,柳田老板的妻子。
幸世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我接过塑料袋发现里面的东西和超厚电话簿的重量差不多。
我把塑料袋放在了地上,打开了袋子。
映入眼帘的……是四块肉。
上面沾满了血,还被烤焦了,但还是能够看出耳朵,嘴,眼睛。
如果把这四块肉拼在一起,就能够形成一颗人头。
或者说……一颗头颅被切成了四份。
这个就不用推理了吧?
这个旅馆里,只有一个没有头颅的人,这毫无疑问,就是寿摩辉轮子!
——
“是你乔装成公家,然后爬到树上的,对吧?”
我在盘问鹭之宫卷雄,还搬出了折断的松树枝。
“当时,你只是想吓吓寿摩辉轮子,没想到反而自己被吓到了。”
“于是你从松树上掉了下去!”
“我和月冈美知留在走廊的时候,曾听到了硬物发出摩擦声响,还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那是你慌乱之中发出的声响吧?”
鹭之宫卷雄摆出了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公家?”
“虽然我的体内流淌着公家的血,但我不可能是公家的生灵啊。”
我继续开口:
“没错,你不是灵体,你只是乔装了而已,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装作刚刚睡着的样子,演技不错嘛!”
“但实际上,你眼皮带着紫色,是因为你想要掩盖化妆,浴衣的腋下被汗水打湿,也是因为忘记擦掉了!”
“那是在进行剧烈运动后,才会留下的痕迹吧?”
“总之,是你打扮成了公家的模样,爬到了树上,想要用石头之类的东西敲窗户,让寿摩辉轮子害怕,不过,你却临阵退缩了,更不用提,你耳朵后面还沾着化妆时留下的白色粉末呢!”
鹭之宫卷雄下意识的拍了拍头发。
我却发现我猜错了……那真的是白头发……而不是化妆留下的白色痕迹……
不过,虽然推理错误,但是鹭之宫卷雄下意识摸头发的举动,还是暴露了他就是装成“公家”的那个人!
我看到鹭之宫卷雄低下了头,继续开口:
“你之所以会临阵退缩,是因为那个声音对吧?”
“我和月冈美知留在走廊里,都听到了类似枪的爆破声!”
鹭之宫卷雄点了点头:
“没错,我听见从庭院角落的方向传来了类似枪声的爆破声,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被瞄准了,吓得我赶紧从树上跳了下来。”
“所以,侦探先生,会不会是有人使用了猎枪呢?”
说到这里,我有些疑惑,那个枪声到底是什么?
为了寻找答案,我走进了旅馆。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柳田老板和他的妻子幸世正在厨房中。
我朝着正叼着香烟的柳田老板走去。
“柳田老板,要暂时停止使用火了。”
我把管家发现的那个,包着火药的报纸递了过去。
柳田老板吓得差点呛住,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立刻把香烟弄灭了。
头上瞬间布满了汗水。
我拿着报纸团走到了炉灶处。
吓得柳田老板尖叫起来:
“住……住……住手啊会爆炸的!!!”
“我把报纸的一端放在了火里,报纸瞬间被烤焦了。”
“柳田老板,你在慌什么?”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啊?”
“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田老板吞了吞口水:
“我……我知道了,求你住手,火药……烟花……很危险的!”
我看着手里那团报纸继续问道:
“原来你知道这是火药,那我问你,你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躲在仓库里在做什么?”
柳田老板叹了口气:
“这不明摆着吗?我在调配烟花啊!”
“那是一个实验。”
我继续诘问:
“为什么要制造烟花?”
柳田老板哑口无言,不知道他是羞耻还是后悔,亦或者是生气,他涨红了脸,像是火药一样快要爆炸了。
一旁的幸世叹了口气,回答道:
“因为我老公想要吓吓‘贵族院’那些人。”
“明晚,啊……不对,已经是今天了。”
“今天是大文字五山送火的日子,对于依旧把京都当成旧王朝的‘贵族院’来说,这是一大盛事。”
“而能够与之对抗的,就是东京的烟花会了!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吵架……”
可能是秘密被说了出来,
柳田老板涨红的脸慢慢恢复了肉色,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挠了挠自己的头。
我将报纸打开,随即递给了柳田老板:
“放心好了,我在里面掺了水,火药已经起不了作用啦。”
柳田老板听到我的话,放心的拍了拍胸口:
“侦探先生,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啊!”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我是侦探,实在是不得不怀疑所有人。”
“不过,柳田老板,你要老实告诉我,你进行烟花实验的时候,曾发生过一次小小的爆炸对吧?”
“那个爆炸很像枪声,我,月冈先生,鹭之宫先生都听到了。”
“那个声音过后,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柳田老板再次点燃了香烟:
“嗯……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一个类似女孩人偶打扮的人在逃跑时留下的背影……那可能是我的幻觉?”
我摇了摇头:
“不,那不是幻觉,你看到的是鹭之宫先生,他打扮成了公家的模样,想要去吓寿摩辉轮子,结果,却被你们的烟花实验吓跑了!”
现在是黎明时刻。
时间刚好是凌晨四点三十分。
因为是山顶,所以我能够比其他城市更早看到天空破晓,东方地平线被染成了红色。
不过,相对的,旅馆内所有人的眼睛,也变成了红的。
因为有人死了,不光被残忍的砍下了头,还被切成了四块。
虽然我也很累,但我还是一脸严肃的站在原地。
用手依次指向了柳田老板,幸世老板娘,以及鹭之宫卷雄三人。
“你们三个能够互相证明彼此的不在场证明。”
“问题是,凶手把寿摩辉轮子头颅从密室带着的时间!”
“我猜应该是趁着我和月冈先生出去叫人的时候,凶手才有这个机会。”
“当时正在进行烟花实验的柳田夫妇不小心发出了响声,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所以他们躲起来收拾。”
“这样一来,柳田夫妇就没有机会去处理二楼密室里的人头。”
“而且幸世老板娘发现了装着头颅的垃圾单,还把它交给了我,很显然能够证明幸世老板娘不是凶手。”
“毕竟凶手应该要把线索丢的远远的才对。”
“另外,鹭之宫卷雄假扮成了公家,并且从树上掉了下来,他逃跑的背影被柳田夫妇目睹了。”
“接下来,鹭之宫卷雄偷偷摸摸上楼梯的场景,也被喝醉酒的绫部清太郎看见了。”
“没错,绫部清太郎当时看到的不是幻觉,他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之后,当我去找鹭之宫卷雄的时候,他又装成了被吵醒的样子,这样的话,鹭之宫卷雄也没有时间去处理头颅,所以鹭之宫卷雄也不是凶手!”
绫部清太郎显然已经醒酒了,开口说道:
“你们看!我见到的果然是公家啊,喝醉后会看到的幻觉是大名游行才对,没错,就是武家,我就是武家的人,我的身上留着武家的血!”
“我是杂种!哈哈哈哈!”
绫部清太郎虽然醒酒了,但在我看来,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太正常,完全就是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