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名士云里烟村

第六十一章 甘翁家之事

宋湉说道:“在此月夜读书,稻田一片蛙声这才好。”

沈思妤笑道:“既如此,还要找个人来伴读才好。”说罢两面绯红掩面而笑。沈思姌笑道:“若说你给他做伴读,定不合适,他给你做伴读郎还说得过去。”

沈思桓四野望了望道:“此地好虽好,可缺个名,依我之见,提个‘稻香蛙声’”

宋湉想了想道:“稻香蛙声虽然不错,但毕竟此地是读书之所,以在下愚见莫若‘临池读月’想一想月夜在此点灯夜读,或者约好友弈棋窗下,月光如新,其中之味只可领会。”沈思妤拍手叫好,说道:“此地确实幽静,劳烦你这个大才子干脆把对联也做出来。”

宋湉思索片刻后道:“书房读闲观鹤影,幽窗棋罢听蛙鸣!”

众人都说秒,众人一边观景,一边想着诗词。

“慢着!”突然一个声音从竹林传来,接着一个魁梧略带臃肿的身躯出现,后面还跟着一帮子人,有沈家盛、沈家冲,还有两位清客,还有沈庆阳跟着后面。大伙见了沈家福都忙叫老爷,宋湉回头一看果然是沈家福他们来了。

他看了看宋湉身边的沈思桓道:“桓儿,你也来一副对联。”

沈思桓见他老子来了倒是吓了一跳,慢慢思索起来。想了许久,又没有人指导,因此硬着头皮说道:“林深有鸟鸣幽谷,水清无鱼吞沙尘。”

沈家盛道:“意境倒是有了,只是没有读书声。”

沈家人和两位清客都说好,沈家盛说道:“有进步了,只是比宋公子的稍逊一些。”沈家盛这人不会迎合,有一说一。

清客笑道:“克日用功读书,定能不负厚望!”大伙走了几步,沈家福想起什么事情来,问沈家冲道:“这院落房舍里面的桌椅案几准备妥当了没有?还有那些帐幔帘子和陈设的瓷瓶古玩都有了没?”

沈家冲道:“原本也是按照室内设计购买的,那些帐幔帘子派人去江宁订购的,只怕还有些日期才到,至于桌椅案几已经买了十来套,若有欠缺着几个木匠做几套便好了。古玩花瓶又三对是京城送来的,另外我已经着客商去景德镇购买了。”

沈家福听了点点头。众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骤见一青山斜着出来,青山下隐隐露出低矮的黄泥墙,还有几间房舍。房舍有青瓦顶,也有稻草做成的顶棚,房舍周围有桂花树,杏花树、长青的樟树古木参天。大伙下去,见房前有一平地,门前有一井,井口砖石铺就,一个辘轳像一只怪兽一般立在井口之上,中央还吊着一个木桶。井口南面有十几亩田地,田地中央居然还有一个水池,可以种菜植花,种桑养蚕,或者插秧种田。沈家福笑道:“这里可以成归隐之地,行农桑之事。”

众人都说甚妙。于是一起进房,只见房舍东面有一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表面光滑,如寿山石一般。这是提拔之处,沈家福问道:“列位,题何为妙?”

有人说‘稻香新村’也有人说“南村归隐”这时候大伙将目光投向宋湉和沈思桓,沈思桓这次要争着先开口,思索一会后说道:“莫若‘稻桑居’”那些清客门都说妙,沈家盛微微点头,表示满意。也不做评论问宋湉道:“宋公子,你来题跋一下。”

宋湉听了道:“‘稻桑居’虽说优清雅,有些不妥。”

沈家福问他可有好一点名字,宋湉道:“要说简单一些倒也有,就用农家乐,表明主人乐于垄亩之间。”沈家福听了一笑,这种题跋过于平常。于是问道:“列位有何诗词或者对联佳句?”

各位正沉吟思考,一个小厮跑进来见了沈家福跪在行礼毕对宋湉道:“宋公子,你家丫头来找你了!”

沈家福道:“宋公子有个丫头?”兀自不信,只听小厮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子,说是宋湉的丫头找上们来,夫人命小的过来寻找宋公子。”

沈家福“哦”了一声,沈思妤偷偷地望着宋湉掩笑。宋湉对沈家福道:“不过一个农家女孩,是在下一个叔伯之女!”宋湉称甘翁为叔伯既是对他的尊敬也是对他的感情。

沈家福对小厮道:“她为何而来?”

“回禀老爷,小的也不知道。”

沈家福望望天色不早便让各位都回去。

甘庄岭以甘姓命名,传说是东汉时期甘英的后代在此繁衍,经过千年之后,甘姓人士大部分迁徙别的地方去了,如今这一块土地混杂着崔、李、刘、张、黄、甘等,甘姓不过是三五户人家。崔姓和李姓较多,也有大一点的地主之家,其中有数十亩田地的崔和生,也有十多亩地的李姓人家。甘翁的土地不过两三亩,每天守着这两三亩地,丰年家中吃穿用度都是这基本上都是地里出来,赶上农闲的时候老甘帮人做点活计,譬如给人打土墙,耕地等活计。再不行每年租种人家土地,荒山上挖地种豆子。今年自从跟着宋湉搞了一个稻田养鱼,就忙个不停,单单鱼塘管理,就花费不少时间。更别说每天扯草喂鱼,捉虫子喂鱼儿。另有一亩多地地势较高,水源有限,需要依靠下面田地的水接济,好在下面田地的是他兄弟甘源的,他车点水倒也无所谓。今年天气好雨水多,田地也不怎么缺水,只是施肥、田边打些石灰预防虫害。

因为鱼塘里面的鱼儿多,他喂养的好,山坡上的蓄水的小水塘也又放养了鱼儿。如今他有了一点收获,隔三差五地从稻田或者坡上的水塘捉鱼去卖,这东西比中庄稼来钱还快一点。前些天宋湉告诉他不能老是从喂养稻田抓鱼去卖,因为到年底时稻田鱼儿才能长得膘肥体壮,卖个好价钱。

宋湉的话有道理他爱听。今日一早他去去水田看了看,发现水田一角落处有个被人掰开了的新鲜痕迹,以前他也掰开捉鱼过,如今已经三天没有掰开了,水还在流,涓涓细流。他心疼的要死,要知道鱼儿最喜欢从这些流水处跑出来。他赶快将漏水处填塞好阻挡田里的水流出。甘翁堵住豁口后在田埂上走了一圈,视察水田,他虽然依然可以看见鱼儿冒泡,但他眼里这些鱼儿就像他喂养的鸡儿、鸭儿一般,心里有个数。他似乎在数着鱼儿冒泡,一个一个地数着。

老伴温氏问他道:“鱼儿少了吗?”

“少了,只怕要少七八条鱼儿!不行,我得往下面这大湾丘看看!”

老伴道:“下面大湾丘水也很深,有一只鱼儿你也抓不住啊!”

他老伴虽如此说,但他已经转起裤管,下到漏水田地东边一角,双手在水田摸鱼,因为自己有摸鱼的经验,他感觉自己的十个手指好似追着鱼儿的尾巴在跑,果然有一尾鱼摔着尾巴,在水田跑,甘翁觉得这么宽的水田捉鱼也不容易,必须要将鱼儿赶进一个小坑里。他两只手在水面拍打着,赶着鱼儿往前跑。鱼儿果然往稻田一个角落里面窜,在一个草丛下面,他两只手一只手摸住鱼儿的头,另一只手摸住鱼儿的尾部同时发力将鱼儿捧起来,果然是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

“抓住了!抓住了!”

鱼儿在他手里用力舞动着腰部,尾巴上的水全部甩在甘翁的脸上。连眉毛上都残留带有一点黄颜色的水珠子。

“快上岸,快点!”他夫人温氏小心地叫着。当她再叫的时候发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他便是水田主人崔和成的堂兄崔田生。崔田生因上次借银两的事儿本想将甘雯雯弄过来做两年丫鬟,未能遂愿,眼里是愤怒的凶光。

“老甘,你跑我的田地捉鱼?”

看到事情不妙,温氏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家鱼塘走水鱼儿下来了。”

“哼,在我家水田摸鱼,还说是你家的鱼儿,岂有此理?”说罢不由分说便抢鱼儿,甘翁个子不高,年岁也五十岁了,哪里是一个三十多岁壮年汉子的对手。崔田生一手掐住甘翁脖颈,推倒田里,将鱼儿抢过来,并狠狠地踢了一脚甘翁的屁股。温氏说道:“你拿了鱼儿,还动手打人,这鱼本就是我家走水下来的。”

崔田生右手食指深入鱼儿口内,扣住鱼儿下唇,鱼儿拼命地摔着尾巴,他粗声粗气说道:“你践踏我稻田禾苗,只怕一个簸箕宽,你回去赶快给我送来两斗谷子,否则这就别想走出这个稻田。”

温氏略带有些愤怒声音道:“你的稻田也没受损伤。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抢了我家鱼儿,也值得一斗谷子的钱了!你还打了我家男人,你打了往我家男人就有理了?”于是又骂骂咧咧说了一通,崔田生将左手哦拿着鱼儿,右手狠狠地将刚好站起来的甘翁推倒。

“糟蹋我的稻子,我打了他有咋地?下次再来我还要打他。”

甘雯雯听了他们吵闹,便跑来看,没想就看见这一幕,心知不好便跑到宋湉家找他,听人说公子去了沈家,便来沈家找他。