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西市胡商
叶明在茅厕展开纸条,上面是叶瑾娟秀的字迹:"龙纹匣在波斯邸,酉时交易,唱词为号"。落款画了朵小菊花——指二皇子乳母也曾提及此物。
午时的阳光晒得青石板发烫。叶明绕到药堂后门,看见母亲李婉清正在验货。
药童搬出的曼陀罗足足有三大包,而太医院记录上月只采购了半斤!
"夫人要的金盏菊。"掌柜捧出个锦盒,"可惜今年收成不好..."
李婉清掀开盒盖,里面是干枯的花瓣。
她指尖轻捻,突然顿住——花瓣上残留着细盐晶!"确实可惜。"
她平静地合上盖子,"劳烦记在叶府账上。"
转身时,李婉清的裙摆"不小心"带倒了晒药匾。
当归、黄芪洒了一地,而在翻倒的木匾背面,赫然粘着几片西域金盏菊的鲜黄花瓣——本该已经绝种的解毒药!
叶府晚膳比平日丰盛。叶凌云亲自下厨蒸了条鲈鱼,鱼肉雪白如蒜瓣。"火候刚好。"
老将军用筷子轻点鱼腹,"纹理都蒸开了。"
叶明会意,夹鱼时指尖碰到个硬物。他不动声色地将蜡丸纳入袖中,同时注意到父亲在鱼身上划出的三道刀痕——正是西市三条主要巷子的走向!
"听说西市新开了家波斯邸?"叶瑾突然问,"宫女说那里卖的蔷薇水特别香。"
叶凌云给女儿夹了块鱼鳃肉:"香料铺子后头往往藏着好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明一眼,"有些门要侧着身子才能进。"
更漏滴到戌时,兵部值房里烛影摇红。叶明捏碎蜡丸,里面是张波斯邸的平面图,标注着暗门位置。墨衡正在处理羊皮地图,茶汤涂过的部分显出淡红色路线。
"大人,这是他们的逃跑路线。"墨衡指着一条蜿蜒至城外的细线,"途经永宁坊的胡寺..."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掩盖了他们的低语。烛花突然爆响,一滴滚烫的烛泪落在"波斯邸"三字上,像颗猩红的印记。
子时的西市寂静如墨。叶明带着赵小满潜伏在香料堆后,闻着豆蔻与肉桂的混合气味,眼睛紧盯波斯邸的后门。
忽然,二楼亮起微弱的灯光,有人影在窗纸上来回走动。
"信号。"叶明轻拍同伴。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声,恰好掩盖了他们撬窗的动静。
二楼仓库堆满檀木箱。叶明借着月光查看箱上标记,在最角落发现了个雕龙纹的小匣子。
正要取走,楼下突然传来《折桂令》的曲调——是叶瑾说的交易信号!
"躲起来!"叶明拽着赵小满滚到货堆后。
楼梯吱呀作响,上来的竟是齐大匠和两个胡商!他们径直走向龙纹匣,胡商掏出把古怪钥匙插入锁孔。
"月主明晚到。"齐大匠声音沙哑,"先把东西转移去胡寺。"
匣子打开的瞬间,叶明差点惊呼出声——里面是把鎏金匕首,刀柄刻着二皇子的生辰八字!这是要行巫蛊之术陷害皇子?
胡商突然抽动鼻子:"有汉人的气味!"
叶明知道藏不住了,猛地推翻货架。
檀木箱轰然砸下,胡商惨叫一声被压在下面。齐大匠却灵活地闪到窗边,甩手射出三枚铁蒺藜!
"小心!"赵小满推开叶明,自己肩头中招。齐大匠趁机跳出窗外,叶明追到窗边,只见那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龙纹匣还在原地。叶明小心取出匕首,发现刀身淬着层幽蓝——是剧毒!匣底还垫着张字条:"朔日刺血,可移祸东宫"。
好毒的计策!若二皇子死于淬毒匕首,而凶器又出现在东宫...
"大人!"赵小满突然指着窗外。远处永宁坊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正是胡寺的位置!
叶明攥紧匕首。月主是谁?明晚又要发生什么?秋风穿过窗棂,吹得他后背发凉。
这场博弈,正在向着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西市鱼行的腥气在晨雾中格外浓重。
叶明蹲在老周头的鱼摊后,学着刮鳞去鳃,手上动作比昨日熟练许多。
带血的案板下,压着张绘有波斯邸布局的油纸,被鱼血浸得半透。
"那杂碎来了。"老周头突然压低声音,剖鱼刀在鳃下轻轻一挑,"第三根柱子那儿。"
叶明借着拾鱼鳔的动作侧目,果然看见那胡商正在香料摊前徘徊。
晨光透过鱼鳞,在案板上投下细碎光斑,其中一片正好映出胡商翻卷的袖口——月牙刺青清晰可见。
"昨儿他买了五斤砒霜。"老周头的刀尖在鱼腹划出三道暗记,正是波斯邸后巷的走向,"说是药老鼠,可砒霜拌进香料里..."
话未说完,一队金吾卫巡逻经过。叶明低头猛剁鱼头,血水溅到图纸上,反而让某些线条更加清晰——那是条他之前没注意到的地道,直通永宁坊!
午时的茶楼人声鼎沸。叶瑾带着两个小宫女坐在二楼雅座,指尖随着《折桂令》的节拍轻叩桌面。
唱到"龙纹宝匣藏波斯"这句时,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不小心"扫落茶盏。
"奴婢该死!"她慌忙擦拭泼洒的茶水,手指在桌布上快速勾画。宫女们忙着整理裙摆时,没人注意到水渍形成的箭头符号,正指向西市东北角。
小二来换桌布时,叶瑾"无意"掉落个荷包。
里面装着晒干的金盏菊,与她在太医院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小二拾起闻了闻,竟脸色大变,匆匆退下。
"姐姐们尝尝这蜜渍梅子。"叶瑾将字条藏在梅子篮夹层里。最年长的宫女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这是东宫暗号!
药堂的铜秤叮当作响。李婉清一袭藕荷色罗裙,正在检视新到的药材。药童搬出的曼陀罗足足装了三大麻袋,而账册上本月太医院采购量仅有半斤。
"金盏菊怎么卖?"李婉清突然问。
掌柜的胖脸挤出个笑:"夫人恕罪,今年气候不宜,金盏菊全枯死了。"
说着从柜台下取出个锦盒,"只剩这些存货。"
盒中干花散发着古怪的咸涩味。李婉清指尖轻捻,盐粒簌簌落下。她转身时"不慎"带倒晒药匾,当归、黄芪洒了一地。
而在翻倒的木匾背面,几片鲜黄的花瓣正散发着淡淡药香——分明是新摘的西域金盏菊!
"哎呀,妾身莽撞了。"李婉清扶匾的手微微发抖。掌柜的额头渗出冷汗,却不敢伸手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